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海狗再次归来时,又带回来了五百多个灾民,整艘船都塞的密密麻麻的。
随行的又是两艘宋家的船,带来了大量的生铁、铅和棉布、酒,还有一些煤和上等纸张,以及一批蜡烛和黄历。
宋家又送来了一艘三百料的船,意思很明显, 那就是给不了造船师傅,也实在卖不了新船,所以又给了艘三百料的旧船。
颜政对此表达了感谢,也着实感受到了宋家在办事方面的老道,只能用滴水不漏来形容。
虽然有些失望,可造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已经下令开始储存巨木, 就是为了今后造船做准备。
而这次宋家又带走了一千五百多张皮毛, 以及三千斤的硝石。
两次交易,宋家就吃下了莫那部库存皮毛的一大半,只能说不愧是大明爸爸,就他娘的有钱人多。
好在硝石这玩意,部落又增建了四十个硝堆,总产量可以达到每月四万斤的量。
除去自用外,全部可以用来出口,而且硝堆也会一直增加。
…………
“这次让你打听的事,打听的怎么样?”
红房内,颜政召见了赶回来的李海狗。
李海狗洋溢着笑容说:“大王,小人这回都打听清楚了,不过只要到了去琉球的海图!”
“琉球就够了!”颜政赞许道:“这事办的不错!”
李海狗躬身道:“宋大掌柜倒是说,如果大王想去日本做生意,可以同他们宋家一道!”
“同他们一道?”颜政哼笑了一声说:“还不是怕咱们单独同日本联系, 将皮毛卖去那边。”
李海狗点了点头:“宋家肯定有这个意思,不过皮毛卖去日本,倒是不值得折腾!若是能在漳州收一些生丝、绸缎,反而能赚的更多!”
颜政望了他一眼,又问:“那在漳州府城内的见闻呢?”
“这个嘛!”李海狗回想了一下说:“宋德荣掌柜说的确实不差, 只是在漳州府城, 我觉得第一大宗的生意就是粮油!其次才是布匹和盐,除此之外,有样东西,倒是小人之前也没有想到的。”
“什么东西?”
“蜡烛!”
颜政愣了一下,点头道:“漳州有多少叫的上名号的大商贾?”
“这个,小人我也是走走看看,并不能了解太多!不过月港有四家私牙,能开私家牙行的,一定是巨贾。
分别是宋、施、陈、王四家。至于做海上生意的,还有一些就是依附于这些豪族的。陆商的话,这里头水比较深,不过大多都是江西那边的商人在供货。”
“江西?”颜政倒是讶异了一下,“江西有个景德镇我倒是知道,可你确定,这些海商贩卖出海的货物,大多来自江西?”
李海狗笑了笑说:“大王有所不知,即便小人是个不读书的,也知道江西广信府的笔墨纸砚乃是上品, 更别说其还出产茶叶、丝绸和夏布!且同福建又有水利之便,一路都能走水路。”
颜政赶紧将这一点记在纸上, 他这个历史盲,自然不知道此时的江西赣东地区,已经是手工业非常发达,甚至远超丝织业暴起后的苏湖地区。
且明朝四大名镇,特么三个在江西。人家的德兴县、银山镇,还能出产铜和银,不仅设立有铸币局,在后世都还被称作是亚洲最大的铜矿。
“那乡下的百姓呢?你去走访了没有?”
“至于乡下,都差不多。就拿小人自己来说吧,以前是五六年都舍不得扯块布,一身咸腥,也常常吃不上正儿八经的饭,总之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舍得花钱买点肉吃一下。倒是我的女儿,每两年都会买几尺布,给她做块衣裳!”
颜政叹了口气,李海狗还是不专业,这种调查本应该他自己去,可是他又走不开。
不过从李海狗的话中,以及之前同那些大明妇人的交谈中,颜政还是可以判断出,大明大多数百姓的消费能力,基本上只局限于粮油、盐和布。
城里的百姓或许消费的地方还多一些,乡间的底层百姓,就真的是穷困到了极点。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现状,大明人口之多,却只有地主阶级有还算不错的消费能力。
至于普通百姓,除去必需的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尽量节省,即便是小地主,估计也是扣扣嗖嗖。
“那铁锅呢?”
李海狗回道:“大王,铁锅的话,一口锅可是能用很久很久的,补锅匠补个锅,也就十几文钱!有些人家,一口锅是能传家的!”
“倒是忘了这茬!”颜政苦笑了一声:“看来啊!能打开大明广大市场的东西,还真不多!”
颜政现在就体会到了带英的绝望,当年带英每年要花费大量的白银购买茶叶、瓷器,偏偏小农经济的大清啥都不买带英的。
李海狗低头想了想说:“若是大王铁器真的能卖的便宜些,想来应该也是可以在大明卖出去不少。”
“为何?”
“据小人所知,乡间农夫最舍得花钱的,就是农具!大王一个犁头只要便宜一成,加上结实好用的话,定是可以让不少农夫掏钱!”
这话倒是给颜政提了个醒,大明是个农业国,且生产效率不高,任何能增产的东西,任何能有利于种地的东西,都会有市场。
他赶紧在一张纸上,又记下这一点,又问:“澎湖呢?同那边接触的怎么样?”
李海狗答道:“那上边的人,缺布和铁器,他们的牛很多,几乎人人都散养了不少!”
颜政有些好奇:“澎湖不是一些岛屿吗?怎么会养这么多牛?”
李海狗也不知为何,只道:“或许是岛上,吃不了多少牛肉,所以牛就多起来了。”
颜政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的是,另一个时空的颜思齐和郑芝龙,都曾在澎湖购置大量的水牛送往东蕃。
“那行,你先停下去漳州收纳灾民一事,过几天就带一批铁器和银子去澎湖!换一批牛过来,如果当地人愿意大量出售,那你就先紧着买牛一事!”
李海狗点了点头,望了望颜政说:“大王,现在多了一条船,操舟的人手可能不够了!”
“嗯?那你教的部落少年,能不能掌舵了?”
“自然还不能,辨风向,识风信,没有七八年功夫做不到!”
颜政想了想,一笑道:“你是不是起了去招纳疍户的心思?”
李海狗见被看破,尴尬一笑说:“这也是为了大王着想,两条船总比一条船运送的东西多!”
“好,就依你!”
“还有,大王应当找几个木匠,去学一下修补船只,这两艘旧船得小心保养,否则开不了两三年了!”李海狗又说。
颜政叹了口气道:“去灾民中挑吧,需要什么东西,就去找宋家换!”
李海狗点了点头,想要告辞,却又犹豫道:“大王,上次我在漳州,捡了一个孩子,是一个逃荒妇人,死前交到我手里的,我打算收养了这个孩子,想请大王,给这个孩子取个名!”
“哦!”颜政笑着靠在椅子上问:“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
“儿子啊!”颜政挑着眉沉思了一会说:“就叫李华吧!一华一雅,正好!”
说着就在纸上写下李华二字,又封了一块碎银子,亲手递给了李海狗。
“李华!李华!”李海狗接过纸后,念了两遍,一脸喜意道:“谢过大王!”
颜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努努力,我送你的那个东蕃女子虽糙了一点,可也能生娃不是!你可千万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否则的话,我可就要找人帮忙了!”
李海狗愣了一下,忙道:“一定尽力,小人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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