“回陛下,洛阳赈灾款贪污一案,找到了新的证据,经河南道节度使查访,已证实张县令无罪,凶手乃县衙主簿,已自绝伏法。”
近侍将新的卷宗递上,忙不迭地跪倒在地。
此案是天子主审,却冤枉了张县令。
还好当时长公主以证据不详为由保下了张县令。
否则按照天子当时盛怒之下,定要将张县令全家诛杀。
那便无法挽回。
“……”
天子一眼不错地盯着近侍手里的卷宗,许久没有接过。
当初定罪时,人人将矛头指向张县令有罪。
如今突然告诉他无罪,还推出一个八品小吏来,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陛下。”
还是长公主最先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当初张县令拒不认罪,赃款也未查到,如今有人认罪,贪污赃款应该立即上缴国库。”
天子没想到长姐会先想到赃款的事,而非先处理张县令一事的错误。
倒给了他重新处理此事的一个台阶下。
“长姐之言有理。”
“陛下,当初派去查案的钦差,调查过赈灾款所有经手官员的家产,贪污百万两却查不出来,臣认为应该重派钦差调查。”
长公主的提议,让天子眼前一亮,接着面露杀机。
对!
当初他派出了钦差去调查此案,出现这么大的纰漏竟结了案。
洛阳虽是县制,但有一州之域,当初调查此案的人选还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陛下,臣记得,之前去洛阳的钦差,乃是王副丞的门生。”
“王副丞……”
提到这里,天子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看向还跪着的近侍。
“急奏何时抵达京城的?”
“回陛下,急奏是经过政事堂的官员,经驿站送上来的。”
至于何时,近侍自然无法说出一个具体来。
长公主闻声,意味深长地笑了。
“真是巧了,今日水转筒车入京,又是翻车、又是董家制作的水转筒车无故散架、又是洛阳来急奏,我当时还以为洛阳水患刚息,又发生了灾情。”
长公主把天子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天子的脸色更加难看,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故意给朕添堵啊!”
他理解王副丞不愿意让谢家重回朝堂的心情。
可做事如此不分轻重,其手下门人,办事不利。
难当大任!
谁知道后日朝会,商议因水转筒车一事的封赏时,王副丞还会出何种幺蛾子。
“长姐,你认为何人去洛阳查抄那个贪赃枉法的小主簿最合适?”
天子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洛阳小小的主簿都敢贪污巨款,必须派一位陛下信得过、且极具分量的人去,臣下认为,王副丞正适合。”
长公主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
天子当即精神一振,拍板作出决定。
如此任命,看似重用实际上是敲打王副丞。
派一品大员前去,也代表天子之威。
到时候再让王副丞查完,代替他向民众道个歉。
一举两得。
敢给他添堵,谢家他都连根拔起过,亲手扶持起来的王家,也绝不能容忍!
“希望王副丞此去,能够更正错误。”
天子一语双关。
长公主未置可否地轻轻一笑,没有接话。
“来人!拟旨!”
……
王府内。
王副丞刚回到家中,看到有人前来更衣,摆手拒绝。
“不必了。”
脱了又穿,十分麻烦。
“老爷还有事要出门?”
小妾不解地问。
王副丞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妾。
小妾知道自己多嘴了,悚然一惊,脸上的笑容微僵。
想到老爷不喜欢她们道歉,梗着脖子故意露出高冷之意。
就在小妾担心,自己能否活过今晚时,王副丞笑吟吟地开口。
“芮儿,我记得你来府中时说过,你当年是随父母从河南道老家逃难来的?”
小妾听到他的话,便自己逃过一劫。
她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
直到王副丞眼中浮现出笑意,这边故作不紧不慢地回答。
“老爷记得不错。”
哪怕她心里再受宠若惊,此时一旦表现出来,绝对必死无疑!
只能学着那一位,泰然自若的表现才行。
“正好,你此次随我一同前往。”
王副丞不容拒绝地下达命令。
前往哪里?
就在小妾惊讶之时。
外面锣鼓喧天。
“圣旨到!”
深夜圣旨突然来到,王府上下有些慌乱。
小妾更是心里直打鼓。
可看到王副丞从容不迫的气度,一下子冷静下来。
“去收拾行李。”
王副丞吩咐着。
早已料到圣旨会到。
无论今日阻拦水转筒车下水一事是否成功,人过留痕、雁过留声。
米粒的事一定是董必达所为,可董家所制的水转筒车,哪怕冲散架,也会引人怀疑。
最好的办法,便是在天子怀疑他之时,不在跟前晃悠找罪受。
如今圣旨传来,说明天子和长公主对于今日这事,确实疑心于他。
“此次洛阳一行,少不了要查抄一些贪污的官员立些小功。”
天子不给钦差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位孝敬他多年的门生,也可以以死谢罪了。
“老爷,我要准备去多久的行李?”
小妾折返回来。
“奉旨出行,这一路上查过去再回来,准备好冬衣。”
王副丞轻描淡写的话,吓了芮儿一大跳。
此时离穿冬衣还有一个半月呢!
“去吧。”
王副丞挥了挥手。
秦家的手伸到了京城,秦家既然在天子面前,留下了他记恨秦家的印象。
他自然要在两家争斗落幕前,不出现在天子面前,为天子决策出力。
“董秦之争,长公主站在秦家这一边,可要是再加上一个司家……哈哈哈哈!”
被逼急的董家不择手段地反击起来,一定很热闹。
他不介意到时候,远远相助,置身事外。
置帮助谢家重回朝堂的秦家于死地!
……
日上三竿。
秦小满准时地睁开双眼,将堵在耳朵里的布头扯出来,放到枕头底下。
“我押秦公子赢!”
“我押谷算子赢!”
楼下押注的人,依旧声声不息。
自从昨晚,老爹将朝廷给的三十万两再生稻尾款,全部给他拿来下注。
董继泽又拿出一百万押他输。
大半夜的,百花楼人进人出、人山人海。
导致衙门的官吏都连夜坐堂盯着,数银票数到手软。
咚咚。
“请进。”
秦小满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朝门口望去。
昨夜增加的战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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