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昨夜的黑影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们家后院里会封印那种恐怖的存在?”
王逍心有余悸,最终还是打算在临走前来找二婶询问清楚。
以往,王逍一直认为强者在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单是砌寒这样一个江南边远的小镇,就住着二婶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绣师,还有王何那样的强者。
甚至是静先道长、姚先生都隐居于此。
但昨夜黑影现身后,王逍脑海中简简单单的臆想就不再是原先的面貌了。
静先道长离去了,在黑影消失后的第二天。
摆明着黑影才是静先道长驻留此处正真原因。
十多年前,镇子里流传着镇西阴气赶走了住在镇西的居民的谣言,那肯定是因为封印松动,导致各种异事发生。
而后二婶来此定居,一是抚养王逍和王凌灵长大,二是为了镇压无名黑影。
高堂之事与王逍无关,可那群吃着俸禄的高官人士却将一个极度危险的人封印在小镇旁。
王逍难以想象还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藏匿在城邦高山之中。
若是有朝一日朔风国国内动荡,而这些危险的存在统统破出封印,那便是一个山河破碎风飘絮的壮烈悲剧了。
一股无名的压力从王逍突破通脉后就一直压在心头。
古书中对于修炼者通天彻地的本领描述再完备,也不如王逍夜里亲眼见到有人能一剑斩断百里之云、一拳带动万顷之水来的震撼。
修炼到此甚至不是尽头,而他或许只能坐拥能够修炼至天人合一境的天赋,而没有修炼至此的资本。
若是江山社稷真的到了王逍想象的那一步,像他这样已经窥视到修炼鸿途的人,怎能甘心作为田舍农夫,平白无故地死在五谷轮回之中呢。
所以他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坐到了二婶用来架放油灯的橡木圆桌前。
二婶借助灯光,绣着手中已经有了半头祥凤的锦。
“二婶,你别装作哑巴什么也不说。”
对待丝绸与针线,二婶愿意一心一意。但王逍此时的话题,她想尽可能逃避。
尽管从那天让王逍去寺庙时,二婶就知道自己逃不了这几个问题。
二婶绣锦的速度有所减缓,但她并没有直视王逍那双渴求真相的眼睛。
“逍儿,你看过古书,自当知晓万年前,有一人斩断天桥,断绝了神女降下的恩赐。至此修炼者无穷尽的年岁仅剩四百年,且修炼一行的巅峰只能达到天人合一境的一重。”
王逍颔首。
“而七千年前埏壑国曾有一人,借丧门御宝残杀一城百万人性命,后汲取逝者三魂,最终跨越桎梏,突破至天人合一的二重。
突破当日,因为他罪大恶极,所以正道兼顾苍生,以百名天人合一强者之力齐力攻杀之。结果是经历了一日血雨,埏壑国恶人战败。
但他并未身死。天枢天品的丧门御宝不止助他突破,同时赐予了他万年如同走肉般的寿命。
正道无法令其道消,只得分其三魂六魄为七十七份,尽北斗之势,后封印在朔风埏壑各处。”
这是隐藏在诸多正道门宗中不对外宣扬的辛密,古书中并无记载。
王逍听后不解:“此等大事为何要隐瞒?”
二婶解释道:“天桥已断,神女的恩赐不再通过圣树降临人间,所以这万年来唯有武昼痕一人突破天人二重。
他是万人中的特例,以人魂为索引突破境界,所以他的事迹不能外传。
若是天下皆知亡魂可作为突破的药引,那普通人与弱者的性命将会成为何物。
只有正道可坚守人性,不以诸天生灵为祭品。
当然此番只是唯一可行的下下策,正道也不免生出败类,这些都是后话。”
听完王逍若有所思:“所以那黑影名为武昼痕,是七千年前屠城之人。二婶,你让我去当那个引蛇出洞的兔子,却为何不愿早点告诉我这些事情。”
二婶停住了刺绣的手,看起了灯火。
灯火映在二婶漆黑眼眸上的倒影随着窗口吹来的微风轻轻摇曳。
“并非我让你去引蛇出洞。而是你娘亲让我这么做的。”
娘亲?王逍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这样一个生疏的字眼,竟然在这个时刻跳入了王逍脑海中。
王逍难以理解道,呼吸之间都变得十分沉重:“为什么?难道那日和二婶交谈的人是我娘亲?她这样的人,又凭什么要求二婶叫我去做这样的事情?”
二婶叹了口气:“那人是我一位旧友,给我传个口信罢了。你娘亲,我只能说她对你很好。对于你和凌灵的本家,我只能告诉你,他们也有苦衷。
而我不告诉你和凌灵是因为我害怕武昼痕会在你们道心中种下心魔。
你们还只是孩子,国家重事过早压在你们身上并不会有好结果。”
二婶欲言又止,还有秘密,但她不能再说。
王逍身上力气全无,摊靠在座椅上后险些摔倒在地。
勉强扶稳身子,王逍说道:“以人言善之,必以人言恶之。我还是不愿从二婶你那里得知我所谓的本家到底如何。”
王逍不愿再想这些事情,咽了口气说道:“让那种魔头逃走,真的没问题吗?”
王逍身居一隅,但此时已经开始心系起了天下苍生。
二婶重新绣起祥凤:“万物皆有因果,逃掉我们也无可奈何。但只是一抹残魂,自有人前去处理。朝廷知此事重大,不会这样草草了事。”
王逍听完不再继续问下去,他需要休息了。
……
清晨,太阳从东方尚且昏沉的天里冒出一点,凄黄的光瘫倒在四周的云雾上,好似是希望破开了绝望的浑黑。
王逍腰间别着一块玉还有两个乾坤袋,独自骑在一匹白驹身上,紧紧跟着王何。
“何叔,我们要去哪?”
“澈森林。”
目送二人离去,二婶站在镇子牌坊下面久久不肯离去,甚至王逍二人已经抵达安陵,她也不愿收回目光。
几乎是夕阳西下,二婶才踏着红日回到了家。
院大门前站着位长相英俊的男子,眼眸和鼻梁和二婶很像,多情似无情的样子。
“姐,家父许你回去了。”
对方恭敬地作揖看着二婶,但二婶却不想多看他两眼:“那家伙你们抓住了?”
他从乾坤戒里拿出一张墨色符咒递给二婶,符咒画着丹血色的锁链,锁链之中锁着一个“痕”字。
“嗯,还要多谢姐姐。”
二婶看了两眼符咒后便感到无趣:“再等我三年吧,反正十二年都熬过来了,再留个三年也无妨。”
“一切如长姐所愿。”
二婶将符咒还给她的弟弟,自己转身进屋也没有招待他的打算:“何来长生路,不及命里半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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