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晚镜接过满满一包袱银票,蹙起了眉。

    众人不解,苏幕帘不负所托地开口问道:“晚镜,怎么了?”

    她以为,临晚镜爱财的毛病又犯了。

    “我在想,一包袱会不会太少了。”她迟疑地回答。

    那语气,好像真的是在担心钱太少似的。

    “……”苏幕帘沉默无言。这一包袱,都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的话,这里至少也得有几十上百万的银票吧?

    算起来,李府那五万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

    “装什么装,你那里面,如果真是一包袱银票,本公主就把它吃下去!”娇俏的八公主也是个狠角色,这种赌都敢打。

    “吃下去?公主你确定吗?”她还说,要再让琴儿去无意赌坊拿一布袋过来呢。这包袱装银票,看起来一点也不美观。还是要她自制的那种布袋,装起来简洁大方又美丽。

    啧啧,也真是醉了。

    “对,这里面若真是银票,本公主决不食言!”这么大一袋子银票,她就不信,临晚镜会变戏法儿!

    “不行,怎么能让公主吃下去呢?这么多银票吃下去,那该多伤胃呀。这样吧,若是这里面是银票,公主就答应臣女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这么轻松?八公主狐疑地看着临晚镜,临家大小姐不是传说中的飞扬跋扈吗?怎么这会子竟然还在她面前退了一步?

    但仔细一想,她又觉得合情合理。自己本身是皇家公主,比她一个大臣的女儿自然高贵了不少。若是她执意要得罪自己,让自己吃下银票,让皇家威严扫地,父皇母妃还有皇祖母,都不会放过她的!

    “今晚对公主有所得罪的地方,还望公主不要与臣女计较,今晚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临晚镜唇际绽开一抹笑意,十分真诚的模样。

    好像,她是在委曲求全。

    苏幕帘在一旁听得有些闷闷不乐,晚镜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怕八公主,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而一旁的苏幕遮却是同样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总觉得,临晚镜此时的委曲求全,完全是为了换得八公主的警惕之心,要她答应,今晚所有的得罪都一笔勾销。

    而她刻意强调了,是今晚,不是方才!

    不愧是右相大人,一瞬间便抓住了人家话语里的关键。

    而八公主呢,她是真的以为临晚镜在和自己示弱。以为她害怕了,才提出如此请求。

    于是大方地摆了摆手:“可以!若是你这里面全是银票,本公主对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既往不咎,今日是花灯节,不和你夺计较。”

    “多谢公主成全。”临晚镜唇际的笑意扯得更大,立马抱拳对夙郁惜芸表示感谢。

    而夙郁惜芸身后的夙郁惜雅,原本是个心思活络的,不过这会子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苏幕遮身上,也没有注意到临晚镜和八公主究竟说了些什么。

    “哼!废话少说,你这里面若是没有钱呢?你不要以为,本公主会就这么算了!”没有银票,看她拿什么来还。

    “若是里面没有银票,臣女就把这一包袱里的东西都吃下去。”看吧,本小姐多尊重你,刚才你说要吃,我不让你吃,这会子,本小姐亲自赌咒发誓要把东西吃下去。

    “算了,本公主心善,也不要你吃东西。你就把那只灵猫花灯送与本公主,再跪着给本公主磕三个响头道歉就可以了。”

    八公主作一脸大方的模样,豪迈地说道。

    您这还叫心善?

    围观的众人看向八公主,心下感叹,这皇家的公主,怎的还没有侯府大小姐大方呢?人家不过是出钱买花灯,比她先到一步,站在理论上,完全没半点错误可言。她这会儿,不高兴了要人家的花灯不说,还要罚人家下跪磕头道歉。

    要知道,定国侯可以不跪皇族,而他的女儿,也被陛下特许了的。私下里,对皇族都可以只行礼,不跪拜。

    八公主如此,分明是羞辱人家。作为天家公主,如此小心眼,一点帝王女的风范都没有。

    而夙郁惜芸呢?她才不管别人的看法,她就是想给临晚镜一个下马威。仗着临晚镜对她的“害怕”,得寸进尺!

    “下跪磕头?能少磕一个吗?”三个响头啊,她就不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双倍赚回来?

    说不定,还是多倍咧!

    “你以为是买花灯吗?还能讨价还价?”夙郁惜芸鄙夷地看着临晚镜,不屑地拒绝。

    她今日说了要打临晚镜和定国侯府的脸,就一定要打。

    母妃恨定国侯,她得替母妃出一口恶气。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临晚镜会再次讨价还价的时候,却听得她道: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话落,临晚镜当着围观百姓的面儿,打开包袱的结,往里面掏。

    摸出一沓,拿到八公主面前晃了晃:“公主,可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这真是银票?”八公主怀疑道。

    而周围的人,也下意识地凑过去看了看。

    没错,还盖着聚富钱庄的章呢,是真银票。

    “这是银票又如何,本公主不信,那一整包袱都是。”夙郁惜芸见众人都点头,瞬间拉下脸来,不平道。

    “马上,公主便知道这是不是银票了。”临晚镜语气森然,唇角的弧度上扬。

    邪恶,肆意!

    “啪!”又是一沓,从包袱里掏出来,直接砸在了夙郁惜芸脸上,“八公主,您看,这些都是呢。”

    银票飞扬,散落一地。

    也不知道临晚镜怎么用力砸的,竟然把八公主脸上划了一条口子,血珠子一下就渗了出来。

    “你!”八公主完全没想到,临晚镜刚把银票砸在她脸上。

    刚要喊护卫,又被一沓银票砸在了嘴上,她张开的嘴还黏住了一张,那模样,滑稽可笑。众人看在眼里,又不敢当着公主的面儿笑,只得憋着。

    “怎么,公主敢拿钱砸人,就没想过,自己也有被钱砸到的一天吗?”她挑衅地看着对方,刚才,夙郁惜芸可是把钱砸到她家琴儿身上了!

    “临晚镜,你这是在找……啊……”死字还没说出来,就又换成了一声尖叫。下一沓银票又砸了过来。

    并且,没有给八公主喘息的机会,她就跟玩儿似的,摸出一叠一叠,一沓一沓的银票,往夙郁惜芸脸上,头上,身上,一顿乱砸。

    那动作,彪悍而豪迈,跟银票不是钱似的。

    “你!反了,反了!你竟然敢用银票砸本公主,本公主定要在父皇面前告你个藐视皇族,刺杀公主的罪名!要父皇砍了你的脑袋,让你临家满门抄斩!”

    夙郁惜芸根本斗不过临晚镜,而她们带在身边的两个护卫,一早便被人控制起来了,根本不能动,两个宫女看着临家大小姐那彪悍模样,愣是不敢近身,生怕殃及池鱼。

    当然,就算她们想要忠心护住都不行,琴儿在一旁看着咧!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要让自家小姐玩高兴了!

    “这么嘴贱?该砸!”说着,又是一沓银票,砸在了夙郁惜芸的头上。

    此时的夙郁惜芸,已经跌坐在地,一边哭,一边吼着。她满头,满身堆积的都是银票,全是临晚镜砸的。

    而周围,也零零落落躺着一些,只是碍着临晚镜在这里,没人敢弯腰去捡罢了。今晚这个花灯节可是值了。不仅看到了漂亮花灯,还看到了临家大小姐用银票怒砸八公主的场面。如此轰动,有人恨不得自己多长了一双眼睛,给没看到的亲朋好友们把画面带回去。

    “够了!”夙郁惜雅站出来,挡在夙郁惜芸面前,对临晚镜道,“临大小姐,你如此做派,就不怕明日早朝,父皇收到的全是弹劾定国侯教女无方的奏折吗?”

    虽然,夙郁惜雅与夙郁惜芸的姐妹关系也不见得像表面上这么好。但是,好歹同为皇家公主。夙郁惜芸在外面被人如此打脸,她这个当姐姐的就在旁边看着,不也是在打她的脸吗?

    所以,看到现在,夙郁惜雅还是决定挺身而出。

    艾玛,说白了,就是戏看够了,又想出来装好人。估计呀,夙郁惜雅的心里也没少暗爽。谁让这夙郁惜芸在宫里就不得人心,嚣张跋扈呢?

    “难道,朝臣弹劾臣女父亲的奏折还少了吗?”临晚镜反问,一句话把夙郁惜雅堵得哑口无言。

    没错,这么多年,弹劾定国侯的奏折从来没少过。就“教女无方”这一类的,都能在御书房堆积成山了。

    可惜,父皇从来没有一次,真正责备过定国侯。不仅是她这个公主不解,满朝文武其实都不解。

    原因嘛,只有觞帝与定国侯二人知道喽。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临小姐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父皇宽容临家,也总是有限度的。”虽然,在她看来,父皇真的是毫无下限地在力挺定国侯。

    “但是,刚才七公主也看到了。臣女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八公主用钱砸我家丫头的时候,臣女可是一声都没吭,任由她砸的。”

    那是因为,你知道人家那钱,只够砸一下的好吗?都已经砸了,你吭声有什么用?你是没吭声,这会儿一并报复回来,已经砸了不止十下了。

    “她区区一个婢女而已,临小姐何必为了一个贱婢与皇妹计较?芸儿脾气不好,被父皇和她母妃惯坏了,本公主不也早就替芸儿与临小姐道过歉了吗?”

    就是砸了你一个婢女,你就敢往公主身上砸钱,临家大小姐,果然嚣张,竟然比她们这些帝王女,还要嚣张得理所当然!

    “所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七公主这意思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要论口才,如今的临晚镜,可不是以前那个有勇无谋的小姑娘。

    “本公主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夙郁惜雅被她这种强盗逻辑堵得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她只想知道,为何临家大小姐与定国侯这么像!

    定国侯以前在朝堂上舌战群臣也是这个样子的。

    她心底顿时升起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惆怅之感。为皇妹出头,却不被买账,夙郁惜雅很是心塞,她看向苏幕遮。

    轻唤道:“右相大人……”

    意思就是,你到底是当朝右相,好歹也为我们二位公主说一句话呀。

    却不想,苏幕遮完全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一般,还好言相劝道:“七公主还是站过来一些吧,微臣看临小姐的包袱中应该还有些银票,您若是不肯让开,只怕会殃及池鱼。”

    这是要,助纣为虐吗?

    更搞笑的是,苏幕遮的话,立马让夙郁惜雅忘了自己站出来的目的。还听话地挪开了步子。

    心里想:右相大人这是在关心她吗?

    果然,女人在爱情面前,永远都是盲目的,智商绝壁为负数。临晚镜在心里暗叹,要笑死了。

    “右相看戏还看得挺投入的,不若,剩下的银票你拿去过过手瘾?”

    “本相看着就好,还是临小姐亲自来吧。本相怎么敢抢了属于小姐的乐趣。”苏幕遮彬彬有礼地推辞着。

    于是,你们俩就把人家坐在地上被砸的八公主,当成了一只猴子吗?还不能抢了乐子!苏幕帘的目光在自家兄长与临晚镜身上来回逡巡,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哥哥和晚镜还有这么志同道合的一面?

    这还是自家那个不苟言笑的哥哥吗?她表示深深地怀疑。

    “既然给右相乐子右相不要,那就算了。”临晚镜也不勉强于他,剩下的,也不砸了。

    直接把包袱翻过来,散开口子,往八公主头上倒。

    倒完之后,临晚镜才拍了拍手,接过画儿丫头递上的手绢,擦了擦。

    然后,好整以暇地对地上已哭瞎的八公主道:“公主殿下,可是记得,刚才答应过臣女,今晚的事情,权当玩笑,既往不咎,不与臣女计较。”

    哦……原来,临家大小姐刚刚的退步,是为了这个啊!众人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临家大小姐的阴险之处,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临晚镜,本公主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让父皇对临家满门抄斩!满门抄斩!”夙郁惜芸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和侮辱,如今除了口中的杀人之言,根本说不出别的了。

    不过,把侯府满门抄斩,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只要觞帝不与定国侯产生嫌隙,侯府就可一世平安。

    “公主殿下,您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刚才明明说好,不与臣女计较的。这话,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敢作证的。”临晚镜做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模样,指着夙郁惜芸谴责道。

    可惜,如今也没有谁会相信临家大小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了。

    只要她一说话,人家就在想,临家大小姐下一步又有什么阴谋。

    “本公主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夙郁惜芸狠狠地说道。眼底全是阴毒一片,这是被临晚镜给激发出来的。

    这一切全过程,都看在云破月等人的眼里。刚才临晚镜给他们眼色,让他们不要跟着过去,他们还以为她只是想买个花灯呢。谁也没想到,买个花灯她也能整出这些事儿来。

    云破月与纪醒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八公主是你的表妹,纪少将军待会儿还是别过去了,免得被看见不好。”纪醒空是纪家唯一的儿子,宫里的纪茯苓是他姑姑,自小对他还是挺好的。若是让纪贵妃知道,自家侄子明明就在一旁看戏,却对表妹见死不救,只怕会心生嫌隙。

    “嗯。”纪醒空也完全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对于这个表妹,他也喜欢不起来。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粘着他,让他烦死了。

    “等八公主走后,我们再过去与镜儿回合吧。”

    “好。”

    那边,临晚镜的银票砸完了,夙郁惜雅这才上前去扶起夙郁惜芸。

    “芸儿,姐姐带你先回宫吧。”出来丢了这么大的脸,再不回宫,就真的是在街上被人当猴子看了。

    “滚开!谁要你假好心!”夙郁惜芸一把推开上前扶她的夙郁惜雅,自己在宫女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仇恨地看了临晚镜一眼,转身离开。

    而被夙郁惜芸一把推开跌坐在地的夙郁惜雅,也被苏幕帘扶了起来。

    “七公主,您没事吧?”苏幕帘温柔地以声询问。

    完全看不出,她其实也是刚才那些人中看戏看得最过瘾的一个。

    “无碍。”夙郁惜雅摇了摇头,手里的手绢儿被她捏成一团。

    没事吗?好端端地被人好心当成驴肝肺,又被一把推倒在地,她怎么可能没事?不过,不会在苏幕帘面前发作罢了。此时的她,也算是把夙郁惜芸恨上了。

    简直是给脸不要脸,活该被人用银票砸脸!胸大无脑的蠢货!

    夙郁惜雅被扶起来之后,就向苏幕遮等人道别,要跟上夙郁惜芸,一同回去。

    在她走的时候,临晚镜却突然在后面叫住:“七公主?”

    “何事?”要说她第一个恨上了夙郁惜芸,第二个不满的就是临晚镜。

    若不是她搞这么多事情出来,何至于让她在百姓们面前被夙郁惜芸推倒在地而丢脸?

    “如果八公主回去告状,还望七公主能为臣女作证啊,七公主刚才可是都听见了,八公主亲口说的今晚臣女所做的她都不计较,得罪了她既往不咎,一笔勾销。”临晚镜笑着道。

    她那语气,贱兮兮的让人听了都想揍她。

    夙郁惜雅真恨不得给她两耳光,却又不能在苏幕遮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只得忍了忍道:“临小姐放心,若是父皇问起来,本公主定然如实禀报。”

    至于,到底说不说夙郁惜芸那保证的话,看她心情。

    “那就多谢七公主了。只要七公主如实禀报陛下,臣女定然不会被安上一个藐视皇族,欺负公主的罪名。”觞帝对她还不错,即便是真因为七公主的事情迁怒于她,也会考虑到她老爹这一份儿。然后,不了了之。

    她最后来的这一手,实际上是为了对付夙郁惜芸的母妃,纪贵妃,还有太后娘娘用的。可别忘了,太后娘娘那个老妖婆,对她的态度本来就差得要死。若是知道她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用钱砸了她皇族公主,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起来,至少她可以说是公主允许她那么做的。

    开个玩笑而已,她是想为八公主一掷千金咩。

    “惜雅要先走一步了,右相与苏小姐可要一同前往父皇的花船?”皇家的花船,也就每年与民同乐的日子会用到,朝中重臣花灯节的时候,也是要去皇家花船请个安的。

    觞帝高兴,倒是每年都要邀请几个大臣一同赏花灯。

    “微臣与舍妹还要再走一走,公主先行吧。”苏幕遮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说实在的,今晚他算是大开眼界了。真的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世上还会有临家大小姐这样的女子。连用银票砸公主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嚣张跋扈的女子,他没少见。但是,像临晚镜那样飞扬跋扈得理所当然,还能事先为自己铺好退路的,真的不多。

    “也好。”虽然失望,夙郁惜雅却并不强求。毕竟,她现在是要赶着回去看夙郁惜芸如何在父皇面前告状的。

    说完,七公主也带着宫女护卫一同走了。

    只剩下临晚镜和苏家兄妹,还有朝他们走来的云破月三人。

    “镜儿,你真是太调皮了!”云破月是第一个数落临晚镜的,不过,长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他这数落人的口气里面,完全含着宠溺纵容的成分。

    就如同,对自家不听话的小妹妹,虽然知道惯着她的坏毛病不对,却又义无反顾,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地宠着。

    “是啊,晚晚,你这事做的,真是太大胆了。不过,我好像看得挺过瘾的。”纪醒空岂止是看得过瘾,简直觉得兽血沸腾。

    用银票砸人,好像真的很爽的样子。不如,下次他背一麻袋银票在边关城楼上用来砸敌军?

    “岂止是过瘾,简直是,都想参与其中了!”苏幕帘直接对临晚镜竖起了大拇指,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是我还好奇,晚镜你出来逛个花灯节,带那么多银票做什么?还有,你不是最爱财吗?撒那么多银票,不心疼啊?”

    “那些银票,是装逼必备道具啊。”

    说着,临晚镜从地上捡起几张,递到苏幕帘手中:“其实,只有前面拿出来给她鉴定的,是真的银票。后面这些,都是假的。目的,就是用来砸死这种以为自己很有钱的小婊砸!”

    虽然,大家都没听懂“装逼”和“小婊砸”是什么意思,但是,大致也能明白。

    几人都不由得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必备道具,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样的点子,恐怕也只有临晚镜能想得出来了。

    继今晚临晚镜用银票砸人之后,燕都城就掀起了一股炫富风,动不动,那些纨绔公子们,身上就揣一大叠银票,遇到看不顺眼的,直接砸。

    还有砸银子的,不过通常砸得人家头破血流之后要出事儿。特别是萧家鹦鹉少爷和齐家公子,两人随时带的小厮身上都挂着个布袋,里面银票一大沓一大沓的,当真是装逼专用道具。

    不过,这二人没临晚镜聪明,砸下去的,都是真钱。而人家临大小姐,银票都是作假的,也就图个乐子,砸起来好看,热闹又倍儿有面子!

    临家大小姐继风流纨绔之名之后,又多了一个藐视皇族的罪名,她用银票砸八公主的事情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燕都城传开来。

    有的人认为,临家大小姐太狂妄,皇上这次不能轻易饶恕了她。而有的人却成了临晚镜的忠实粉丝。多半,成为她忠实粉丝的人,都是今晚亲眼目睹了她砸夙郁惜芸的整个过程的人。

    本来嘛,最初错的就不是临家大小姐。最后,拿钱砸人,纯粹是为平素因为没钱而被人瞧不起的人们出了一口恶气。

    老子是没银子,但是,老子有银票!整整一包袱的银票!

    这厢,夙郁惜芸已经跑到觞帝面前,狠狠地告了临晚镜一状。而定国侯,还就在旁边。当他听八公主告自家女儿用银票砸了她的时候,定国侯当场便笑出声来。

    不愧是老子的女儿,太他妈酷了!

    连他都想不到,欺负人的手段,还有砸钱这种。看来,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累觉不爱!

    就连夙郁流觞自己听完女儿的哭诉,都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镜儿那丫头,真的是太逗了。

    “朕知道了,芸儿你先回宫,找御医把脸上的伤看一下。好歹也是女儿家,毁容了就不好了。”最终,觞帝高冷地对夙郁惜芸道。

    父皇……您到底听到重点没有?重点是临家大小姐藐视皇族,用银票砸了您的公主啊!虽然,她的脸现在确实需要上药。

    但是,没得到父皇保证要杀了临晚镜,夙郁惜芸根本就不想善罢甘休。

    “父皇!”夙郁惜芸完全没想到,父皇的态度竟然如此冷漠。

    她可是他的女儿啊,堂堂夙郁皇族的公主,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父皇不但没有震怒于定国侯,下令捉拿临家大小姐,甚至,连一句关爱的话都没有。她真的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芸儿还有何事?”觞帝蹙眉,花灯节是与民同乐的日子,他这个飞扬跋扈的女儿跑到大街上和人家抢花灯,最后没抢赢不说,还被人当众用银票砸脸。皇家的颜面都被她丢尽了,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告状。

    她难道就没看见定国侯在一旁表情有多愉悦吗?很明显,芸儿成了镜儿那丫头手里的玩具。

    儿子生的个个不如人家就算了,女儿也被人家玩得团团转,想想就心塞。特别是,自己犯了错还好意思跑来告状,简直蠢得想让人把她塞回去回炉重造的心都有了。

    “父皇,临家大小姐如此戏弄儿臣,将我皇家威严踩于脚底,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夙郁惜芸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哦?那依照芸儿看,朕应当如何为你做主?”觞帝眸光微冷,这个女儿,也不知道纪贵妃是怎么教的。能够把皇家女儿教得如此蠢笨,真是用心良苦啊!

    “依照芸儿看,父皇应当立即下旨把临晚镜斩首示众,以正我皇族威严。”说起斩首示众的时候,夙郁惜芸眼底更是杀气腾腾。

    她完全没注意到,临鼎天在听到她说要杀自家女儿的时候的表情,那叫一个狠戾。别说临鼎天了,就连夙郁流觞的脸色也不好看。

    动不动就要杀人,他皇家的女儿,就这么点心胸?

    “朕明白了,你先下去。”再不让这个蠢女儿离开,他都不敢保证定国侯不当场发作,跳起来指着他这个八公主的鼻子骂。

    可是,夙郁惜芸并不知道这些,她只以为,父皇还想偏袒临晚镜,不满地大声道:“父皇不下旨,儿臣就在此长跪不起!”

    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们,好像就是这样威胁父皇的吧。夙郁惜芸心里想。

    殊不知,觞帝从来都是一个赏罚分明之人,后宫里这样威胁他成了事儿的,多半都是本身事情都无所谓,没成的,都被他厌弃了,所以八公主也不知道。

    “朕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觞帝一拍案几,大怒,“来人,把八公主送回皇宫,交给纪贵妃,让她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如果不够聪明,就别跑出来自取其辱,让我皇家颜面扫地!”

    “父皇息怒。”正在这时,夙郁惜雅从外面进来,赶紧跪在地上。

    “怎么?你还要替你八皇妹求情不成?”看着夙郁惜雅进来,觞帝冷冷地瞪她,完全不想搭理。

    这些孩子,就没一个省心的。他可以想想,明日临晚镜街头用银票怒砸皇室公主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燕都了。

    “儿臣不是来替八皇妹求情的,只是不想父皇因此气坏了身子。”夙郁惜雅贴心地说道。

    “朕迟早被你们这群皇子公主给气死!这件事雅儿也在场,你怎么看?”雅儿素来比芸儿要聪明,怎么关键时刻不拦着芸儿?

    他就不相信,若是雅儿真的出手阻拦,还会发生芸儿与镜儿丫头的争执。

    “临小姐与皇妹看上了同一个花灯,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她们俩年纪都还小,会因此争执起来也不奇怪。临家大小姐一怒之下用钱砸皇妹是不对,可皇妹也早就说过不会计较,便不该因为今晚的事情而怪责于临小姐。不如,让她们俩互相给对方道个歉,此时就算和解了,父皇看这样可好?”夙郁惜雅看似两不相帮的话语,实则处处都在说这二人的不是。

    临晚镜身为臣女,竟然敢在明知道夙郁惜芸的公主身份之后还对她动手。那银票是砸在夙郁惜芸身上,却也是砸在了夙郁皇族的脸上。

    而夙郁惜芸呢?为了个花灯,公主的身份都不顾了,也是有错。

    但是,归根究底,错最多的还是临晚镜。

    说得好是互相道个歉,但是说白了,就是要临晚镜立马过来给八公主道歉,然后接受她的百般刁难。

    “定国侯,你以为如何?”待到夙郁惜雅说完,觞帝又看向临鼎天。女儿做出那么惊世骇俗的举动,让皇族颜面扫地,他这个当父亲的,倒是淡定得可以嘛。不仅是淡定,觞帝觉得他几乎都能看到定国侯在为女儿拍手叫好了。

    觞帝一问起定国侯的意见,众人才一致把目光转向临鼎天。

    夙郁惜雅惊讶,她方才进来的急,竟然没发现定国侯也在。心下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明目张胆地谴责临家大小姐。不然,依照定国侯的性子,只怕,明日早朝,被人针锋相对的就是她家舅父,左相大人萧韫了。

    定国侯睚眦必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微臣以为,不若等镜儿来了再问问情况。”

    意思就是,不能听你女儿的一面之词,我女儿都还没说话呢。万一,我女儿也受了什么委屈呢?

    老子管你是不是皇族的公主,要是让我女儿受了委屈,照打不误!

    “既然如此,此事便稍后再议。雅儿,带你皇妹下去换身衣服。”说着,又转向福公公,“阿福,命人回宫取凝肤露来,让芸儿涂抹脸上的伤口。然后,命人去把临家大小姐叫上船来。”

    “奴才遵旨。”福公公是个狗腿的,觞帝一下令,他立马出去吩咐人回宫取药了。

    而临晚镜等人呢?在逛街的时候被觞帝派出的人找到,一大群人跟着就来到了皇家的花船上。

    燕江上,密密麻麻都是花船,有私人的,也有红袖招等秦楼楚馆的,此时花灯点缀,载歌载舞,一片热闹繁华。

    “真美!”来到江边,临晚镜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花灯虽然不若现代的城市霓虹,五颜六色,千奇百怪,却别有一番韵味。再加上丝竹之声,欢歌笑语,比起现代的娱乐场所,更是多了几分雅致与和乐。

    如此美景,夙郁流景那丫的到底跑哪里去了?明明说好与她同游,结果呢?一出来人就不见了。

    “镜儿,上船了。”见临晚镜还站在那里发呆,云破月出声提醒道。

    他心里还有些忐忑。镜儿用银票砸的,毕竟是皇室公主,觞帝的亲生女儿,若是待会儿觞帝震怒,他们该怎样劝说觞帝不处置镜儿?

    “嗯。”

    “待会儿若是觞帝怪罪下来,你也不必惊慌。有破月哥哥在,定然不会让你有事。”云破月拍了拍临晚镜的肩膀。以为她是这会子临近见到觞帝,心里不安,所以不敢上船。

    而苏幕遮与纪醒空虽然没有开口,却也都看向临晚镜,给她鼓励的眼神。

    意思是,他们也会帮忙求情。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花船。

    “皇上,临家大小姐与右相大人携其妹苏小姐,还有纪少将军,穿云城云城主一同到了。”外面有人进来禀报,福公公把消息传达给觞帝。

    “哦?他们都走到一起去了?看来今年这花灯节还挺热闹的啊!让他们全部都进来吧。”觞帝轻笑着吩咐。

    “陛下,该你了。”定国侯手中黑子落盘,抬头对觞帝道。

    没错,这二人正在下棋。

    两个人的女儿今晚为了一盏花灯都能大打出手,而两家大人还如此和谐地坐在一起下棋。旁边还有几个大臣在围观,这场面,也真是醉了。

    “定国侯以为,此局谁会赢?”觞帝随意地落下一颗白棋,笑问。

    “陛下刚才故意走错这一步,显然是想让微臣赢了。”临鼎天不慌不忙道。

    言外之意——你都让着我了,肯定不会降罪于他家宝贝女儿。

    那么,不就是他家宝贝女儿赢了?

    或者,他更想说——微臣不会输。

    因为,觞帝与定国侯下棋,多半都是和棋,两人旗鼓相当,不相上下。想赢,难,想输,也不容易!

    不过,这一次,为了不让镜儿给夙郁惜芸那个嚣张跋扈的丫头道歉,他说什么也会赢!

    呜呜呜…要死了。在这个破地方还有饭局。昨天上午教师开会,下午才写了五千字就被小伙伴叫去县城和领导喝茶。然后晚上又吃饭唱歌…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到乡下。弄得满身都是烟酒味,恶心死了…亲们快来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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