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弥夫人?

    临晚镜诧异地看着画中人,那眉宇之间,与她自己是有几分相似的。即便是身在画中,那一身飘然若仙的气质也是难以遮掩的。相较而言,临晚镜自觉自己的气质更趋向于魔鬼,或者土匪。

    在惊讶张宜修画工了得,把人画得随时都要从画中走出来之余,临晚镜更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她老娘的?

    “大小姐。”张宜修刚好描完最后一笔,抬头猛然发现临晚镜的存在,神情微讶。

    这后院只有他和秦无绝两个人在住,平日里除了丫头传话几乎无人来扰。膳食什么的,也是有人给他们直接送到房间里。

    所有人都以为临大小姐的意思就是,本小姐空了想逗你们,就让你们来,没想起的时候,你们就自个儿待着。

    张宜修亦是没想到,临晚镜会悄无声息地出现。

    “宜修好雅兴,临窗作画,端的是清幽雅静,淡定从容。”临晚镜想从窗户直接跳进去,又怕自己的动作不雅吓到了男宠。

    于是,她瞪着张宜修:“本小姐都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了,宜修也不见开门相迎,是嫌弃本小姐进你的房间碍眼吗?”

    “大小姐与景王已经有当今圣上御赐的姻缘在身,若是这会子进了宜修的屋子,恐有那好事之人说闲话。”他也是为了她好,到底是待嫁的大姑娘了,与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只怕是要不得。

    一不小心,触怒了龙颜该怎么办?临家现在得圣宠也就罢了,若是将来有一天失了圣宠,临家大小姐后院住着两位男宠的事情,就足够他们一族人死几个来回了。

    “本小姐的院子,谁敢乱嚼舌根?倒是宜修公子,你这画作上的美人儿本小姐看着好生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临晚镜愣是被拦在了外面,只能隔着窗和张宜修说话。

    不过,对于她来说,进不进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宜修怎么知道月弥夫人的长相,还把她画得这般漂亮?

    特别是,画中的月弥夫人又轻纱蒙面,看起来似真似幻。不像今儿个回来的月弥夫人蒙的是一层黑纱,画中女子脸上的轻纱明显是个装饰品,让整个人看着更加飘逸出尘。

    “大小姐不知道此人是谁?”只见,窗户里面的男人略显诧异的面容,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这画中人是宜修在大小姐的书房里面看见的。”

    “真人?”

    张宜修哭笑不得得摇头:“是一幅画,画中的女子,比宜修画得还要美,特别是眉心那一朵红莲,媚而不妖。”

    “所以,你为什么要画她?”临晚镜还是不解,“你知不知道画中人是谁?”

    “如果宜修没猜错的话,画中人应当是您的母亲,月弥夫人。”

    “何以见得?”她挑了挑眉,今儿个巴巴地画一幅她老娘的画儿来,说这人没有目的,她都可以去死一死了。

    “女子大多不喜容颜胜过自己太多的人,大小姐的书房里却收藏着那么一幅美人图,想来这美人与大小姐有着不不寻常的关系。再者,那画,是出自侯爷之手。宜修不才,曾经有幸瞻仰过侯爷的画作。那画上还有侯爷的印信。能让侯爷亲自作画的,除了月弥夫人,不作他想。”

    张宜修分析得头头是道,他说话也不回避临晚镜的目光。

    可是,即便他一脸坦然,她还是觉得他在说谎!

    这一番话却让人跳不出毛病,可她的感觉一向不会骗人。

    “有一点你倒是说错了,本小姐并不觉得别人长得比我美,即便是我家晓晓,还有太子妃,明家三小姐等人。在外人看来,她们都长得顶漂亮的。可是在本小姐觉得吧,她们都比不过我!”

    “何以见得?”张宜修想笑,却硬生生地憋住了。看着临晚镜,他很认真地问。

    为什么这丫头脑子里竟然存在这般自恋的想法?也不知道到底像谁。

    他自然不知道,其实定国侯也是这般自恋。自认为他是天下第一无敌帅到爆。

    “比本小姐漂亮的,没本小姐聪明;比本小姐聪明的,没本小姐漂亮;比本小姐既聪明又漂亮的,没本小姐这点胆色;有点胆色的,她也没本小姐这般运气。”临晚镜笑着解释,对于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她这一系列言辞,把张宜修听得是目瞪口呆。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仔细一想,她说的倒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不对,按照她这个说法,天下女子不都各有优点了?

    其实,人家临晚镜就是想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就算蠢笨,那她还可以和人比蠢是吧?

    “说了老半天,宜修公子似乎还是没告诉本小姐,你到底为什么要画家母?”她娘亲虽然是长得漂亮,却也不至于死了十几年还被年轻小伙儿看上了吧?

    “那日在小姐的书房看见那幅画,今天一时兴起,便也作了一幅。宜修绝无冒犯月弥夫人的意思,若是大小姐不高兴,可以将画带走。”张宜修一脸无辜,就好像,我昨天在花园里扑了只蝴蝶,觉得很漂亮,所以也画了一只。如果你也喜欢,尽管拿走就是。

    “画作本小姐自是要带走,还希望以后宜修公子只看该看的东西,不该看的,就不要睁眼。”书房有一幅关于她老娘的画吗?她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张宜修是怎么看见的。

    这揽月楼之前住着的可是她娘和老爹,书房里面有她娘的画,也很正常。所以,当张宜修这么说的时候,临晚镜也不疑有他。

    临晚镜捧着那幅画离开后院,却见画儿和琴儿俩丫头还在讨论月弥夫人的事儿。

    “画儿,你平日里打扫书房,可曾见到一幅关于我娘的画?”她去书房大多数时候是看闲书,或者处理与无影楼有关的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书房哪里藏了幅美人图。

    “我记得是有这么一幅画,不过没有挂出来,而是放在博古架最上面的抽屉里。”这还是侯爷吩咐她放的,说是抽屉里不容易沾灰。就算是放在抽屉里,侯爷来揽月楼的时候,还时不时跑去给那画擦擦灰呢。

    “博古架最上面?”那张宜修倒是在她书房里干了什么,才翻出了放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的一幅画?

    “是的。当初是侯爷命我放的,所以,从咱们最开始搬进来,就把画放里面了。”说实在的,画儿认为是侯爷怕自家女儿顽劣,一不小心毁了他的心爱之物。特别是,那心爱之物是他的亲亲夫人。

    “如此,你把那幅画找来。”她倒是要看看,画中的老娘年轻时候到底是何等倾城之姿,与今天接回来的那位又有多少差别。

    “是。”

    画儿丫头虽然唠叨啰嗦了一点,关键时刻却跑得飞快。不过片刻,她便取了画来。

    那画,没有打开,光看那放画的盒子,就该知道她老爹是何等珍惜此画。打开长盒子,里面也是用一根精致的丝带捆着画轴。

    自然不用临晚镜动手,画儿和琴儿两个小丫头就各自拿着一端,把画打开了。

    这一幅画,就单单只画了月弥夫人一个人,洁白如玉的脸,一双仙里仙气儿的眼眸,如寒星,如烈火,如冷月,如秋波。

    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那双眼睛是让人看了就忘不了的。

    临晚镜终于知道自己哪里长得像月弥夫人了,可不就是这双眼睛。清透,纯净,仿若世间的一切污秽都入不得她眼,又仿若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底。

    “夫人可真漂亮!”这句话是琴儿说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月弥夫人的画像,特别是,还画得这般精细,连衣服上的花纹都刻画得入木三分。

    “也不看看这是谁!咱们家小姐的娘,侯爷的嫡妻,自然是最美的!”实际上,她觉得可惜,自家小姐好像与夫人比起来差太多了。

    “你们再看看这幅,看出什么来了没?”临晚镜把方才在张宜修那里要来的画也打开,放在一起,这样对比更明显。

    “侯爷这幅,主旨在表达对夫人的亲近爱慕,而小姐手上这幅,明显更侧重意境美。”一提到画,画儿丫头倒是来了兴趣,她左看看,右看看,仔细打量两幅画,企图找出自家小姐想问的答案。

    画儿不说话,临晚镜倒是差点忘了,这丫头可是画技一流,连一些行家都自愧不如。

    “我怎么瞧着两幅画里都有夫人?”琴儿倒是不关系画本身,她看的就是画里面的东西。

    “没错,这在弹琴的女子,也是我娘。”

    “小姐,这幅画是谁画的?画儿想和他讨教一下如何让画面栩栩如生,仿若身临其境的。”其实,她自己也画得出来,但是总觉得她画不出那种让人完全融入画中之景的感觉。

    “你先不必见作画之人。你在画画方面是行家,你且看看,这两幅画里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一个戴着面纱,一个没戴?”

    “前者是年轻时候的月弥夫人,后者感觉像现在的夫人。”画儿脑中灵光一闪。

    不错,后者虽然与前者都是她娘,却在细节上有差别。前者看起来比后者年轻!

    画儿丫头的回答,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猜猜看,这惊醒的是什么,镜儿想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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