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甲子以来,修行界的邪修鬼道皆如同山间鼠,田中蛇一般蛰伏在暗处,极少自寻死路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能留下一脉传承的邪道更是少之又少。
可如今世道变迁,竟然有一位下三境的鬼修到处招摇,屠戮了补阙阁境内数万市井百姓,残杀观礼宗门天骄弟子,破坏仙子回神大计,盗取仙躯修炼鬼仙。
在数位凝神境长老的追杀下,竟然还寻了个空档,掘了数个宗门的葬仙陵,盗出长老,老祖尸身无数,一时间,各个宗门摒弃成见,组成了浩浩荡荡的除魔队伍,在补阙阁宗主的调遣下,终于将那小贼围困在了葬魂岭。
“啧啧,八位凝魂境长老,三十余位中三境修士,宗门弟子无数,可真看得起我这位二品境界。”长生盘坐在山岭巨石之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山下身形,开口埋怨道。
“邪道魔修人人得尔诛之,况且你又闯下这么大祸,没惊动地宗长老出手已然是幸事了。”其身后显露出一金色身影,看着威势磅礴的围剿,柳眉微蹙,心中盘算着长生在搞什么鬼主意,自己会不会被其坑死。
“呸呸呸,会不会说话,你就这么盼着我死不成,告诉你,你最好盼着我能完完整整的将你还给言黎春,否则,嘿嘿。”少年上下打量着清凝,抿了抿干涸的嘴唇,露出一副骇人的神情。
“好好好,我给山下各位大修士唱个曲,舞之舞,看看能不能为你谋条生路。”清凝美眸狠狠刮了少年一眼,既然自己拍马也琢磨不透长生的想法,索性什么也不想,已然如此,最坏不过身死道消,还能有何畏惧呢。
“哈哈哈。”却见盘坐的长生仔细打量着这位千娇百媚的女子,微微颔首,突然大笑起来,看样子很是愉悦。
“怎么,把自己逼疯了?”清凝看着这位突然抚掌大笑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稍稍退了两步,与其保持一段距离,防止其暴起伤人。
“真仙子。”长生止住了笑,开口说道,这位至今还有些迷茫的落魄仙人,在这一刻,才真正回归到了她本来的样貌,凿开了了所有的心关。
此时葬魂岭下,一位华袍男子看着盘坐在岭间的身形目色凝重,时至今日,长生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另其有些匪夷所思,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位少年是不是冥府某位通天大擘,隐匿了修为,在此陪他玩一场老鼠戏猫的游戏。
由于那缕阳魂的原因,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长生修为境界,体内的灵气流转,甚至是骨龄都被其摸的清清楚楚,一切的探查清晰的告诉他,眼前这位少年,就是一个刚过束发之年的二境修士,可为何自己却缕缕居于下风,这另其百思不得其解。
“太叔宗主,一切已然准备就绪,此贼插翅难逃。”一位身披织羽道袍的老道掐了一指道礼,此人正是当初在补阙阁内一柄雷击木剑破开阴瘴的那位观礼道人,此次为应对长生的鬼道手段,太叔谨便特意登门拜访,拉来此人助阵。
“齐道长,可曾探查过此地是否有阴阵鬼法?”太叔谨回过神,微微颔首,询问其此地情形。
“太叔宗主且放下,当年驱神老祖在此引得道门大能出手,彻底抹除了葬魂岭内所有的阴物晦气,虽然已过甲子,可当年那道仙法余威尚存,别说阴阵,就连一丝瘴物都不敢靠近此地。”齐道长放眼打量着葬魂岭内的道门余韵,心生涟漪,不知是怎样的道家仙法,可以震慑此地一甲子,自己虽然出身与道家一脉的仙宗,可距离真正的道门传承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如此甚好,近日此子到处收刮遗身,恐怕是又在修炼什么阴毒的手段,还请齐道长多加留意,若再放任此人屠戮生灵,残害凡俗,就是我正道门人的过失了。”太叔谨流露出一丝痛惜神情,此事因补阙阁而起,若其不能给世间宗门一个说法,此次的损失,就不是一个仙躯那么简单了。
“太叔宗主放心,八位凝神境长老联手结阵,定然万无一失。”齐道长安慰了几句,便告辞离去,不再给这位颜面扫地的宗主添堵。
其看着镇压整个葬魂岭的巍峨大阵,眼中露出一丝异样神色,一位修行了封敕禁术的下三境修士就让一众正道门人如此大动干戈,倘若是这门秘术流露到了一位上三境修士的手中,那后果,其不禁打了个寒碜,不自觉的回头看看了一副正色的太叔谨,心中浮现出一个骇人的猜想。
“看来他们已经等不及了。”长生看着不断涌现的身形,跳下山石,饶有兴致的盯着山下一众宗门弟子。
“咳咳。”只见少年活动活动筋骨,甩了甩臂膀,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深吸一口气,正当清凝以为长生要下场搏命之时,只见其纵身一跃,直立在最高岭之上,手中浮现一卷赤色古卷,其间灵气环绕,异象丛生,一看就是一种古老传承。
“诸位请看。”一声大喝,直接引得一众小心翼翼前些的宗门子弟驻足观望。
“此卷,便是当年驱神老祖所创的封敕禁术,也是太叔谨心心念念的至宝,如今他将我逼入到如此境地,我便选取一位有缘人,以免断了我宗门传承,我就在此地等着诸位,若哪位宗门天骄第一位来到我面前,我便将此秘法,尽数传与他。”只见峰岭之上,一位意气慷慨少年正迎风独立,大有先辈为延续薪火不惜舍身取义之雄姿。
“你放屁,我门宗主,怎么会贪图你这鬼修传承,血口喷人,辱我补阙阁声誉,我与你拼了。”一位补阙阁弟子看着长生如此作态,一时间愤怒至极,手中一道符箓浮现,便要御风先行。
“诸位,已有人捷足先登了,此人深谙大道无情之理,孺子可教也。”只见岭峰少年一副欣慰神色,不住的暗暗颔首,若是没有胡子,想必其一定会抚须含笑。
“不能让其得逞,拦住他。”
“对,此事发源补阙阁,疑点众多,不可让其先与那魔头接触。”
“此乃攻心之计,还请众位同门沉浮道心,不要被其蛊惑。”
“大道机缘,能者得之,拦我者死。”
一时间葬魂岭下无数宗门弟子乱成一团,本是临时拼凑的队伍,因为长生的几句挑拨,便显现分崩离析之势,一众长老看着自己弟子如此窘态,皆出手震慑,却直接引起了场中乱战,以往多有旧怨的各个宗门,纷纷大打出手,只见葬魂岭下灵气混乱,术法符箓荧光四溢,一场宗门混战打的很是热闹。
清凝仙子看着站在峰岭间指手画脚忙的不亦乐乎的少年有些后背发凉,她见过无数天资卓越,仙姿凛然的大道奇才,也领教过那些深谙韬略,摆弄人心的阴险手段,却没见过如长生一般,能肆意拨弄心弦,驾驭人性的乱神修士。
修行之人,深谙一念起,百念生的嘈杂道理,若想有所成就,必然会剪除多余的思虑,剔除杂念才能专注如一,进入到悟身冥道的境界。
而在她看来,这个少年更像是走上了一条背道而驰的路途,百念起,一念生,思虑如麻,一线取之,这一刻,她看向那个身形的眼神有些复杂,有忌惮,有敬佩,更有一丝怜悯。
“那个那个,左边那个长老已然临近山涧了,后边那位,对对,你踢他屁股啊,哎,右边那个,你怎么还能咬人呢?”长生不断汇报着各宗的动向,手中那卷挥舞的古籍灵光大绽,看这场景,就像是一众红了眼的斗牛,发了疯似的冲向那缕飘扬的红绢。
“够了。”一道威严大喝响起,紧接着席卷起的灵气涟漪直接化为一阵呼啸山风,吹散了笼罩在山谷中的尘雾,山下众人终于从乱斗之中醒悟过来,看着满是狼狈的左右,面露疑惑。
“果然是阴险小贼,在山雾之中不知隐匿了什么下作手段,竟然惹得一众长老弟子心性打乱。”一道华袍身影落在场中,盯着那一脸嗤笑的少年,目光灼灼。
“稍稍的下了些凡俗的,不过按照各位的修为,本应该起不到什么效果的,谁知道一个个竟然如此活力旺盛,啧啧。”长生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众人,摇头叹息。
“果真可恶。”
“无耻小贼。”
“怪不得我觉得气血沸腾。”
“一定是加入了其他灵药,才有如此劲力。”
喧闹的指责声此起彼伏,只不过瞧着心虚的模样,着实是让人难以信服,若不是因为长生拿出了那卷古籍,引动道心起了波澜,又怎么会被区区趁机扰了心性。
“杀。”太叔谨没有理会众人的窘态,一个插曲,并无碍大局,他实在想不通,长生还有什么手段能在从自己手中溜走。
“杀了他。”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切勿让此贼再为祸世间。”
一旦自己的丑态被发现,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个人永远的闭嘴,而此时,长生再度陷入了众矢之地。
“原本以为能撑过一段时间的,可惜了。”长生摇了摇头,不得不说,太叔谨是他这么多年遇见过最难缠的对手之一。
“那就在给你们看点好玩的。”只见其暗叹一声,手中赤卷收入袖中,面色肃穆,轻抚袖袍,如稚子蒙学,俯身礼敬四方天地,身后一轮皎洁圆月冉冉而起,浓郁纯质的仙灵之气如初春阳雪点缀在整个峰岭之间。
“浩浩天地,盈盈吾心,迢迢歧路,茫茫远道,悠悠古声,苍苍白髯,仙韵无灵,黄泉落冥,唯引神府,庇佑四方,恕子无礼,请神。”随着少年轻声持礼,葬魂岭内万物归息,风云无动,水天无波,一声悠悠钟鸣,久久难熄。
“允。”一道古韵盎然的大道之声过后,天地间无数山渎古寺金光大绽,随之一道华光拔地而起,直入葬魂岭间。
少年随之抛出无数尸身,久久俯身不起。
只见葬魂岭金光散去,荧雾弥漫,灵韵消散,天地归静,一阵轻咳声传来,众人凝神望去,只见那神色萎靡,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身后,屹立着六位威严赫赫,金身武甲的人间神将,身前数位手持灵物,神姿各异的山神渎祀正目光肃穆的看着山下一众宗门长老。
点兵召将之后,便是敕鬼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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