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曹之中,长生又受到了众位阎君的“悉心教导”,让其体会到了回家的“温馨”。
“余老哥,你说话,我是替你办事的,这么对待基层员工,很是让手下心寒啊。”少年扯着嗓子呼喊道,方才众位阎君一致商议下,免了其此行的全部阴德,还要去那酆都城服“徭役”,当数旬引路的鬼差,这让少年有种劳动人民被无情剥削的压迫感,大声抗议,表示不服,却没搏道一丝同情,反而被转轮王加了一旬的刑期。
“好好改造,争取出来之后重新做功曹。”余懃拍了拍其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一番,并深表自己的无能为力。
“包大哥,包头,救命啊,我不去酆都啊。”长生看着一副幸灾乐祸神情的余懃,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与自己关系最为熟稔的包拯身上。
“去吧,最近阴君还时常谈起你,言语之间很是记挂,正巧与其叙叙旧。”包拯眼神狭蹙,毫不留情的在少年伤口上撒盐。
长生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仰天长叹,自己如此劳心劳力究竟是为哪般啊。
垂头丧气的第七案功曹大人回了阴殿,没有看见那个拎着酒壶的老叟,便自顾自的开始收拾起了行礼,心中盘算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阴曹的机率有多大。
“搬家啊。”正当少年心中筹划着此事之时,一道调侃的声音打断了其思绪。
“没法呆了。”少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像极了一个负气离家出走的孩子。
“身体如何了?”老人灌了口酒,开口询问道,着实是此次凶险,不逊与当年其大闹刀府地狱。
“将将恢复到了二境,之后便不能获取天地灵气了,只能靠着这幅躯壳,自行蕴养了。”少年没有隐瞒,众位阎君大发雷霆其实并不是针对少年,而是无论是此行引赤色雷海入阴曹,还是自己任性修行的这门功法,皆给冥府造成了不小的动荡,长生虽早有准备,却没想到这法门竟然如此霸道,浮生道人残留的仙灵之气,一步让长生迈入了荒泽遗体的三境,封山境,导致自己现在就如同一个既存于天地,却又不受灵气熏染的独立个体,换言之,便是超脱了三界之外,自立门户的天地“叛徒”被世间大道所不容。
“可有什么怪异之处?”老人看着少年疑惑的眸子,开口询问道。
“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怎么就这么巧合自己遇上了手握此功法的浮生道人,又碰巧此功法只能由残身才能修炼?”长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看着老人的眼睛,神色复杂。
“想什么便是什么吧,猜来猜去也不如自己去探查一番,哪有什么对与错,正与反,都是出自各自的目的与立场,无论身处哪个棋盘,自己终究是天地间的棋子。”老人喝了口酒,看了看长生腰间的铜铃,不再言语,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殿门。
“难得不说些胡话。”长生看着离去的老叟,喃喃自语,其至返回阴曹之际便在等着一个交代,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其拿下了腰间的铜铃,这是那位菩萨赐予自己的法器,可通阴阳,引黄泉,敕阴魂,活死人,可是他却很少动用,一直以来只是以当崇敬,随身携带,唯一一次,便是不久前其借着此法器的神通开了冥府之门,浮生道人在被其拉入阴曹的瞬间,一股不可抗拒的大道威势阻止了其想自爆仙魂,玉石俱焚的想法,才让长生得以如愿回到此处,这让少年起了疑心,也许,这铜铃是自己最后的保命手段,也是阴曹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眼睛。
“不要白不要。”少年咧嘴一笑,又恢复了那随性的懒怠神色,反手将铜铃又挂回了腰间,不过那浮生道人,自己还是想去见一见的,毕竟是自己费尽心思钓到的大鱼,却被抹了功德,总要找地方撒撒气。
“功曹大人,楚江王有令,功曹大人不准入内。”无尽冥狱外,长生看着拦在身前的鬼差,有些无奈。
“你们最好放我进去,否则我偷偷溜进去,你们就不止挨罚那么简单了,我这一不高兴,放出几位道友,历老哥到时不知会不会将二位扔进活大地狱逛一圈。”长生靠着殿门,心不在焉的说道,吓得二位鬼差有些神不附体,这小爷在阴曹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到时其闯了祸拍拍屁股走了,自己这小身板,可受不住楚江王的怒火。
“我就进去看看,不会惊扰其他人的,你们两位就当没有看见,历老哥问起来,你们大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就这么办了,长生拍拍愣神的二位鬼差,便要转身踏进无尽冥狱。
“额?”正当少年踏入禁制之时,突然迎面撞见一个魁梧身形,直接将其拎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这小崽子肯定要来捣乱。”粗狂的声音传出,长生抬头望去,正是身高十尺有余的楚江王历佛子,此时那双煞有威势的虎目正盯着自己,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历老哥,我就进去看看,毕竟是我抓来了,阴德没了不说,还要去酆都城去受苦,总要找地方发发牢骚吧。”长生顺势直接盘坐在地,一副进不去就不走了的架势。
“少在我这耍无赖,不行就是不行,到是你,还有时间在我这撒泼,等着阴君亲自请你入酆都城?”其从来不吃长生这一套,十八层炼狱少年都走过,各位阎君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就将其扔了出来,唯独在其掌控之下的活大地狱,长生是一样苦难也没错过,扒皮抽筋,磨魂碎骨,就连其下的十六层小地狱都顺带游历了一番,导致少年现在看见楚江王都还有一股子怨气。
“瞪我也没用,怎么,皮痒痒了?又想去活大转一圈?”历佛子看着泛着倔劲的少年,撸起袖子便要收拾其一顿。
“有些事我要问清楚,否则放在心里容易出事的。”少年收起了那副懒怠神色,看着楚江王的目光,平静而深邃。
厉温看着显有正形的少年流露出一本正经神色,稍稍一愣,他到是忘了这个少年虽然表面一副浪荡模样,可那颗玲珑心窍却显有什么事,能真正瞒过他,更多时候,是不在意罢了,可真要惹急了他,那刀锯地狱,便是个例子。
“真要进去?”其不再与这位少年置气,着实是有些事,众人觉得,还是不让他知道的为好。
“好,那我陪你走一遭。”历温不敢将其一个人放进去,无尽冥狱中,关押的都是一众修士的亡魂,且生前都是名声赫赫的一方大擘,因枉造杀孽,扰乱人伦,便被各方阎君出手,擒入了阴曹,关押在此,以受责罚。
“可以。”长生没有在与其讨价还价,能让自己进去已然是个意外了,何况以自己的修为,还真不敢贸然独自进入此地。
无尽冥狱之中,满是漆黑静寂,并无府狱之中的阴风与苛刑,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并非来自与肉体,而是来自于神识,无尽的深渊往往蕴藏着超越生死的绝望与痛苦。
“神识尽封之下,就算你进的来,也不一定出的去,更别提来找一个人了。”楚江王的声音回荡在长生耳边,其眼前却看不见任何事物,也感知不到任何边际,幽闭的恐惧与绝望不断侵扰着少年的道心。
“止步。”一道声音响起,长生驻足在原地,一道残绕着无数禁制的虚弱灵魂出现在少年面前,正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浮生道人,此时其宛如一具腐尸,毫无生机。
“不必出声,神识即可。”楚江王开口提示到,便再无话语传来,正片空间只剩下寂静。
“浮生仙人,过得可还好?”长生试探的在神识中开口说道。
“什么声音,什么人,这里是哪,放开我,我是?哎?我是谁?”长生皱着眉头,怎么几日不见,这位仙人疯了不曾,一时间倒是让他不好开口。
“哦,对,我是仙人,我是降世的仙人,带我出去,我将赐尔等长生之道,飞升之途,放我出去,我将所有都传而给你。”长生听着这位仙人的自言自语,有些疑惑,不知是不是这楚江王耍自己,将这仙人弄成了个疯子,自己还能问出什么。
“这里是我的天地,时间洪流受我掌控,其灵魂已然跨过了数甲子的流逝,不出十日,其便会被这里的时间长河冲散,化为最为纯净的阴气,滋润阴曹,也算是弥补了你的过错。”楚江王一番解释,让长生有些头皮发麻,一位仙人的灵魂,被其投入了这个巨大的石磨之中,轮盘转动,一切将化为虚无。
“这浮生道人道心粗糙,才堪堪数甲子,已经这幅德行,着实不是我刻意为之。”长生听着其言论,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若其真的想断了长生的问话的念头,大可在这几日,直接将这浮生道人碾为齑粉。
“看来我得提醒你几句了,我叫长生,你有今天,皆拜我所赐。”少年不得不试着唤醒其一些记忆。
“是你?哈哈哈?你会不得好死,你一定会比老夫凄惨百倍,活死人,活死人,老夫会看着你的,一直看着你的。”沉寂片刻,长生神识之中断断续续的响起了其有些癫狂的嘶吼声,看来终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却让长生更加疑惑。
“你知道我是谁了?”少年开口试探到。
“我知道你是谁了,可你自己知道自己是谁吗?老夫输的不冤,我会在绝望之中等着你,千年呜呜呜。”长生仔细听着浮生道人的言语,一字一句的思索,突然其话语被扰乱。
“历温。”少年大怒,直接在这无尽冥狱中怒吼道,却没有任何回答。
片刻之后,少年便被扔出了无尽冥狱,其不再有丝毫停留,挥袖离去。
随后,楚江王从禁制之中踏出,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不知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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