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竟有人,而且念着自己与朱希孝独有的接头暗号,沈襄立即猜到是谁。

    但他还是略略有些吃惊,立即关好门:“佥事大人!行动计划已经定好,在阳台山外围设置陷阱,人潜藏于山中,我盯着锦衣卫,以防锦衣卫出动大队人马围山,王冰凝则留在客栈之中。”

    朱希孝声音依旧淡然:“听你的声音,似乎有点难过,不忍心吗?”

    沈襄声音骤然变得异常激动:“大人,我跟他们以兄弟相称,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训训练,更何况,他们个个都是有情有义的热血男儿。可不可以只毁了那些机关陷阱,让他们知难而退。”

    朱希孝无奈的叹了一声:“你进入狼道也有好几年了,以宗主、少宗主的秉性和他们对严、陆两家的仇恨,有可能轻易的知难而退吗?必须得让他们知晓报仇没想像中那么轻而易举。特别是仇庆,必须得让他感觉到痛,痛到害怕,才不会再冲动行事。否则,狼道的帮众以及同狼道有往来的商家、农户,迟早因他们的意气行事而遭受牵连,那可是十数万人的身家未来啊!还有,成国公府维护江湖上一个秘密组织的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晓,一旦有只言片语传到严党那边,将是我们的灭顶之灾。此事结束,狼道你是不能再回去了。我们锦衣卫在浙直有几处庄田和一些商铺,庄头、掌柜甚至有些农户和伙计都是我们的常驻耳目,你接下来的任务是总管这些秘密产业。但你真正的任务是统领他们及他们以外的其他耳目,目标是弄清楚浙直一带所有商家的真实背景和合作伙伴。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朱希孝顿了顿:“指挥使大人很想见见你。”

    “家父从未怪过他,可我这里过不去,他当初真有家父形容的那么无奈吗,替家父说句话真的会令他丢官罢职吗?我忍辱负重为锦衣卫做卧底,是为了继承家父护国救民的遗志,希望佥事大人不要忘了答应我的——替家父平反和严家父子及杨顺的项上人头。”

    朱希孝平静的劝道:“当年,我年纪尚轻,对朝局不是很了解,指挥使大人帮沈经历说话会不会触怒圣上,我不知道,但是不会起任何作用是肯定的。后来,沈经历被杨顺冒充白莲教的名义杀害,令弟也被残杀。你能逃过一劫,因为当时杨顺自己摊上了麻烦,其实上书弹劾杨顺的那位给事中吴时来……不说这个了,沈经历早年担任县令之时,就已经得罪了权贵,指挥使大人将他调入锦衣卫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希望你看在这点恩情上……指挥使大人的身体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了!”朱希孝的声音变得哽咽,他推开窗户,跃入了夜空之中。

    仇庆和沈襄在屋里绘制机关草图,忽然从窗飞进一支箭贴着仇庆的左耳飞过,直直钉在墙上,箭上还绑着一封信。

    沈襄拔箭、取信,将信交给仇庆。

    仇庆展开信一看,脸色骤变,双手开始颤抖:“是朱希孝,他约我明日上晌去郊外骑马。”

    沈襄一听,立即将桌上的图纸揉成一团:“少主,赶紧下令让弟兄们撤离。”

    “容我再想想。”

    沈襄急道:“您还想什么呀,情形再清楚不过了,锦衣卫已然知晓这里是我们的暗桩,所谓的陆炳出猎和朱希孝邀您骑马又都是在明日上晌,摆明了一切都是圈套啊!”

    “不!”仇庆十指抠着桌面:“我们花了那么大心思潜入京师,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灰溜溜的回去吗?最重要的是那陆炳已是凭药罐子吊着一口气,此时撤离,我就永远错失手刃他的机会了!也许……”仇庆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锦衣卫应该只是查到我们潜入京师,所以朱希孝才会找我,想探探我们的图谋和计划,他们应该不会猜到我们明日的详细计划。所以,我们要赌一把,明日上晌,我陪他去骑马,其他人按原定计划行事。”

    “还真如朱佥事所料,你果然不肯轻易罢手。”沈襄心中苦笑,将手中的纸团铺展,往仇庆跟前推了推:“我尽了力,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吧!”说罢摔门而出。

    天气阴霾,悬于高空的太阳仿佛是个微微泛点白光的小圆球。

    朱希孝神情严峻,策马向西疾驰。仇庆紧随其后,神色坚毅,一语不发。

    二人一直到了阳台山下才勒马停下。山脚下倒着一个樵夫装扮的男子,此人正是仇庆安排在山下观风放哨的,早已被人一刀致命。

    仇庆双目发直的望着自己的兄弟倒在血泊之中,歇斯底里的道:“朱希孝,是你干的吗?”

    朱希孝从怀中掏出一枚烟花,平静的道:“白色的烟代表平安,对吧?”说着又掏出火折子点燃烟花,一股白色的烟雾窜入天空。

    仇庆刚准备拔剑,朱希孝已提起绣春刀敲在了他手腕上,随即又抽刀出鞘,刺入了仇庆胯下马的勃颈。马轰然倒地,仇庆也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朱希孝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跃入山中,藏于山上密林中的狼道弟兄们也现身了。朱希孝朝那些被王炜和姜炎动过手脚的机关陷阱扔出了一枚枚飞刀,立即有如雨点般密集的弩箭射向了那帮正在拈弓搭箭的狼道弟兄。

    片刻之后,那二十人全部倒地,身上挂满箭支。

    仇庆双目充血,拔出宝剑,剑尖直指朱希孝的咽喉,咬牙切齿的道:“朱希孝,你够狠!”

    朱希孝沉痛的望着地上几十具已如刺猬般的尸体和被鲜血浸染的泥土,觉得脑袋发胀,语气却平静而冰冷:“夏朝庆,你想报仇已经想出魔症了,所以你明知是个圈套,还要欺骗自己,用这么多条性命去赌一把。而他们,是以为你落在我手中了才现身的。所以,他们是因你而死。”说罢抬手紧紧抓住指向自己的长剑,“咔嚓”一声,长剑断裂,如注的鲜血顺着断剑的剑刃滴到地上。

    朱希孝转身下山,被鲜血浸润的山路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仇庆歇斯底里的咆哮:“朱希孝,从此之后,我们夏家再不欠你们家什么,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死敌!”

    “没关系,你只要永远记得眼前这一幕就好。另外,给令尊大人带句话,这些人若真出现在严、陆两家的成亲宴上,恐怕遭受此等灭顶之灾的便是和狼道有牵扯的十数万人了!”

    朱希孝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话后,便策马离去。可他脑海中,除了眼前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之外,还有李夏昕那张纯粹而甜甜的笑脸,心中除了愧疚、难过,还有些害怕。

    仇庆双膝跪倒在“血地”上,神情木然的从尸体上将箭一支支拔下,嘴里喃喃自语:“兄弟们,我夏朝庆对不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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