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让公司的司机,把二女送回罗源湾的工厂后,苏伊人开车载着江晚秋出门,前往公司签署股权转让,以及到工商公证。
我自己留在家里,打扫完房子后,给赵龙打了个电话。
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厦门那边的情况——这几天,陈实为了争夺顾客,接连三次降价。
按照当前他们这个产品价格,扣除其它成本,至少要亏本一块钱。
卖得越多,他亏的越多。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接连降价这招,效果确实不错——至少被他抢走了将近四成的供货商。
而我们呢?
也降了。
拿冻虾仁作为例子,出厂价13块钱一斤的冻虾仁,市场售卖价是15块钱,如今降到13块钱每斤。
这个价格,我依旧有得赚。
但是那些跟我合作的批发商,却处在亏本线。
为什么亏?
虽说他们不需要承担运费,可冷库电费,店铺租金,员工薪资这些折合起来,每卖出一斤冻虾仁,他们要亏个两三毛。
我问赵龙,补偿批发商的方案是什么?
他告诉我:“暂时跟他们商议的是,大家共盈共损。这个提议,所有人一致赞同。”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维系当前现状……毕竟在水一方这个牌子的产品,已经获得市场认可,就算不继续降价,当前六成客户也不会流失。”
“基于这一点,接下来就是比财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大赢家。”
听完赵龙这段话,我摩挲着下巴,皱起眉头,沉思片刻:“你有调查过陈实他们几人的财产吗?”
“有,托吴家大少的关系,把他们三个的老底查了个一清二楚……”赵龙笑道,“所以我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我满意地点点头:“行,你大胆去做,不用担心其它事,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估计用不到老板您了。”赵龙轻笑一声,“您最近应该没跟闵总联系吧?”
不等我回应,他又说道,“昨晚,闵总已经跟我达成共识……接下来,她会货源原料方面全力支持我们,先把陈实弄死……当然,条件是,事后让我帮她解决那个竞争对手。”
“这件事,她今早应该会打电话给老板娘,或者是柳厂长。”
从这可以看出,老闵又在她那个同行手里吃亏了,否则的话,绝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我沉吟几秒,跟赵龙又聊了几句,随后挂断通话。
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打电话给老闵的念头。
不是说不关心,只是她既然没有打电话给我,那就说明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全在她可控范围之内。
既然她有能力解决,不需要我帮忙,我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有了老闵的原料降价支持,接下来这场价格战,我是绝不会亏的,甚至还有可能赚一笔。
想到这里,我点了支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在水一方工厂的体量还是太小,否则,以我手里目前这些资源,大可不必跟陈实玩价格战,直接就能把他碾死。
“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啊……”
等到解决陈实以后,在水一方这个品牌的影响力,必然更上一层楼。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都不用我亲自出马,其它市的冻品批发商,就会直接找上门寻求合作。
一旦我的产品铺遍整个福建,下一站要么是江西,要么是广东。
选择广东,必然就要跟江雨燕碰头。
我眯起眼睛,琢磨几秒,拨通江雨燕的电话号码。
“姐,最近忙不忙啊?”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江雨燕笑道。
“不过我最近也确实忙,同行那些人,步步紧逼……要不是你姐我老底还算殷实,最近机缘巧合搭上了港城那边一条线,恐怕还真要被他们逼死喽!”
说道最后,她问了一句,“你呢,冻品店生意怎样呀?需要货,尽管跟姐说。”
“劳你挂念了……”我笑了笑,“我上次不是有跟你讲过,现在我也办了个小工厂,自产自销了嘛。你忘啦?”
我并没有跟她说,在水一方这个品牌是我的。
当然,恐怕这个牌子目前的名气,也还没大到已经传到广州那边。
不过我觉得,那边应该也有批发商已经听说过。
毕竟,整个西营里市场,已经断了跟广州那边生意往来。
只要那些批发商不傻,肯定就会派人过来调查原因。
“有这事儿吗?”
江雨燕疑声问道,“那应该是我听漏了吧……不过你个后生仔真够可以啊,不声不响已经发展到自己当厂商了呢。”
“今后或许说不定,我还要依仗你扶助呢。”
这是客套话,听听就好。
虽然过去的联系中,江雨燕从没有跟我透露过,她的食品公司发展到哪步,推出了哪些产品。
但是,从她当前的心态可以看得出,她事业应该相当顺利,否则不可能有心情跟我在这谈笑风生。
人的事业处境,是可以通过对方言语和心情,判断出来的。
跟江雨燕聊了一会儿,我开始进入正题:“姐,目前广州那边的冻品市场形势怎样?”
江雨燕沉吟几秒:“你想入场?”
“有,但不是现在。”我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但我不想因此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就是我打这个电话的缘由。”
我跟江雨燕,利益大于情感。
不过,自从没有利益往来之后,算是个普通朋友吧。
当然,这仅仅是我单方面认为的。
但是在江雨燕那边,我应该还是挺有份量的。
不是我自恋,在广州那段时间的相处,从她的那些举动,我早就知道,她对我有好感。
后来,她来福州住在我这儿的期间,苏伊人也看出来了,私底下也跟我讨论过这个话题。
至于后面,为什么江雨燕搬出去,住在她朋友家……这其中的原因,应该跟苏伊人有关。
但我并没有深究。
因为我本来对江雨燕就没想法,比起她的感觉,我更在意苏伊人的想法。
“少年郎,个个都是野心勃勃。”江雨燕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意味。
“不过看到你这般在意我,说实在的,姐心里挺欣慰的,说明我没有看错你这人。”
“但是,广州这边的情况,跟福建那边不一样……如果把你那边比喻成池塘,那么这里就是湖泊,你能听懂吗?”
不等我回应,她又接着说道,“从个人感情角度出发,我是不希望你进来,因为这里的风浪太大,极为有可能把你这小木船给拍碎。”
“站在商业角度出发,你进不进场,说实在的跟我关系并不大……因为我现在也只是勉强站住脚跟。”
“既然市场不是我个人所有,那我又怎会在乎谁来参一脚?前提是,你要有这个实力。”
听完她这段话,我的心头情绪翻涌。
讲句实在话,我今天这个电话,是奔着试探性打给她的。
目的不纯。
可她呢?
话里话外,全在为我考虑。
她之前所讲的那些,我以为是客套话,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她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啊!
这份情,太重了。
既让我倍感心暖,却又感到压力。
“姐。”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放柔了几分,“我办了个厂。”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知道的。”
“刚才确实说过,可我并没有告诉你工厂的名字。”我咧了咧嘴。
“我这家工厂的名字,叫做在水一方……目前福州西营里整个市场,所有冻品只卖我这个牌子的产品。”
“除此之外,厦门高崎市场,也被我攻占大半,我占据了六成份额……不出一个月,高崎市场只会有一个品牌。”
“这就是我的工厂,您现在知道了吗?”
除了父母和苏伊人之外,我从未对外人流露过真情。
但现在,我向她袒露了心声。
不是情不自控,而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真诚。
我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但我也做不到对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撒谎。
我这人对别人的态度,大多数时候是取决于,别人对我的态度。
说好听的,叫做恩怨分明。
往难听的说,理智到冷血。
我始终认为,人在逐利的过程中,不应该受任何外在因素,影响到自身意志。
一直以来,我秉承这个原则,竭尽全力的追逐金钱,然后把人划分成两类——亲人与利益朋友。
我觉得,自己可以理智且冷血的混迹生意场,不为情动。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太过高估自己了。
或者说,受到苏伊人的影响后,我开始变得多愁善感,开始认知到感恩这两个字。
然后,感性开始影响到我的理智,我的心也渐渐有了温度。
我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可我觉得自己有点贪念这种感觉。
因为,感性让我有了温度,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
半响,江雨燕才开口说道:“说真的,你把我吓到了。”
“我是真不敢想……在水一方这块牌子的产品,竟然是出自你手。”
“也就是说,前段时间厦门那场清查,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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