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惭!
屋里屋外的人都震惊不已,高巍只觉得跟这稚子说话,实在是太多余了,不知天高地厚,纯粹是浪费口舌。
也没留意五十万六十万的典故。
高巍正要转身跟朱高炽说,他要见燕王面谈,便听到朱高燨道,“我父王眼下是没有出河北地界,可是,那又如何?马上机会不是来了吗?你放心,爷那个好表哥李景隆退到哪里,我父王就能打到哪里,直到进应天府,让朱允炆跪着道歉!”
“放肆!”高巍怒不可遏,他一个崇尚节气的人,最讲究三纲五常,朱高燨一而再再而三地直呼皇上的名讳就罢了,居然还敢大放厥词,“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竟然敢如此言语羞辱皇上,可见平日里王爷是如何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父行子效,才有如此悖逆之言,叛逆之事!”
“我刚刚说错了!”
朱高燨一开口,高巍胸口的气就稍微消了一点,这四王子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有过而改之,若非朱棣此等不忠不孝的父亲,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朱高燨却是画风一转,“从今往后,我父王所到之处即为我大明国土,燕军的马蹄所踏之处即为大明疆域,我父王不光要朱允炆跪地道歉,也要让大明朝野上下看清楚,我父王乃是太祖皇帝化身九龙所护之人,乃太祖皇帝重托之人!“
一说到九龙,高巍便没有了底气,他来之前特意问过李景隆麾下,包括和李坚照过面,知道他们所说的九龙乃是真的,那么多人亲眼所见,着实做不得假。
若非是太祖皇帝化身,那便是上天庇护,什么样的人能得上天庇护?每一朝每一代,只能有一人得上天庇护,那便是天子!
窗外,朱棣的心如同被温泉浸泡着,舒畅得不得了,道衍看在眼里,摸着胡须,提醒道,“王爷,您听明白了吗?”
朱棣点头,“本王自然听明白了,我儿的意思这么明显,本王也不是傻子,怎么听不明白,朝廷要么承认九条金龙乃是太祖皇帝的化身,要么承认本王乃是天命之子。”
道衍哈哈大笑,“王爷,四王子有句话,您可得听进心里去,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什么?”朱棣还真没有听明白。
“王爷,太祖皇帝大杀功勋,将来,总要有人给个说法,总不能让后世人觉着太祖皇帝乃是薄情寡义,狡兔死,走狗烹。”
一瞬间,朱棣便明白过来了,他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老爷子那是溺爱孙儿过甚,这都是吕氏母子与朝中那帮文臣们迷惑老爷子,才会犯下如此大过啊!”
“王爷圣明,自古以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而太祖皇帝选了皇孙做嗣君,‘人老隔辈亲,爷奶疼小孙’,担心主弱臣强,不得已才会杀功勋啊。”
“说来说去,都是吕氏一族利用懿文太子的死,迷惑了老爷子。”朱棣磨牙道,“这件事,待本王领兵进京之后,必然要让吕氏给个说法!”
道衍点头,“对王爷来说,这一天当是很快就要到了!”
南军的威胁已经不将存在了,两军对峙,只是一个过程而已,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朱棣深以为然,一时间踌躇满志,恨不得现在就与李景隆之间来一场大战,一场震撼朝野的大战。
而这一战,很快就要到来了。
高巍从王府里出来,已经日近黄昏,他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同行,妇人们走成一堆,男子们凑成一群,人人都是有说有笑,相互之间问彼此今日做了多少。
高巍有些生疑,这些人的话,他都听清楚了,但没有懂。
他看到一些推小车的在沿街叫卖,那车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新样子,不由得很是惊讶,一辆车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将脑袋恨不得凑到别人怀里去看。
“客官,要一碗蛋炒饭吗?便宜,十文钱包您吃得香!”馄饨张将车停在了路边,不由分说地从车里头拿出了一个小杌子,和一张折叠桌,摆在了路边,招呼高巍坐下。
高巍有心要和这人攀谈两句,也不嫌贵,从怀里掏出了十文钱扔给了馄饨张,问道,“你这推车做得是真精致!“
能够当得起高巍一声“精致”,可想而知,馄饨张这辆车长不过半丈,宽不过三尺,但包罗万象,招牌,灶台,油盐酱醋和食材,桌椅板凳都能塞进去,还井井有条,头顶一把阳雨大伞,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嘿嘿,这车,好用!”馄饨张弯腰将煤炉子的盖子打开,用铲子在铁板上铲了铲,不一会儿,铁板开始冒青烟,他滴了几滴油,将调料在油里面爆出香味儿来,倒了一碗米饭进去,开始炒起来。
“咦,你这是什么炉子?不用生火吗?”高巍越发来了兴趣。
“不用,这是煤炉子,咱们北平城的人现在家家户户都用这煤炉子。”馄饨张笑着调侃道,“以后啊,都不许上山去砍柴了,好在,背煤比砍柴要合算多了,也没人去砍柴了。”
“这……王府如此过分,居然不让你们砍柴,那你们烧什么?”高巍顿时就怒了,义愤填膺。
馄饨张只听了前面一句话,没听到后面一句话,也不由得怒了,“哎,你这个人,怎么张嘴就说咱们王府的坏话?瞧您不是咱北平人吧?”
北平城里的人,谁不是对王府崇敬不已?那些郑坝村的人尤其过分,进城之后,居然就不想回去了,留在几大作坊里做事,日子比谁都过得好。
馄饨张原先还挺后悔的,觉得应当去作坊里做工,后来,他也是听四王子说,以后还要开作坊,将来不想做这小本买卖了,再进厂做工也不迟。
作坊里做工,三班倒,旱涝保收虽好,到底不自由了些,馄饨张如今推着车叫卖,作坊里做工的人多了,他生意也很好。
这好日子都是王府给的!
高巍非常警觉,他顿时就知道,只怕朱棣在北平城里施恩不少,这些老百姓都被他收买了,忙道,“大哥,这真是误会,我也是听说王府不让你们砍柴,怕你们没有柴烧,才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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