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吴天在得知韩忠卫已经回到临安后,马上就赶到了钟府。对于韩忠卫在西夏情况,恐怕整个临安就他一个人清楚其中的详情,如今公子是什么人物?西夏侯爷也。

    虽然西夏国力不如大宋,可他毕竟也是天下三强国之一,至少在蒙古人没有没有建国之前,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西夏的侯爷的含金量也是很重的,丝毫不比大宋的侯爵差。对于普通人而言,侯爷已经不是不可仰视的存在,何况吴天的社会地位连普通老百姓也不足,他以前不过是黑风寨一土匪罢了。

    此次吴天之所以向韩忠卫请罪,也是事出有因。他在临安负责管理大可仓,同时也要保证钟府众人的安全。可他在临安期间,不但大可仓的管理出现了漏洞,而且钟府的安全好像也没有护卫周全。否则大义仓也不会骑在大可仓的头上,韩府也不会像从钱庄提自己钱似的,每个月平白无故的从钟府拿走了五千贯。

    “此事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你的身份尴尬。”韩忠卫摆了摆手,吴天虽然是自己的得力帮手,但他的身份却没漂白,在暗中还能有所作为,但光天化日之下,很多事情他都无法去做,这也是自己当时考虑不周。

    “多谢公子。”吴天双手垂下,恭顺的道,他在心里也轻了口气,看来公子是真的没有怪罪自己。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因为韩忠卫在西夏身份的变化,虽然吴天与他相距千里,可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未曾谋面,对他的畏惧反而是最深的。有人说距离产生美,可对他而言,距离产生威严。

    何况吴天也有像钟正君和郭伟的感觉,这才一年没见,可是韩忠卫给他的感觉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并不是相貌上的,而是整个的气质和气势。如今的韩忠卫举手投足之间,那份洒拖和自信,让他很容易产生高山仰望之感。

    “这一年我不在临安,辛苦你了。”韩忠卫缓缓说道,不管怎么说,吴天也是在全心全意帮自己,要不是他,恐怕大可仓现在早被大义仓给吞并了。想到大义仓,韩忠卫又想到了赵阳,这厮每个月可从自己嘴里分走了四千贯。对于韩府每月的五千贯,韩忠卫可以不太计较,毕竟自己的母亲如今还住在韩府,要是自己真为这五千贯与韩府搞得势同水火,恐怕最后受罪最深的还是吴翠儿,对于一点,韩忠卫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韩府管家吴征亲自来向自己致歉,并表示吴翠儿将来钟府与自己相聚之后,韩忠卫对于韩府每月从自己拿走五千贯的事也就没太放在身上。五千贯钱对于住在临安这个奢侈之都的人来说,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是一笔不少的财产。可对于如今的韩忠卫来说,这点钱并不能入他法眼。如果能让吴翠儿在韩府过得舒心、快乐,哪怕再多花几个五千贯,他也愿意。

    “能为公子效力,是我吴天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吴天能从韩忠卫嘴里听到这句话,当即眼眶湿润,他感觉这一年来所有的辛劳与委屈都化为清风,当即随风飘散。

    吴天作为黑风寨的高级头目,从来只有他打劫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向他打秋风了?可这样的事在他担任临安大可仓的管事后还真发生了。想起那个颐指气使的赵阳,吴天当时就想把他的脖子扭断。

    可他性子最是沉稳,要不然韩忠卫也不可能将大可仓放心的交给他。扭断赵阳的脖子容易,可扭断脖子之后的事却不是吴天所能掌控的了。如果还是土匪身,那他一走以之,天下何处不可去?可他现在的身份却只能让他忍气吞声。

    这样的憋闷曾让吴天怒发冲冠,但最后他也还是忍耐了下来。公子不是,这等事他无法做主。何况临安、黑城相隔千里,这等小事也不好去打扰韩忠卫。所以他一直能做的就是忍、忍、忍。现在韩忠卫一句话,你辛苦了,让吴天感激涕零,他一下子觉得这一年来自己所受的憋闷和委屈都是值得的。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以后你给我效力的时候还多着呢,要是每次都这样,我可受不了。”韩忠卫其实也很是感动,原本他对于吴天是有一定怨言的,但设身处地,他觉得吴天的做法最为稳妥。要是他真有所异动,恐怕现在不但大义仓不保,就连钟府也会遭灭顶之灾。

    “是,以后,不,这一辈子只要公子不嫌弃,吴天都要给公子誓死效命。”吴天感动的道。

    有的时候上司一句随意的问候,一句亲切的关怀,所能起到的作用远比物质奖励的效果要好得多。像现在韩忠卫只是稍微说了句话,就让吴天感动得哭鼻子,让吴天感到了韩忠卫对他的重视和他自己在韩忠卫心目中的分量。

    “好,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府中房屋不够,三十名护卫队员只能留下十名,剩下的二十名你带回仓库。另外最迟明天,柳青就会带着七百匹马回到临安,他们的安置也由你安排。”韩忠卫道,昨天他一回来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后来见郭伟连夜去买了数十床席子和棉被才想起钟府毕竟不是自己的临时侯府,能住十个人已经是极限,再多的话,恐怕只能睡在地上。

    至于李雄霸那一路商队,原本以为从西夏回大宋会比韩忠卫他们快,但没想到韩忠卫的这支商队因为在大金畅通无阻,现在反而比他们先到。李雄霸他们至少还得十天之后才会到临安。到时他们的处置方法与柳青一样,这样的事无需韩忠卫再次吩咐的。

    “是,那些伙计是不是让他们先回黑城?”吴天问道,这次除了一百名护卫队员外,还有三百名马夫,他们每人控制着几匹马,这些人有很多都是韩忠卫从黑城下面的三个部落借来的。

    “好,昨天跟我进城的,今天就让他们离开,柳青的那些伙计也一样,如果能不在临安过夜更好。”韩忠卫道,事到如今,他西夏担任可侯的事也就只有吴天一人知道,他可不想借这些伙计的嘴将这件事在临安传播出去,这样对自己不但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以后会在临安处处受掣。

    “忠卫,你娘来了。”钟正君在外面喜悦的大叫让韩忠卫与吴天的谈话终止,吴天甚至都没有与钟正君见面,他从钟府的后门悄悄离开。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如果说韩忠卫是一名武士的话,那他就是韩忠卫手中的利剑,而利剑一般都是在剑鞘中的,只要见血的时候,才会怒眉剑拨鞘。

    吴翠儿还是第一次踏足钟府,韩忠卫不敢怠慢,他顾不上理会钟正君,一路向大门狂奔。可到了那里的时候,还是没有在大门处迎上吴翠儿,郭伟已经代他将吴翠儿迎进了府中。

    “娘!”韩忠卫一眼就看到了吴翠儿,今天的吴翠儿经过特别打扮,从头至脚不是珍宝就是新绸,原来并不如何出众的她,此刻显得是那么的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看来佛kao金装,人kao衣装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原来的吴翠儿想置身衣裳都得等到过年时,可如今逢年过节、初一十五钟府都会有各种首饰和绸缎奉上,只要她愿意,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能花样翻新。

    “卫儿!”吴翠儿一见韩忠卫,眼泪就像炸开了黄河大堤似的,泛滥成灾,她花了一个多时辰的面妆倾刻间被摧毁。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郭伟等人知道他们母子二人有许多话要说,悄悄地都离开,就连随后赶到了钟正君也识趣的止步于门外。

    “卫儿,你瘦了,但高了。”吴翠儿摸着韩忠卫的脸颊,喜极而泣的道。

    “娘,您也瘦了,我不让舅舅给你送了许多人参和燕窝吗?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如今孩儿不差钱。”韩忠卫道,昨天他送到韩府的两大箱子礼物,除了一箱珠宝首饰外,剩下的都是东西的老人参和各种燕窝鱼翅啥的。

    “傻孩子,为娘见不到你,没有你的消息,哪怕就是再好的东西也食之无味啊。”吴翠儿哭笑道,她这一年来,吃,吃不下,睡,睡不香,当然清瘦了许多。

    “娘,孩儿不孝,让娘担忧了。”韩忠卫道,不是他不想告诉吴翠儿自己的身份,只是那身份说出来太过骇人听闻,要真是对吴翠儿说了,恐怕她还会怀疑自己是撒谎呢。

    “好,如今回来就是,以后也别离开临安了。为娘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了,无需卫儿四处奔波辛苦赚钱。”对于吴翠儿来说,韩忠卫赚多少钱她并不关心,只要能经常在她身边,哪怕就是吃糠喝水也心情愉悦。

    母子二人诉说离别相思之苦,郭伟与钟正君去准备宴席,原本郭伟的婆娘是钟府的厨娘,但现在主母到了,她的那点厨技便上不得台面。最后钟正君决定到最好的酒楼去订一桌上等好席。

    这顿饭,吴翠儿吃得喜笑颜开,儿子平安无事,又在外面置办了这么大的一座宅子,她没有理由不高兴。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什么时候让自己抱上孙子。

    可对于这个话题,韩忠卫却不愿接茬,自己才多大?十六岁都不到,就想让自己当父亲?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恐怕两个十六岁也未必成了亲呢。

    “卫儿,你母亲倒是跟我说说要给你找一门亲事。”吴翠儿在饭后就韩忠卫的婚姻大事穷追不舍,搞得韩忠卫大是头疼。

    对于吴翠儿这句话,韩忠卫了愣之后才听明白意思。她所说的“母亲”并不是指她自己,而是韩府的大夫人韩吴氏,吴美萍。严格的说起来,韩忠卫都不能叫吴翠儿为娘,只是韩忠卫没有这么多规矩,他当时也不清楚这么多规矩,这才一直称吴翠儿为娘。何况不久他就离开了韩府,就更加无需去顾忌那么多臭规矩了。

    对于提亲一事,韩忠卫实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在上世的时候,他二十五六刚还没结婚,当时一到家,父母对他也是轮番轰炸,可没想到了,现在这辈子提前十年就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了。

    一直到快天黑,吴翠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钟府,虽然她还是第一次来钟府,可因为这是儿子的宅子,她也自然而然的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公子,又有客到访。”刚将吴翠儿送走,韩忠卫正准备休息,可郭伟又来到后院禀报。

    “三弟,你可终于回来了。”人未到,声先到,韩忠卫知道这是自己的便宜大哥韩忠义来了。

    白天韩忠卫去韩府时,韩忠义已经去了武学,傍晚回到家中时才听说韩忠卫回临安了,而且还来了府上。他马上就在府中等不住了,好不容易陪着父母吃过饭后,便一个人溜了出来。

    “大哥。”如果说要让韩忠卫在韩府找一个除吴翠儿之外不让他生厌之人,也许就是韩忠义了。

    “好你个三弟,回了临安也不通知大哥一声。”韩忠义不请自入,他可没有当客人的自觉,一直跟着郭伟来到了韩忠卫所住的后院中,反正现在三弟也没有家眷,他无需避讳那么多。

    “小弟正想明白更去拜会大哥,没想到大哥却先过来了。”韩忠卫笑道,他回临安主要是想见见吴翠儿,顺便关注一下自己在临安的产业。现在吴翠儿已经见到了,他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便是讨债。如今韩忠义来到,正好让他成为自己的讨债助手。

    “这一年来你去了哪里?音讯无全,我还以为你升天了呢。”韩忠义口无遮拦的说道,要是有长辈在场,肯定会训斥一番,哪有一见面就咒别人升天的。

    “小弟天生是劳碌命,阎王爷也嫌弃,不想收啊。”韩忠卫也没在意,他原本就升天了一次,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虽然换了副身躯,可日子比上世已经过得滋润多了。

    “刚才我在前院见到好些马,那可是你带回来的?要是这样的话,那得让哥哥挑一匹,明日便骑出去风光风光。”韩忠义虽然是兄长,但到了韩忠卫这里却只想着沾光,从来没有当大哥的自觉。

    “大哥要是喜欢,牵走一匹便是。但我先说明,你只能挑一匹。”韩忠卫微笑道,说来可怜,大宋虽占据着天下最为富饶之地,可因为无产马匹,就连大宋的军队也主要以步兵为主,很少有骑兵。而在城中,除了有限的几名官员外,很多人一生都没见过马长得的是什么样子。

    “当然,再多我也养不起啊。”韩忠义这话说的却是实情,养马如后世的养车,甚至比养车还要昂贵。为何?马是活的,车是死的,除了借它吃喝外,还得经常洗澡,没事的时候还得骑出去溜溜,为此一般还得请一马夫,不是一般人家,根本养不起。

    “大可仓那边还有几百匹马,到时我就怕你挑花了眼。”韩忠卫调侃道,好像生怕韩忠义一下子就下定决心似的。

    这还真让韩忠义不好下决心,从十来匹马上选一匹合格的很容易。但要从几百匹马中选出中意的,那可得下一番功夫。

    “三弟,你不是故意为难大哥么,这样吧,明天我先去大可仓试骑几匹,反正这也不急于一时嘛。”韩忠义挠了挠后脑勺,很是为难。

    作为一名日后的武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自己的坐骑是他引以为耻之事,他曾发誓,有朝一日要拥有一匹盖世宝马,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的脑子也好像灵泛了许多。

    “明日可不行,我还有事要办。”韩忠卫摇摇头说道,明天他得去赵府要债,可没时间陪韩忠义去挑马。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明日我陪你去办,在临安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韩忠义果然中招,他大包大揽的说道。

    “好啊,我明日要去向赵府的赵阳讨要二万贯的欠账,原本还担心,现在大哥出马,我就放心了。”韩忠卫马上说道。

    “赵阳?他可是赵全的侄子,赵全把他当亲子看待,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他不是够,而是虎,你真下定决心了?”韩忠义道,他当然知道大义仓向大可仓分二成利的事,只是这大可仓属于韩忠卫的私产,而且他被逐出韩府后并没有再回府,所以就算是韩忠义也不好在此事上为大可仓出头。当然,现在韩忠卫回来了,韩忠义就再无顾忌,说到底,韩忠卫也是自己的三弟,不是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错,打狗要看主人,可大哥,打虎要看什么,你知道么?”韩忠卫一脸的沉静,如果不将赵阳的钱要回来,恐怕自己再次离开临安后,什么李阳、孙阳、周阳都会来向大可仓分利,自己难道是天生欠他们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韩忠义摸了摸后脑,不好意思的说道。

    “打虎就要看你有没有种!只要你有种,一拳挥去,你就会很快发现,那不过是一头纸老虎罢了。”韩忠卫悠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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