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的一处岩洞之内,长生看着言牧晓不断从芥子中掏出的瓶瓶罐罐,有些发愣。
“你打算开包袱铺啊。”少年笑骂道,不知这个年轻人到底与多少游魂做了交易,才积攒起如此“家当”。
“都是一些破烂,用处不大,留着做什么?”长生寻了一枚品相还算过得去的丹药,一口吞进了肚子,咂了咂嘴,味道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啊。
“那些想要了此心愿的游魂,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一些枉死的散修,这些也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年轻人挠了挠头,不是没有中三境的修士来寻过他,奈何所提的要求着实是违和本心,都被其拒绝了,再大的机缘,也抵不过一颗清明的赤子之心。
“我都替赋予这项本事的仙人头疼。”少年拍了拍其肩膀,开口调侃道。
“跟我说说这个宗门的事,从你们入宗开始,事无巨细的说。”长生想着今夜一路的古怪,有些心神不宁,太过顺利的事,往往是被人安排好的路。
“十五载之前,那个雨夜过后,便有数位补阙阁的长老将我们姐弟二人接到了宗门之中,并直接将我们列为镇远峰的亲传弟子,拜入古真长老门下,当时我还年幼,并未有太多印象,不过阿姐却在其间询问过我数次,此地如何,我想,当初阿姐便察觉出了异常,后来随着年纪的成长,我也发现了些问题,古真长老对待阿姐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位仙长,十分恭敬有礼,时而还会询问一些修行中的问题,不过阿姐却显得十分迷茫,久而久之,古道便将我们姐弟二人打发到了一座偏僻的处峰,我们姐弟二人倒也清闲自在,直到某天,补阙阁的宗主突然到访,阿姐将我赶出了洞府,二人详谈许久,至此以后,阿姐气质越发清冷,登门拜访的长老也越发客气起来,一载之前,飘尘峰长老突然寻到了我,说古道长老为了防止有人打扰阿姐修行,将我移交给了飘尘峰,就在我要离去之日,阿姐大方雷霆,一怒之下,寻来古道长老要将我逐出师门,随即抽出旁门弟子的佩剑,划伤了我的脸颊,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言牧晓回望着十余载的岁月,阿姐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苦瓜脸,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能与人言不足二三,没有谁有责任天天追着你屁股后面当你的人生导师,生的一副坚毅心肠,怎么老是一副颓唐模样,看着就让人来气。”长生挥了挥手,止住了言牧晓的话头,这姐弟二人也是够可以的,都是一副矛盾样子,一个面冷心热,手狠心却不够辣,一个心坚面柔,一副坚韧道心,却老是一副窝囊模样,导致成了现在的尴尬境地,但凡有一个能“心直口快”些,都可省了其不少麻烦。
“仔细与我说说你们那个什么宗主。”长生摸着下巴,按道理,无论是他与言牧晓偷偷潜入宗门内,还是他与言黎春的见面,都不可能瞒过这个上三境的宗主,一个未回神的仙躯,其不可能会放任不管,否则也不会在数载之前,亲自登门,逼她回神。
“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言片语而已,补阙阁宗主俗名太叔谨,入玄命境界不足三十载,确实一位实打实的天才,据说还不过甲子之龄,平日里倒是很少见其干预宗门事宜,很多琐事,都是有各峰长老代为执行,修的是一门飞升老祖亲传的仙阶法门,神溟,相传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攻伐秘法,具体走的是哪一途,宗门内外很少有人知道,不过其本名物却显露过一次,是一个九纵十二列的黑白棋盘,可融入一方地界,掌控此间所有生灵气运。”言牧晓将自己明里暗里摸清的消息,一股脑全部吐了出来。
长生低眉沉思,如果其想的没错,言黎春在洞府之中处心积虑布置的困仙阵,便是为这个宗主准备的,甚至为了限制其本命物,不惜耗费大量仙灵之气,打造了镇守震,兑,巽,乾四个方位的天枢神将。
“还有一件比较令我在意的事,我察觉到此人暗中似乎在收拢着一些强大的阴魂。”言牧晓仿佛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面色凝重,在其与某个游魂接触之时发现,在补阙阁上的最高峰之上,存在着一些修为皆在中三境的孤魂野鬼,若不是这个宗主刻意为之,其实在想不通那些阴魂有什么本事游荡在一位上三境修士的眼皮下,不过此事他也不敢深入查探,稍有不慎,可能会投鼠忌器。
“啧啧,看来你在这位宗主身上没少花心思。”长生看着凝神沉思的年轻人,有些欣慰。
“阿姐的变化便是出见了这位宗主开始的,我又怎么能将他忽视掉呢,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阿姐似乎对这位看似温煦的宗主,有着很强的戒备。”言牧晓学着长生样子,抚着下巴,回忆着往日的种种。
“你有没有察觉到,背后有很多眼睛在盯着你?”长生似乎觉得洞有些阴潮,曲指微弹,数道紫色游雷似潜隐长蛇刹那间扫清了瘴气,而后盘踞在钟石之间,吐着长信,凝视洞口。
“这是?”言牧晓知道长生手段很是诡异,但没料想到其居然还耍的一手威威赫赫的雷法。
“清理一些烦人的虫子。”长生摆了摆手。
“我知道背后有人在盯着我,却也一直没有什么异动,摆脱了一批,还有一批,久而久之我也就由着他们了。”年轻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残灵浊灰,知道方才一定有些隐秘的手段在向二人靠近。
长生凝视着洞口,想着要不是抓两个倒霉的眼线,给这位菩萨心肠的年轻人,开开荤,跟死人打交道那套,用在活人身上,可不见得行得通,怪不得那女子哪怕狠心将其赶出宗门,也不让他去那什么飘尘峰,送孩子进狼窝和用肉包子打狗,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掀下言牧晓背后那张子母符,引来苍蝇总要比招来一群财狼要好的多。
“补阙阁最近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长生见言牧晓似乎忽略了什么事,便开口提醒到。
“大事?”年轻人回想了一番,一时竟不知长生指的是什么。
“补阙阁山下的市井之中藏匿着不少修行之士,而且观其身上气运,皆是一些传承宗门的天骄子弟,暗中多有一些护道者跟随,而补阙阁内,也有不少类似与其他宗门的弟子驻扎其中,若不是有什么观礼盛世,我都要怀疑补阙阁是不是要被瓜分了。”少年换了个姿势,那女子的一拳力道多少有些重,自己的一身嫩骨头,可禁不住这么敲打。
“若不是你提起,我还真忽略了,近日是补阙阁内三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会有许多宗门弟子前来切磋观礼,相传此次宗主还亲上六大仙宗之一的天元宗,要请宗门一众天骄前来观礼,借着这个风声,许多地品,玄品宗门闻风而动,此次盛会,倒还真要比往年壮阔许多。”言牧晓看着长生,不禁有些钦佩,游历与市井之中,便可以一窥其后宗门,这份细腻心思,道还真是冤枉了他。
长生可没兴趣纠正其想法,听闻天元宗也会来人观礼,少年表情便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自己与天元宗圣女那比糊涂账,可不是一时半会便能翻明白的,一想起那说着俏皮话,却能羞的自己俏脸绯红的女子,其就有些按耐不住回忆起二人满是涟漪的美妙误会,与那入手微凉的柔腻触感。
“往次并未邀请过天宗?”长生摇了摇头,驱散那些心猿意马,回归到此事上。
“补阙阁只是一座坠品的玄宗,虽然一甲子前有老祖飞升离去,却也耗尽了整个宗门的底蕴,导致之后宗门内青黄不接,直接降了品极,并没有资格去请动天宗登门,此次不知太叔谨用了什么法子,竟让请来天宗观礼,震慑宵小,想来,与阿姐脱不了干系。”
“宗门大比是假,观礼仙人回神才是真,想必这位仙人身上,有天元宗在意的东西吧,所以才不惜屈尊临门。”长生接过话头,修行界的宗门势力无外乎在意两点,现在能打的,以及将来能打的,只要占据一个,便有了说话的资本。
“你说的没错,所以宗门内外对阿姐维护的十分小心仔细,再其尚未回神之前,一直处于闭锁宗门的状态。”言牧晓点了点头,如今阿姐临近回神,正是千钧一发之际,这也正是其冒着风险也要请回长生这尊大神的原因。
“有人期盼着你阿姐一朝回神,登顶仙峰,威震四方,有人恨不得直接将其抹杀在萌芽之际,让她永无出头之日,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两种人究竟是那些人?”长生看着有些愣神的年轻人,目光凝重。
“仔细想。”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在少年的提醒下,一时让言牧晓陷入了沉思。
长生仰面躺在卵石上,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作为身经百战的猎手,他对与同类的存在很是敏锐。
“怎么感觉有猫在盯着我呢。”少年打了个寒碜,学着老鼠吱吱的叫了两声,随后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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