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热的药浴中,夙郁流景的皮肤开始慢慢变红,然后又由红转黑。最后,他的整个身体就如同那浴桶里的药水一样,黑乎乎的。

    “这是什么毒?”欧阳倾凑近夙郁流景,闻了闻他身上激发出来的毒液的味道。

    很奇怪,竟然还有一股异香。

    “你懂毒?”见临晚镜凑近去闻,本来一直在观察夙郁流景身体变化的解连环诧异地问道。

    “略知一二。”如果她只敢说懂,这世界上就没几个人敢在她面前说精通了。临晚镜有这个自信。

    “你竟然懂毒!”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临晚镜,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定国侯府的大小姐,这三年难道不是去治病,而是被送去什么地方拜师学艺了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小姐懂毒有那么奇怪吗?”

    前世,她是幻月阁的金牌杀手,以发丝为武器,一把毒针走天下,代号绝影,闻名于整个暗世界。她用毒的技术,连阁里专门用毒杀人的毒女淼淼都自愧不如咧!

    “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竟然懂毒,这不是很奇怪吗?”解连环很想说,正因为你懂毒,才奇怪的好不好?

    谁见过一个大家闺秀懂毒的?又不是江湖人,也不像他这样自小在南疆长大。

    “头发长见识短,本小姐可是在外面住了三年,最近才回到燕都。难道,就不可以在外面学吗?”更何况,她这三年可是在绝谷。就算不是穿越过来的,也可以是在绝谷的三年学成的吧?

    头发长见识短是说男人的吗?一旁努力与毒对抗的夙郁流景默默在心里问了一句。不过,说解连环头发长见识短也好,这样,镜儿就不可能喜欢上他了。

    “哦?你跟谁学的?”他很好奇,定国侯当年到底是找了谁救临家大小姐。

    “本小姐自学成才!”傲娇地抬起下巴,某女得意一笑。

    她是自学成才么,以前被关在实验室里,陪伴着她的日夜都是各种毒,如果无法配制出那些人要求的东西,就不能吃饭。在那个组织,一直待了十二年,才遇到了月主。如果不是月主将她带回幻月阁,她也不能和后来的小伙伴们一起快乐的玩耍了。

    所以,一般是自学成才,一半是…不为人知的辛酸吧。

    见临晚镜这样说,解连环也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越容易被人防备。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地就转移了话题。

    “那么,你会不会医术?”既然懂毒,多少也会一些医术吧?他是巫医,金针刺穴为景王控制腿上的毒素都是跟着普渡寺高僧释苦大师学的。可惜,他天生不是学那个的料,只学了基本的针法,做起来效果也很普通。

    如果临晚镜也会针灸之术,那让她来负责帮王爷控制腿上的毒素,不是很好?这样一来,还给他们创造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艾玛…他真是太聪明了!瞥了一眼一直在咬牙坚持的夙郁流景,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以后他们成亲,他就问王爷要谢媒钱。

    “你先告诉本小姐,他到底中了什么毒?”见夙郁流景双目发红,嘴唇已然被他自己咬出了血,她也开始蹙眉。

    如果每次药浴都这么痛苦,还只能一点点激发出毒素,没法根除,那岂不是要让他这么受罪一辈子?太残忍了吧…

    解连环用眼神询问夙郁流景,可以告诉她吗?

    夙郁流景点头,没有必要隐瞒。

    “碧落和黄泉。”

    碧落黄泉…两种毒?她在绝谷的时候听糟老头提起过,这两种毒,不是绝谷配制出来的。而是早就已经失传的毒药,流传于无回宫。一个比绝谷江湖地位更高也更加神秘隐蔽的地方,关键是无回宫真的是如其名一般,进去的人都有去无回。

    碧落此毒,中毒者会显现在脸上,脸上会出现红色的脉络,如同一朵朵妖冶的碧落花。但是,随着碧落花的出现,中毒之人的容颜会渐渐衰老,最后未老先衰,再慢慢死去。很折磨人的一种毒,一般用在女人身上。想想,若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脸上长出一朵朵碧落花,一天一天看着自己迅速衰老下去,会不会受不了直接去死?

    再说黄泉,比起碧落的残忍,其实黄泉算得上好的了。至少,不会那么折磨人。黄泉溶于水,奇毒无解。中毒之人,立马就可以踏上黄泉路。

    两种毒,皆为无解之毒,与绝谷的三大奇毒齐名。甚至,一提到碧落黄泉,大家会更加恐惧。因为,绝谷至少与神医谷同出一脉。神医谷之人虽然解不了绝谷的三大奇毒,至少可以想出一点办法控制。但是,碧落黄泉出自无回宫,无回宫本来就给世人以神秘恐怖的印象了,更何况是出自它的毒呢?

    而皇后当年是怎么中毒的呢?据说是她的贴身女婢下的毒,把碧落混在皇后娘娘平日吃的糕点里面。碧落乃天下奇毒,银针根本无法检查出来。而当时凭着对女婢的信任,在吃糕点之前,她也没让人试毒。

    发现中毒,是生下小皇子之后。夙郁流景一生下来,整张脸就布满了红色的脉络,如同一朵盛开的碧落花(这里的碧落花,就是曼珠沙华)。皇上与皇后最开始只以为是胎记,虽然遗憾这个儿子长得不太好。却,并不影响。生在皇家,即便有这样的胎记,也不会对他的人生造成太大的影响。可是,就在为小皇子举办的百日宴上,一位老御医指出小皇子脸上的不是胎记,而是中了碧落之毒。

    而且,他说出此毒不是被下在小皇子身上的,而是下在了皇后身上。可能下毒之人不知道当时皇后已有身孕,阴差阳错地毒性转移到了小皇子身上。

    而那婢女,最后也承认,给皇后下毒,只为让皇后失宠。至于碧落究竟是婢女从哪里得来的,她到死都没有说出来。

    下碧落这种天下奇毒来让一个女人失宠,这是有多大的恨?当年的女婢也不过交代了一句——她喜欢皇上,所以嫉妒皇后。

    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这就只能说是属于皇室的秘辛了。

    那次百日宴之后,帝后除了追查下毒的凶手,就是广纳天下能人异士,希望有人能为小皇子解开碧落之毒。甚至数次派人探访无回宫,想要得到解毒之法。

    可惜,每次派去寻找无回宫的人都有去无回,最后帝后只得放弃,另寻它法。

    “他先中了碧落,再有人给他下了黄泉?”凭着她对碧落黄泉的理解,若是先中了黄泉,早就随着当今太后一尸两命了,哪里还会有今日的景王?

    “不是下毒,而是普渡寺高僧释苦大师说,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身中碧落之人不死。那就是,喝下黄泉水。”说起来,这个办法更加残忍。

    不仅让王爷饱受体内余毒的折磨,脸上原本只是红色的脉络也变成了骇人的黑色。他还因此成了世人眼中的鬼面残王。面如恶鬼,不良于行,世人皆惧之。

    ……

    以毒攻毒?碧落的毒,是用碧落花配制的,而黄泉水,正好是收集的碧落花茎的汁液以及每日清晨碧落花上的露水加之另一种毒藤钩吻的汁液炼制而成。

    在糟老头说了碧落黄泉之后,她自己就试着配制过。虽然没有成功配制出来,方法却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只是,碧落花难找,钩吻更是难觅,外面才把这两种毒说得那么神秘兮兮的。在她眼里,致命的,缠绵悱恻的毒药,千千万万种,根本不值一提。碧落黄泉混合在一起,不是以毒攻毒了,而是发生了化学反应,形成了一种新的毒。

    她将之称为——轮回。

    这种毒,脸上有着妖娆的曼珠沙华,身体饱受毒性的折磨,想要死又死不了。每次毒发,就仿佛要见阎王了一般,不就是不断地在轮回吗?

    这两种毒,她都可以解,而轮回,她一时之间还没有把握。

    但是,解毒不也分为两种。一种是用药,一种是针灸,把身体里的毒素一点一点用外力清除。

    听糟老头说,有一种失传已久的针法,九转还魂针,若是她能习得九转还魂针法,应该能根除他身体里的余毒!

    只是,那等失传已久的针法,连糟老头都找不到,她实在没有把握。用普通的针法的话,彻底祛除他体内的毒至少十年,若是用以药物辅助,也要五年以上。实在太久了!

    “那个普渡寺的高僧为何会想到这种办法?”想了想,说不定,去找那个高僧,与他讨论,还能研究出更简单的解毒之法。

    “释苦大师精通歧黄之术,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已经很厉害了。毕竟,在当时所有的御医和神医谷的人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也只有释苦大师提出了这么个办法。”听临晚镜的语气有些不以为然,解连环顿觉不服,他可是很尊崇释苦大师的。

    用蛊虫为王爷吸食掉腿里封住的毒素,也是释苦大师提出的建议。不然,他待在王爷身边,作用可能还不比一般御医。也就是他这巫医会养蛊,有一点本事罢了。

    “呵,是蛮厉害咧。原本好好的可以解的毒,被他一下子搅和成了无解。”临晚镜的语气很平静。

    她也不能说人家是坏心,只是好心办坏了事,让她要弥补都来不及了。这会儿,中毒太深,若不是有定期给他舒筋活血,放掉夙郁流景腿上的毒血,此时恐怕早就毒发身亡了。

    “你的意思是,碧落有解药?”与其说是惊诧,不如说是怀疑。

    她能知道碧落这种天下奇毒,都已经够让人惊讶了。还说碧落有解,如何不让人怀疑?他都要怀疑这临家大小姐是不是被什么人顶包了。跟传闻中的,相差也太大了!

    “天下之毒,只要是植物炼制而成的,都可以相生相克。但是,碧落黄泉混合在一起,一时半会儿我也束手无策,只能用针灸之法把毒一点一点逼出来了。”

    “你会?”难以置信…不会是吹牛的吧?

    “你不是也会?”这么惊讶做什么,这些人真是够了。每次见她做个什么都是一副“看到ufo”了的表情,她真想知道,前任做人是有多失败!不过,还好有一个比较淡定的老爹。在老爹眼里,她这个女儿不管做什么都是正常的。除了在找男人方面不能与她达成共识之外。

    “不要说得好像人人都会好吗?我也是跟着释苦大师学过,然后又自己苦练了三年,才达到如今的水平的。”歧黄之术也不是人人都学得会的,他已经觉得自己很聪明了。

    “难怪手法这么拙劣…”恍然大悟的表情,嫌弃的话脱口而出。

    接收到临晚镜鄙夷的眼神,解连环实在想戳瞎她的双眼。

    咳咳…你不补刀会死么?解连环瞪她。他手法还拙劣?他正经的职业是巫医,又不是精通歧黄之术的大夫,他学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镜儿,你也会针灸之术?”看不得临晚镜与解连环之间眉来眼去而把自己忽略,某王爷强打起精神。

    “咳咳…略懂。”本小姐很谦虚来着。

    “比之解连环如何?”略懂,看她脸上那隐隐约约的得瑟,也不像是略懂而已。

    还有她刚刚所碧落明明是有解的,难道,她可以解碧落之毒?她还说他中了碧落,又饮下黄泉水,在体内早就生成了一种新毒,她一时半会儿也束手无策。但是,她可以试试用针灸之法把毒素一点一点逼出来。

    这,应该不是骗他的吧?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毒,真的是可以彻底清除的。而不是像现在这里,只能等毒素慢慢腐蚀他的双腿,只能定期祛除一点点?

    “解连环是不是除了替你针灸,还会用其他方法帮你放出双腿的毒血?”这才是她想问的问题。

    如果真的是,她只想到了一种——蛊虫!

    专门食毒成长的蛊虫,就可以把体内的毒血吸食掉一部分。

    只是,听她这么问话的夙郁流景却是一愣。不是奇怪她为何这么问,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如果说是会放一种恶心的小虫子出来吸他双腿的毒血,她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被吓到?

    见夙郁流景支支吾吾,临晚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道这也要对她保密?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咳咳…如果觉得不方便说,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吧。”

    “不是不方便说,只是怕你会觉得恶心。”即便她性格开朗,胆子也不小,但毕竟是女孩子。

    如果被临晚镜知道夙郁流景心里的想法,她一定会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与女孩子只有一字之差,那就是——女汉子!

    抱歉,她是后者。

    “放心吧,不会的。”就连侯府那对儿极品母女和尖酸刻薄的小老太都没能恶心死她,区区一个解连环,还能有多恶心?

    真的不会觉得恶心么?他深表怀疑:“你可听说过蛊?”

    喂喂喂,王爷,这里应该是我的戏份吧?好歹也是我的特长,就不能让我在人家姑娘面前炫耀一下?特别是她刚才还看不起人家好不容易学会的针灸之术!解连环在心里哀嚎。

    王爷这重色轻友的,也表现得太明显了!

    “是巫蛊吗?”她当然听说过,她就是慕名而来的好不好!

    “是。”他应该想到的,她连碧落黄泉都了解,巫蛊之术,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本小姐替你针灸,你把解连环借我一用好不好?”

    又是解连环!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借的?夙郁流景真想吼她了。

    “你到底想要解连环做什么?”生生压下心底的怒意,夙郁流景还是问了一句。完全没听到,前面一句才应该是他的重点。

    他自从遇到她,都要被磨得没脾气了。可是,

    “我想让他帮我看看,我体内有没有被人下蛊。”

    原来只是这样……那你用得着借他一用吗?说得这么让人误会。不对,这不是重点。

    “你怀疑自己被人下蛊了?”顿时,他连自己身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了,看向她,眼眸深处是满满的担忧。哪里还有一丁点怒意?

    跟她的身体有关,他容不得半点疏忽。

    “也有可能不是蛊。”不是蛊,就是比蛊还要可怕的东西。

    或许,是曾经在绝谷翻看绝无悔那个糟老头的手札上记载的——咒术!

    “连环,你给她看看。”从来云淡风轻的景王,眼底划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紧张。

    从解连环那里,他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巫蛊之术的可怕。若是她真的中了蛊,而又没有及时解开怎么办?

    王爷,能先担心一下您自己么?您不疼了?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她笑着拒绝,这会儿明显解连环要为他药浴祛毒,她又怎么会这个时候打断?

    “不行!”夙郁流景沉声道,“事关你的身体,一刻都不能耽误!”

    临晚镜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浮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呵…你怎的看起来比本小姐还担心,这是我的身体,又不是你的。”

    “以后也会是我的。”不知不觉,某王爷的话脱口而出。

    “啊?”这下,连戏谑都不见了,她有些懵好不好!

    以后会是他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是,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想你父亲定国侯,他多疼你,若是知道你中了蛊,会多担心?”当然,我也会担心…

    “等等,你是不是以为我耳背啊,刚刚你那话明明说的是本小姐的身体以后也会是你的!”他这是白日做梦了吧?

    “你不愿意?”眸子深处的柔情顿时化作凌厉,事到如今,他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容不得她退缩或者不愿了。

    他可以给她自由,可以给她时间,却不会允许她改变结果。

    “当然不…不对,不是本小姐愿不愿意的事情,你这是哪里来的逻辑,凭什么我的身体会是你的?”

    她始终没弄清楚,他哪里来的自信?就算是夫妻,还都是自由的个体呢!

    夫妻…等等…难道他是想?

    “当真不愿?”药浴中他所承受的痛苦本来就够大了,可再大的痛苦也抵不上她的一个“不”字给他的感觉来得难过。

    临晚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这样子问话分明就是在逼良为娼。这样倒是愈加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那么霸道专横的语气,他凭什么?

    见她不说话,夙郁流景面寒如霜,再热的药浴,都阻挡不了他散发出来的冷气。

    “出去!”双手紧紧握住木桶的边缘,他现在根本无法平息自己的怒火,唯恐自己会控制不住而伤了她。

    临晚镜瞪他一眼,这男人,也忒小气了!一句话谈不拢就要彻底闹掰吗?刚刚还说要让解连环替她查看身体里,这会儿又立马变脸让她走。

    走就走,本小姐就不信,除了你,没有办法把解连环弄回绝谷去!到时候老娘要他天天在绝谷给老娘养蛊,就是不鸟你!

    转身就走,某女头也不回。

    她一离开,夙郁流景终于爆发了出来,伸出手一掌朝虚空打了出去…只听得“轰”的一声,浴室的一面墙被他掌风所带出的排山倒海之力震倒,连带着门外的一颗大树都轰然倒塌了。他这是把全部的怒意都发泄在了这一掌上面。

    还没走远的临晚镜回头看见这一幕,顿觉自己刚刚走得及时。这男人,不仅小气,更是坏脾气啊!老爹说得对,皇家的男人果然要不得!

    喜怒无常!

    亲眼目睹了某王爷发泄怒火,并在观察到他不会再度发飙了的解连环才慢慢儿地从角落里走出来。(于是,你刚刚是一见人家发怒,就有多远躲多远去了吗?)

    见夙郁流景满脸颓败之色,解连环语重心长地安慰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柔情蜜意地向人家姑娘表白吗?王爷您倒好,一句话不如您意,您就让人家出去了。人家好歹也是临家大小姐,又不是没男人要,您这样做,岂不是把人推得越来越远?”

    “她不愿。”

    她的不愿,一下子激怒了他。如果她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一无是处也还好,至少没有其他人觊觎她。可关键是,她与传说中的临家大小姐完全是两个人。一旦与人接触,别人就会看到她的好。而他,连想到别人会觊觎她都会如鲠在喉。他宁愿她愚钝,纨绔,目不识丁,也不要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好!

    瞥见夙郁流景眼底的黯然,解连环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起了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一段话。他现在,说给眼前尊贵无双的男子。

    “要得到一个女子的心,不是你认定了就可以的。你要有足够的耐心,设下陷阱,让她一步一步靠近你,主动来到你的怀里。虽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结果却截然不同。一旦她认定了你,就再也不会有心不甘情不愿,也不会再离开。”

    “让她认定本王,她就真的不会离开了?”他疑惑,这样真的可以?

    “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事实上,他没能让那个女子靠近,就自己离开了。所以,他不知道结果究竟会不会如人意。

    那你也敢说!夙郁流景斜睨他一眼,他是有足够的时间等她慢慢靠近自己,但是,他怕的是她没有时间。或者说,有别的男人也看到了她的好,从而让他们之间变得没有时间。

    但是,一想到她认定了自己,就再也不会离开,要不要一试?

    可惜,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喉咙就涌出一阵腥甜。

    “噗…”一口血吐了出来。

    糟糕!看见夙郁流景吐出来的血呈现出黑红色,解连环暗叫了一声不好!

    他刚刚看戏看忘了一件事,以景王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动用这么强的内力!而他体内的内力,还是释苦大师输给他,为了压制住体内毒素的。

    这样一动,毒素肯定压制不住而扩散开来了。

    这可怎么办?

    就算现在去找释苦大师,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破浪,进来!”比起解连环,夙郁流景要冷静得多,“你去普渡寺,找释苦大师,说本王体内毒性发作了。”

    “是。”他担忧地看着自家王爷,只恨自己刚刚在外面没来得及阻止王爷动武。

    “这会子毒发,势必会惊动宫里,你让管家进宫一趟,禀报太后与皇兄,本王没有大碍,让他们不必担心。”

    就算您说自己没有大碍,皇上与太后也不会相信啊。破浪撇撇嘴,皇上是王爷一母同胞的兄长,对这个遭遇不幸的幼弟甚是疼爱,太后更是对小儿子充满愧疚,若是听说王爷毒发,怎么不担心?

    指不定立马就会连夜出宫赶到景王府了。

    但是,他也不能反驳王爷的话,只得转身快速离去。

    王爷毒发,一刻都耽误不得!

    “等等,先搭把手,把王爷抬回卧房。”解连环叫住了破浪。

    待到两人把景王抬回卧房,毒已经进入了他的心脉,导致人全身发黑,唇色却泛着一抹不正常的鲜红。

    解连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赶紧用到在夙郁流景的心口划开一道口子,放出自己养的蛊虫去为他吸毒。

    不过片刻,一条干瘪的小虫子身体就迅速地肿胀起来,变成了拇指那么大一只。他迅速收起蛊虫,却发现,景王的身体还是呈黑色,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想了想,他又放出一只,以同样的办法,连续放了五只蛊虫,却堪堪只让夙郁流景的脸色变好了一点点。

    这样下去不行!

    “镜儿…”迷迷糊糊间,夙郁流景的嘴里呢喃出两个字。

    镜儿,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那让你毒发的罪魁祸首!解连环暗暗地想。临晚镜那丫头,说不定早就回侯府睡觉了…

    等等!他记得临晚镜说过,碧落本就有解,与黄泉混合之后,变成了连她都束手无策的毒。那是不是说明,她是有办法缓解黄泉发作时的毒性的?

    “暗卫何在!”解连环沉声一喊,从黑暗中闪出一人。

    “解先生。”这是景王身边的暗卫首领。原本解连环是没资格调动他的,但现在王爷毒发,性命危在旦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去隔壁侯府,把临家大小姐带过来!如果她不肯,就说王爷危在旦夕。若还是不肯,打晕了直接抗走。”

    “恕属下直言,临家大小姐这个时候过来,对王爷有用吗?”

    “怎么没用,你没听见你家王爷在喊她的名字吗?”

    关键是,那女人神神秘秘的,说不定真有不为人知的本事,真的可以控制王爷的病情。

    “是。”

    “对了,切记不可伤了她。那可是你们未来王妃。”待到暗卫走到门口,解连环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

    未来王妃?暗卫首领只感觉虎躯一震,王爷终于要接地气了吗?

    景王的暗卫之首,比起破浪来,更擅长隐匿与绝杀之术,武功高强。所以,他潜入揽月楼,直接找到临大小姐的闺房,不费吹灰之力。

    可惜,原本以为会很顺利地把临大小姐“偷走”,却在最后手伸向临大小姐的身体,想点她的穴时被临晚镜反手一把扣住了手腕。

    暗卫首领一愣,完全没想到床上之人竟然醒了,并且还有反抗自己的能力。当即也不含糊,与之动起手来。

    临晚镜的功夫,一招一式,皆是杀人夺命的狠招,暗卫首领也不遑多让。两人都没有用上内力,倒是打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好一个临家大小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厉害的武功!暗卫心道。

    而临晚镜却是打得郁闷之极,如果不是眼前人对自己没有杀意,她早就用头发杀人了,绝逼让对手防不胜防。

    只是,两人若是论招式,旗鼓相当,打了半晌也没分出高下,临晚镜当即罢了手。

    见临晚镜停手,暗卫首领也顿时收回了招式。

    “说吧,谁派你来的?”

    “奉解先生之命,带临小姐去景王府。”

    “解连环?”他竟然叫了个暗卫来带她过去,他家王爷可是刚刚把自己从那里赶出来,现在他又叫自己过去,几个意思?

    “是。”暗卫点头。

    “他可有说让我过去做什么?”她又不是他们家婢女,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王爷毒发,危在旦夕!”大概,应该,是过去看王爷吧。解先生说,王爷昏迷间都在叫临小姐的名字。

    “什么?”

    怎的突然毒发?难不成刚刚还被她气得毒火攻心了?

    不对,应该是他最后怒气涛涛打出的那一掌激发了体内的毒素蔓延吧?

    想到这里,临晚镜都顾不得换衣服,直接越过暗卫,闪了出去。

    “王爷毒发…”

    暗卫想再说一遍,却发现,一阵风飘过。抬头,哪里还有临家大小姐的身影。

    人家早就越过他,飞身离开了。

    等临晚镜到的时候,解连环已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房间里转个不停。他手上的吸毒蛊虫已经用完了,他又不敢用金针乱扎,生怕不小心加速了夙郁流景体内毒素的扩散。

    “你终于来了!”见临晚镜进来,解连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快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控制王爷体内的毒性蔓延。”

    按照这个速度蔓延下去,很快就会全面爆发,到时候就算请来释苦大师都没用了。

    不过,临大小姐身上穿的这是什么啊?两根带子系在肩膀上,手臂也完全露在外面,胸口的布料也少的可怜,关键是,裙子的长度只堪堪遮住大腿。

    这…简直比青楼的女子穿得还暴露好吗?不过,现在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哟,都黑成一坨乌云了啊。”

    眼睛往床上瞄,在看到全身发黑的夙郁流景时,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只是,这话听在本就着急的解连环耳朵里,就成了红果果的嘲笑。

    “喂,我说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若不是因为你,他至于毒发吗?”

    “关我什么事?”挑眉,她绕过解连环,来到夙郁流景的床边,手探向他的脉搏。

    就这破身体,还敢催动内力!

    “你…”说不过她,解连环干脆不接话了,只看她在号脉,也不去打扰。

    却见临晚镜朝他伸出了手:“把你的金针给我用下。”

    她出来得急,根本没带齐一套银针,只有应急用的,也不方便在解连环跟前儿拿出来。所以干脆用解连环手上那一套。

    正好,各种长短型号都有。

    见她要金针,解连环亲自递到她手上,然后又不得不怀疑地问上一句:“临大小姐,你确定真的能控制住王爷体内的毒性蔓延?不会变成加速扩散了吧?”

    “如果你不相信本小姐,半夜把本小姐叫过来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啰嗦!

    叫过来也不是因为相信你,而是为了死马当活马医。解连环默默地在心里回了一句。表面上却是没再说什么,因为,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出去,把门带上,守在外面。在我没有开门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拿起金针,临晚镜迅速用金针封住了夙郁流景的心脉,然后再扭头说道。

    “叫你出去,把门带上,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解连环以为是对那暗卫首领说的。于是,他重复了一边临晚镜的话。

    “本小姐是说,你们两个一起出去!”某女看着解连环,如同看个傻子一样。

    谁说解连环擅长揣测人心了,都是骗小孩的吧?都不会看脸色的人,确定会是个阴谋家?她看这人多半出了巫蛊之术,什么都不会。

    “在下也需要出去?”解连环一愣,还真没想到临晚镜吩咐的人中还包括他,“难道,临小姐不需要在下帮你打下手吗?”

    或者说,在你搞砸了王爷的身体之时,帮你补救一下?

    “要不,你来?”说着,临晚镜就作势要把金针还给他。

    “不,不,不用了,还是您请吧。”

    他可不敢拿王爷的性命开玩笑。看她刚刚那手法熟练的,也不像是什么都不会瞎吹的。若是换做他,他连该往哪儿扎都不知道。当年与释苦大师学针灸之术,他可是只学了帮王爷封住腿部毒素不扩散的那几个穴位。

    让他来,不是要将活马当作死马医么?

    “废话少说,出去!”再次说,临晚镜的语气是从所未有的冷厉。

    一时之间,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竟诡异地让解连环想到了景王。这两人,气场竟然如此相似,也难怪景王会对她……

    只是,定国侯府的大小姐,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以前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又是谁在造谣?

    关上卧房的门,解连环双手放在背后,若有所思。

    摇了摇头,这些都和他没关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希望临晚镜真的能控制住王爷体内的毒。不然,太后和皇上那一关,恐怕有点难过啊。

    却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管家匆匆走过来,他身后跟着的,不是太后与皇上,又能是谁?

    管家进宫禀报情况的时候,凑巧遇到皇上今晚去太后那里用膳,母子俩用完膳之后,又一同到御花园散步,闲聊。

    这不,王府管家就一并禀报了。

    太后一听管家说景王毒发,顿时承受不住这个噩耗,一下子晕了过去,若不是皇上扶着,恐怕当时就摔倒在地了。

    御医赶到把太后救醒之后,她就一定要亲自走这一趟。皇帝本打算把太后送回寝宫之后再一个人来王府,却拗不过太后只得带她一同前来。

    已然接近六十岁的太后保养得当,身子虽然算不得很硬朗,但也不算太差。从宫里与皇上一路赶到王府愣是没让宫人停下车辇休息一次。

    “解连环见过皇上,见过…”此时,暗卫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行了,行了,不必多礼!现在流景的情况如何了?”皇帝挥了挥手,示意解连环起身,担忧地问着夙郁流景的情况。

    “回皇上,王爷他…”

    “到底如何?”夙郁流觞还没发话,太后却是太过焦急了。她只想知道,她的皇儿能够没事!

    “不容乐观。”是太不乐观了,问题是,现如今临家大小姐还在里面为王爷针灸。

    若是情况有变,皇上与太后不会把责任都怪在临家大小姐身上吧?那定国侯还不跳起来?

    “不容乐观?怎么会不容乐观?景儿到底是怎么毒性发作的?”一听说自己儿子情况不容乐观,顿时火冒三丈。

    二十多年来,景儿的毒一直控制得很好,为何突然毒发?

    这些做奴才的,到底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他没有回答太后的话,因为他明白,这个时候不管他说什么,太后都听不进去。只会把王爷的毒发怪在他这个小巫医身上,毕竟王爷的身体,一直都是他在负责。

    他才不会傻得这个时候顶上去当出气筒。

    可惜,不是他不答话,就不会被找麻烦的。因为,看着解连环站在门外,太后娘娘也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不是一直在负责景儿的身体状况吗?他毒发,你为何没在里面伺候?”太后娘娘不愧是太后娘娘,一瞬间就挑出了最大的茬儿。

    这个问题瞬间问得解连环面色一变,他这个专门负责景王身体的都在外面,那里面是谁?若是太后与皇上知道了里面的人是临家大小姐,又会怎么想?

    “难道是释苦大师已经到了?”见解连环不说话,皇帝疑惑地问。

    其实,他一看到解连环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解连环出来了,那里面到底是谁在帮皇弟诊治?

    普渡寺远在燕都城外,分明不可能这么快赶到。

    但若不是释苦大师,又会是谁?

    “释苦大师还没来。”这个他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若是等会儿破浪带着释苦大师回来,不就穿帮了。

    “那里面的人是谁?”皇帝一愣。

    解连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干脆闭口不言。反正,死活也得等临大小姐针灸完毕再说。

    “解连环,你竟然敢不管我皇儿的死活,自己跑到外面来站着!”指着解连环,太后娘娘怒意难平,“还不把门打开,进去为我儿祛毒!”

    “太后娘娘,您不能进去。”见太后命人去开门,解连环赶紧上前阻拦。

    “怎么,你这是要违抗哀家的命令不成?若是我皇儿有个三长两短,哀家第一个要了你的狗命!”对于解连环,太后娘娘格外不喜。

    一提到他会的那什么巫蛊之术,她就觉得惊悚莫名。眼前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却成天与那些恶心的虫子打交道。怎么叫人喜欢得起来?

    所以这会儿,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在了解连环身上。若是夙郁流景真的出事,恐怕第一个被砍头的就是解连环。毕竟,太后对他不满已久,偏偏又是他在负责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的身体。

    “里面有人在为王爷施针祛毒,请太后娘娘在外面稍候片刻。”

    “你说什么?里面有人在为景儿祛毒?景儿不是说只相信你的医术吗?他哪里又去找了别的大夫?你别是在糊弄哀家吧?”太后娘娘将信将疑,总的来说,她是不相信解连环的。

    “里面当真有人在为皇弟祛毒?”不说是太后,就连皇上也不相信好不好?

    当年景王可是拒绝了所有宫廷御医,说是只相信解连环的医术。而解连环,又专门与释苦大师学过针灸之术,为景王控制体内的毒。所以,他们都只能任由景王把御医都赶出了王府。

    这会儿解连环在外面,说是里面已经有人在替皇弟针灸了,他自然有所怀疑。

    “是。”相对于太后,解连环也更愿意回答皇上的问题。毕竟,比起太后来,皇上更加理智,更会顾全大局。听说,皇上对定国侯颇为宠信,但愿他在知道里面为王爷针灸之人是临家大小姐之后,会念在定国侯的面子上,不多加为难人家姑娘吧。

    “那人是谁?”皇弟性情孤傲,根本不容易相信别人,难道是他在江湖寻到的能人异士?

    “这…”

    “这什么这?其实里面根本就没人吧?或者,你也不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真的能为景儿控制住毒性的蔓延!把门打开,哀家要进去!”

    见解连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后娘娘更加恼怒。

    “闭嘴!谁再吵就直接丢出王府!若是耽误老娘为景王逼毒,你们就等着他命丧黄泉吧!”

    在里面专心为的夙郁流景针灸逼毒的临晚镜被外面太后娘娘吵得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运起内力吼道。

    她这一吼,顿时门外鸦雀无声。

    连太后娘娘都愣住了,里面还是个女的?

    好生彪悍的女子!夙郁流觞也愣住了,他是皇帝,至今未见过哪个女子在他面前能如此放肆。

    在皇上与太后面前都敢吼,临家大小姐好大的胆子!解连环都快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虽然他也生性自由散漫惯了,不畏强权,但是,也不会说出如此找死的话吧?若是皇上与太后大怒,要把她拖出去斩了,他可如何与王爷交代啊?

    可惜,完全没有出现解连环预想中血淋淋的画面。皇上不再问话了,太后也不再发飙了,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等着。

    就这样?解连环都要看懵了好吗?他好言相劝太后娘娘当他在放屁,而临大小姐这样一吼,她竟然彻底不闹了。

    难不成,这一家子都是受虐属性?

    连在房间里的临晚镜自己都没想到,她这一吼,效果出奇的好。

    殊不知,人都有一种贱格的心理。在太后与皇上看来,里面的人连他们的权势都不惧,肯定是个高人,而女子中的高人本来就不多,越是大胆,就越是证明她的本事与难得。

    于是,两人果断不敢说话了。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临晚镜后面那句——“若是耽误了老娘为景王逼毒,你们就等着他命丧黄泉吧”,这样的话,威胁性十足,却又让人不敢反驳,连尝试都最好不要。

    所以,两人就算不满里面女子的态度,也不敢再说话。

    即便是心高气傲的太后娘娘,也只得收敛了脾气。

    如果真的耽误了高人为夙郁流景逼毒,就相当于间接害死了他。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至于这女子对他们不敬的事情,可以暂时忽略不计。会不会有秋后算账这一茬,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这样,外面的人一直静静地等着,谁也不敢说话。而里面临晚镜已然满头大汗,体力快要耗尽了。

    而正在这时,有王府的护卫来禀报皇上与太后,有人带走大批人马闯进了王府。

    两人具是一惊,谁这么不要命了,景王府邸都敢擅闯?

    “谁这么大的胆子,还快将人给朕拦下!”听到那由远及近的哄闹声,皇帝震怒。

    在他刚下完命令,就听得一道霸气的声音:“夙郁流景在哪里,还不让他把我女儿交出来!”

    “把我女儿交出来”…。这声音,皇帝很耳熟。

    不仅是他,很多人都耳熟。

    这是,定国侯!

    “等等,不用拦了,让他过来!”听见是定国侯,皇帝虽然还是恼怒,却俨然没了之前的冷厉。

    见王府的护卫不再拦着自己,临鼎天带着人就直接冲了过来。

    可惜,在见到皇上与太后都直直地立在景王卧房外面时,又是脚下一顿。

    “皇上,您怎么在这?”威武霸气的临老爹皱起了眉头。

    这夙郁流景到底要做什么,让暗卫来带走他女儿不说,竟然还请来了皇上与太后。

    “定国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公然带人闯入王府,打伤王府的护卫,大喊大叫,直呼景王名讳!”

    如果说解连环只是让太后看不惯的话,那么定国侯则是让太后娘娘爱恨交加了。因为,定国侯曾经救过皇帝的命,这让太后娘娘非常感激。然而,又让她非常心塞的是,定国侯太过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对她这个太后更是视若无睹。比如现在。

    “原来太后也在啊。”这不,临老爹听见了太后娘娘问话,才装模作样地给了太后娘娘一个眼角的余光,凉凉地开口问道。

    一句话,顿时堵得太后娘娘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什么叫做“太后也在啊”?说得好像你才看见哀家似的!哀家分明与皇上挨着坐的好吗?你都能看见皇上,还看不见哀家?

    若是太后娘娘这样说,临鼎天肯定会笑着回答:不好意思,微臣的眼里,只有皇上。

    言下之意,老子根本就不把你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

    特别是有一次太后生辰,临侯爷为太后献上贺礼,当着朝臣后妃的面,一并说出祝词。人家都是说的祝贺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越活越年轻什么的。只有定国侯来了一句:恭喜太后娘娘,终于又老了一岁。

    噗…一句话足够让本来就在乎美貌与年龄的太后娘娘活生生地被他气死好不好?

    这会儿又是这样,一句话足以让太后娘娘哭瞎。若是换了往常,太后娘娘被气得面色铁青都不太好反驳他,可是今日不同。

    “定国侯!哀家问你话,不是为了在你面前找存在感的。若是你不说出今日擅闯王府的理由,那擅闯王府,打伤王府护卫,直呼王爷名讳,这些加起来,恐怕哀家也只有让皇上降罪于你了!”

    她更想说,直接让皇上把他从侯爷贬为庶民。又深知,皇上是不会同意的。

    你如果不是为了找存在感,难道是为了自取其辱?明知道本侯爷不待见你,还偏偏要跑出来说话!临老爹在内心里白了太后娘娘一眼,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比太后更理直气壮。

    “太后娘娘,不知景王公然让暗卫到侯府掳走本王的爱女,又罪当如何?”

    “简直胡言乱语!景王现在余毒发作,危在旦夕,又怎么可能让暗卫去侯府带走你的宝贝女儿?”污蔑人也要挑一个正常点的吧?比如小九,就爱到处玩女人。至于景儿,自小厌恶女子的他怎么可能让暗卫去侯府掳人?

    “太后娘娘这是想包庇景王吗?所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公道!”说着,临鼎天不再看太后娘娘,而是直接找上了夙郁流觞。

    再怎么说,太后娘娘也是一妇道人家,在这里最后做主的不还是皇帝?

    他又忽略她这个太后的存在!

    能被定国侯称为爱女的,只有最近才回到燕都的那一个,想到那个丫头三年前在燕都的所作所为,太后娘娘又冷笑道,“听闻定国侯府的大小姐素来喜欢去赌场逛青楼。如今大半夜不见了,你不去青楼找,怎的跑到王府来了?”

    “母后!”见太后娘娘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皇帝冷声制止。

    镜儿那丫头,即便有再多的不是,在他心里也是极好的。因为,一看到她,他就会想起那年在侯府瞥见的嫣然一笑。仿若融化了天地间所有的冰霜,带走了人间所有的疾苦,所有的烦恼苦闷都随之烟消云散。

    自那以后,他时常想起——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定国侯府的纵容,除了定国侯对他有救命之恩外,就是心底那一抹倩影了。当然,也有为了大局着想,阻拦定国侯为子报仇的亏欠。

    他是没想到,自己的母后,竟然也有如此刻薄的一面。当着定国侯的面,嘲讽人家女儿去青楼。

    当年之事,原本就……

    想到一些事情,夙郁流觞看太后的眼神变得不悦起来。即便镜儿丫头真没在王府,她也不该如此说。这样说,与败坏一个女儿家的名声有何异?

    何况,她是一国之太后,她说出的话,若是被传出去,所有人都会相信,今晚侯府嫡女去了青楼。

    “怎么,皇上还是如此偏袒那临家女儿,连自己的幼弟都不顾了吗?”太后娘娘最恨的,也就是这点,皇上对那临家女儿莫名的疼爱,甚至于当年说出皇家儿郎任那临家女儿选的胡话来。这些,完全让她无法理解。不仅如此,当年还为了那临家女儿坠下青楼的事情责罚自己的儿子。

    现如今,临鼎天都敢跑到王府来找景儿要人了,传出去还不得逼着景儿娶了他家那没人敢要的纨绔女儿?

    若是被临晚镜得知太后娘娘此时的想法,恐怕她只能呵呵一笑了。

    太后娘娘,您实在是想多了好吗?本小姐的老爹压根儿就看不上您儿子好吗?不仅是您的儿子,就连您那些如花似玉的大孙子,也都不在他选女婿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您实在是多虑了!

    “不是朕偏袒镜儿丫头,而是您这样说一个女儿家,若是被传出去,让镜儿一个女儿家如何做人?”

    “有什么不好做人的,她做得出…”

    “没错,我女儿没什么不好做人的!”临鼎天打断太后娘娘的话,朗声道,“她行的端做得正,要做什么也是大张旗鼓地去,才不会做出那种半夜掳人的事来!”

    于是…朕极力为你们讲和,你们就是这样联手对付朕的吗?

    累觉不爱……

    在临老爹心里,自家的女儿纵然有千千万万个不好,也是极好的。所有的缺点都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缺点,他也可以变相地看做优点。

    自然,也容不得其他人说三道四。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那又怎样?想说也别当着老子的面说!否则,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太后,他都不会给面子!

    因为,这样的面子,他已经给过一次了。不然,害死他儿子的那些凶手,他怎么可能留他们到现在?早就全部绞杀了好不好!

    “呵,你女儿是行的端做得正,不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去赌场逛青楼了!据说今天还企图败坏自己妹妹的名声,连庶妹都容不下的嫡女,可真是定国侯教出来的好女儿!”

    “那又如何?本侯爷女儿就是教得好!”

    你…太后娘娘抬起手,指着临鼎天,被他的话气得完全无法愉快地反驳了。有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太后娘娘还是不要包庇景王了,让他把微臣的女儿交出来,不然就别怪微臣拆了这景王府!”

    “定国侯,你这是在威胁哀家不成?”太后娘娘被气得都要头冒青烟了,谁给他的胆子,作为一个臣子,竟然这般与她一国太后说话。

    眼看着太后娘娘与定国侯又要吵起来,正在这时,破浪回来了,而他身后跟着的,赫然是普渡寺高僧释苦大师。

    释苦大师的到来,让太后娘娘与临老爹暂时停了下来。

    释苦大师德高望重,太后娘娘可谓其忠实粉丝,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而临鼎天,与释苦大师也有些交情,更是不愿当着他的面与太后那个老妖婆吵。

    没错,在临老爹眼里,太后就是个老妖婆,自从她说了自家女儿之后,就彻底得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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