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一掌拍晕了那个问心有亏的年轻人,古人云,论心论迹,言道言理,这门关隘,除非其能自己想通之中曲折,否则谁也帮不了他。
少年从步入阳间开始,就察觉到了言牧晓身上的那枚子母符咒,其也一直由着背后那位盯着二人的动向。
当晚见到了言黎春之时,女子明里暗里,都在告诉自己这个补阙阁宗主有问题,如果其目标是那女子的仙躯,想来凭借这对姐弟的本事,根本对其造成不了多大威胁,等不到长生前来,言黎春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既然费劲心思将其养大,又没有让她回神的打算,长生便不得不考虑这位宗主是不是有更大企图了,北面有一方地宗势力,抓了两位仙人转世的孩童,再其远未开窍之时,直接强行剜取了仙魂,进而将那两个孩童的躯体作为豢养仙灵之气的容器,为宗门提供了大量的修行灵气。
可言黎春体内很明显还残存着一些仙魂,并未出现类似状态,联系之前长生刻意隐匿在岩洞中却并未钓出太叔谨,他便越发谨慎,奈何这位宗主好像没有什么戏耍猎物的心思,直接摆出了一道阳谋,让长生不得不招架。
“自讨苦吃,自讨苦吃。”第一句话是送给躺在地上的年轻人,第二句是送给自己的。
当言牧晓醒来时,已不见长生身影,其看着手中的信,狠狠的点了点头,咬的牙关满口鲜血。
补阙阁中那位回神的仙子一连数日没有动静,可山上山下却闹翻了天,鱼龙混杂的势力各怀心思,一个玄品宗门的长老,暗中潜入了那座清苒峰,直接惊动了六位护道的峰主,被随手镇压在了山脚下,那个年轻宗主一道敕令,使其日日受惋心抽骨之刑,哀嚎响彻天际,震慑了一众有所图谋的宵小势力。
然而此事却只是个开端,随着回神的仪式愈发重要,山下市井之中却出现了诸多怪事,小镇村民被一夜之间屠戮殆尽,死相却十分诡异,面容狰狞,一身精血被吸取一空,连前来观礼的道门势力下山查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留了句非人所能行之事,使得山下百姓惊恐万分,各镇族长祖老纷纷来补阙阁内寻求庇佑,出资降妖,态度极其诚恳,跪俯在山门之外。
补阙阁弟子看不过此事,便自告奋勇的下山伏魔卫道,连带着一众前来观礼的天骄弟子,煞有气势的随着族老们下了山。
翌日,当各宗长老弟子还沉浸在补阙阁的仙灵之气中时,一位满身浴血,衣衫褴褛的地宗弟子拖着残肢断臂跪倒在自家长老面前。
“黄长老,下山的弟子,天骄,无一生还。”其吐出这句话后,整个人便像失去了支撑,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怎么回事?”这位黄长老看着自家弟子损失如此惨重,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是当做凡俗妖物,供年轻弟子博取名声的历练,怎么就宗门天骄的墓场了。
“什么?我封山一门弟子也全部战死?”
“我大衍宗的天骄呢?”
一时间,在此入定修行的宗门长老纷纷起身,不顾补阙阁弟子阻拦,皆化为一道流荧朝着山下的镇子袭去。
此时小镇之中,一众长老弟子看着满是残肢断臂的街道,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一些道心不坚的弟子皆面色苍白,心生波澜。
“齐道长,可探查出是何物所为?”数位长老围绕着一位身穿织羽道袍,头戴莲花冠,手持鹿尾拂尘的白髯道人,开口询问着。
“我想各位已经试过了召魂之法,想必是没什么收获吧。”老道一甩拂尘,念了句道礼开口询问到。
“方才我试着点燃弟子的本命燃灯,试图召唤出一丝游魂,来询问了个大概,可一连数盏,皆是黑雾,不见燃火。”黄长老面色凝重,作为此次观礼的带队长老,一众天骄损失在此,不给宗门一个交代,他也难辞其咎。
“与我所料不差,看来此地的百姓与宗门弟子并非妖物所害,而是被野鬼吞了魂魄,食了血气。”老道抚着白髯开口说道,看此杀戮的规模,与此地残留的阴气,可并非一两只下三境的野鬼能造成的。
“您是说,阴物?”在此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相互对视之下,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忌惮。
“之前从未听说过补阙阁范围内有什么阴物势力,而且还正处于这个紧要关头,莫非?”一长老看着众人沉默不语,率先挑起了话头。
“可去见了此地城隍?”黄长老听闻此言,开口询问到。
“城隍庙内开启了四方结界,看来并不想为此事给个交代了。”一位法箓宗长老收回一道荧光,睁开眼睛,开口答道。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若真是冥府之中,有哪位阴官与补阙阁有所嫌隙,趁着这个紧要关头,率领一众鬼差阴军前来报复,反而让自家弟子当了替死鬼,这可真让在场众人有苦说不出了。
虽然阳间及其厌恶阴物鬼怪,一直被修士视为歪门邪道的另类,但不可否认的是,阳间没有哪门势力有与阴曹一较高下的资本与底气,哪怕是六大天宗联手,都不见得能闯入到十八府狱,只有各宗飞升老祖降世,方才有与之一战的实力。
“就算是阴曹中人,如此草菅人命,我等返回宗门,也要与宗主禀报此事,以求老祖入世,为我等讨个公道。”黄长老挥袖散出数张符箓,收敛了自家弟子的尸骨,便怒气冲冲的返回了补阙阁。
此事发生在其境内,必然要让那位宗主给个说法,众人看着黄长老的做派,纷纷效仿,玄宗长老纷纷转身离去,只留下黄宗的长老们看着宗门内辛辛苦苦培养起的未来砥柱落得如此下场,悲痛万分,自责难耐。
山下的事还没有了结,又一消息传到了众人耳中,天元宗大长老与圣女一同驾临补阙阁,一时间各大宗门长老将弟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皆携带着看得过眼的宗门子弟前去山门前恭候,连为那仙子护道的太叔谨都不得不暂时抽出身来,静候在山门下。
温煦男子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宗门长老,眯着眸子一一附和问话,丝毫没有摆出一位上三境修士的架子,让一众长老心生好感,当黄长老提起山下之事时,众人看着一脸震惊愤怒的男子,皆不自觉的在心中为其撇清了干系,直接将这顶帽子盖在了阴曹的头上。
“听闻天元宗圣女也是天人之姿,年纪轻轻已然步入凝神境,且身怀数门仙人传承,不出意外,百年来最为年轻的上三境修士便会是此人了。”数位地宗长老小声谈论着关于这位圣女的传言。
“能劳驾天元宗大长老护道,可见其身份地位了。”不知哪位长老一言,众人纷纷颔首附和,众所周知,这位天元宗的大长老是已经步入知天境一甲子的大能修士,距离那逍遥境只有一步之遥,按资排辈,连天元宗宗主就要给其几分薄面,更不要说在场众人了,能勉强与其言语的,只有同为上三境的太叔谨了。‘
正当众人心生向往之时,只见天幕处突然浮现一玉架飞舟,破空游云之际,那庞然大物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数杆掠风大旗耸立其上,看其上符印,正是天元宗的标记,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身穿白袍的壮硕老叟挥袖之间,那条威风凛凛的飞舟便化为一束荧光被其收回了袖袍之中。
“我等拜见宴长老。”众人纷纷拜拳行礼,虽在这位神情严肃的老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威势,却没有人敢愚蠢到怀疑其身份。
“哪位是太叔谨?”老人没有答话,直接开口询问道。
“在下便是补阙阁宗主,太叔谨。”男子起身看着这位突然发难的老人,面色有些不解。
“你可知补阙阁境内阴物祸乱市井?”老人一双犀利眸子似乎将男子看了个通透,直接让这个年轻宗主生出一身冷汗。
“禀宴长老,我正与众位宗门长老商议此事。”太叔谨作为此地唯一一位上三境修士,自然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老人身上强横磅礴的灵气流转,如一座大山镇压而来的威势,让其有些难以抬头。
“圣女命我先来探查情况,其在山下市井间布下些符箓,希望可以寻到些踪迹,如今正是仙子回神之际,你们与老夫镇守宗门,先护其无恙,一切事宜,等其回神之后在说。”老人看着一脸恭敬的太叔谨,没发现什么异样,便率先入了补阙阁中,看着漫天祥瑞,面露凝重。
“宴长老,将圣女一人留在山下可有不妥?一众宗门弟子死伤惨重,还望宴长老请回圣女,方可护其无恙。”太叔谨微微皱眉,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堂堂天宗圣女与长老,竟为了一些下宗弟子大动干戈,还迁怒了自己,不过这倒是省下了自己许多功夫。
“无妨。”老人摆了摆手,对与宴沉渔的本事,其还是有些自信的,更何况还是一群阴物。
见老人没有将其迎入宗内的意思,众人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难道这位长老与圣女有什么睚眦不成,山下如此惨烈的光景,竟然留的一个女子单独调查此事。
“几日了?”老人没有理会一众长老心中的算计,看着围绕着清苒峰的异象,神色有些怪异,开口询问道。
“三日。”太叔谨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拳头,抹去掌心的汗,天元宗不同与这些地宗长老,对与仙人回神之事已然了然于胸,稍有疏漏被其看出破绽,一切谋划便都要落空了。
“安排好两件客房,便不需要在意老夫了,待仙子回神之际,我自然会携圣女前去拜访。”说完老人便不再犹豫,负手离去。
众人恭敬的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终是喘了一口气,太叔谨松开了隐在袖中的拳头,看着不远处的清苒峰,嘴角微扬。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主角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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