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沈萤敲开了宋鹏的房间门。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我胃疼的厉害,睡不着……”
“那怎么办,要送你去医院吗?”
“宋鹏……”
“嗯?我在,怎么了?”
“我不求你能掏钱给我治病,但如果有一天我不行了,需要别人伺候的时候,我要你一直陪着我,你能做到吗?”
宋鹏愣了很久,她今晚戴了假发,脱下了大号的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睡衣,姣好的容貌和丰满的身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妩媚,准确来说是宋鹏已经看直了眼,在**的诱导下最终下意识的点点头。
“好……”
一间住满了绝症患者的破旧旅店里,居然在深夜里传出了**的声音,还真是奇了怪了,不过大伙都心里有数,没有人会去制止,只是感慨一下年轻人真有活力,然后会心一笑,闭眼睡去。
“下棋吗?”
“你?爱和谁下谁下,反正我不跟你下。”
“呦呵,吴爷这是吃我的醋了?”
宋鹏也没管吴老头愿不愿意,坐下掏出棋盘就开始摆棋子儿,还顺便把红方的棋子儿也摆上了,吴老头吐口烟雾瞟了一眼,侧着头就出了马。
“还不下呢,您这手好像没您嘴硬气啊?出个车。”
“和谁谈朋友不好,偏喜欢人家老婆干嘛?都说她已经结婚了,有男人的,你就算不想着自己,也得为人家考虑考虑啊,结婚了还和别的汉子勾搭,是会下地狱啊。”
宋鹏把吴老头放在桌上的黄山拿过,从里面掏出一根,小火点上,吊儿郎当的叼着烟,把黄山放回桌上,侧着脑袋看着吴老头,乐呵呵的笑了出来。
“那又咋了?别,还下地狱呢?地狱在哪呢?就在这儿……你看这地狱的天空灰蒙蒙的,这小风吹的多凉快,地狱?我就在这呢。”
“你……我跟你聊不下去,出车。”
“你知道她怎么回事吗?她,十八岁谈爱,和那孙子在一起,连学都上不了了,一边打工一边供那孙子读到博士,好不容易熬到了结婚,刚结婚两年,身体不舒服到医院一查,胃癌中期,那孙子在干嘛知道吗?趁她住院的时候跑路了,房产证是那孙子的名字,婆家也逼着她离婚,她倒追那孙子,她父母早就觉得脸上挂不住一直不同意他们结婚,这下好了,得了病她也不敢回家,一个女的,长的也不错吧?就被逼到被医院赶出门,拎着一个行李箱到你这十几块一宿的死人堆里住,给他爷们打电话也玩失踪,谁该下地狱?就那孙子该下地狱,什么拔舌地狱油锅地狱就该让那孙子走上几遍,这种孬种也算男人?虽然我也是半个死人了,可我说我只要不走在她前头,我就会一直照顾好她,吴爷,你说说,我和那孙子比谁更爷们?”
“啊对对对,我不跟你说行了吧?上士。”
“吴爷咋摆烂了,还有机会啊,架个炮。”
“哼,没心情和你下了,飞象。”
一只白嫩的胳膊抓过宋鹏嘴里叼着的烟,又丢在地上踩灭,然后掐了宋鹏的胳膊一下,最后抱着洗衣盆把拉着宋鹏拉走了。
“将军,拜拜了吴爷,不陪你玩了,我得帮我老婆晒衣服了。”
在天台撑起晾衣架,主动拿起一件衣服挂上去,对着她谄媚一笑,可换来的只是一个白眼,宋鹏又弯腰拿起一件衣服,可刚起身,脑子突然忽悠了一下。
还以为只是有点低血糖,感觉嘴巴有点湿润,抬手摸了上去,低头一看,是一手的血,慢慢的,眼睛也开始充血,入眼皆是一片血红。
宋鹏被送到了医院,医生确诊了,他到了加速期,白血病扩散,再不换骨髓他就要死了,宋鹏坐在床上看着病历,表情十分茫然。
之所以乐观,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死的,也有听医生的话,一直坚持吃药抑制病情,他以为自己只要坚持等下去,就总有合适的骨髓出现,之前也听医生说过不少白血病最终被治好的例子,他以为他会在其中,没想到自己也不会是例外。
沈萤给宋鹏按着腿,这段时间她也哭够了,哪怕是刚跟这个男人第一天,但既然让这个男人作出了承诺,相反的,自己也该遵守对他的承诺,陪着他到死的那一刻。
“别看了,快睡觉吧。”
“睡觉?我现在一点也睡不着,我怕我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想那么多干嘛,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反正,你也知道我到晚期了,要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你死了……我也能陪着你。”
“你不怕吗?明明小军走的时候你还被吓的死去活来的。”
“以前怕,现在不怕了,因为有你陪着,死有什么好怕的。”
宋鹏握着她的手,按摩她的虎口,笑了笑,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这温暖的错觉……不,这或许不是错觉。
可她越是这样,宋鹏就越不想死,他真的还想活着,和她一起活着。
宋鹏搬出医院,但他真的不想死,以至于他胡乱上网找偏方,无视风险浏览,他找到了民南那边有个道士好像懂什么偏方,还会什么法术,专门给癌症白血病患者看病。
在没日没夜的病痛和化疗折磨中,卡里的钱也慢慢见了底,而沈萤也开始接受一场场的手术,内心纠结之下,俩人商量了一下,赫然绝定前往民南,开始救命之旅。
到了地方,见了那位道士,别说,还真长的道貌岸然的,老道士自称是什么神的座下大弟子,信徒千万,之后俩人跟着他去放生,在交了上万的香油钱后,得到了神赐下的仙药,别说还真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感觉也不那么疼了。
这也让俩人更加疯魔的朝拜,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为了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俩人来到了一所大学外。
俩人用水在地上花一个大圈,坐在里面念叨着乱七八糟的经文,嘴里还时不时的大喊着:“**神啊,我是你最忠诚的信徒,请救救你可怜的孩子吧……”
最后两人在无数的摄像头下,被带回来派出所。
“罗所长,这俩人……都身患绝症,估计这就是他们被蒙骗的直接原因。”
一个年轻的警员悄悄来到所长旁边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罗所长的表情凝固,愣了好久,才拿着本子走进来审讯室。
“你们俩想让我说什么好?你们搞出了多大的乱子你们知道吗?现在好了,出名了,还什么**神,你们脑子呢?还是都上过大学的人,受过高等教育,这是*教不懂吗?来,化验结果出来了,要看看吗?还身体感觉轻松了,这他妈吗啡啊,谁吃了能不飘,都是参加了工作的人了,要相信科学好吗?非得让我以扰乱治安的罪名把你们??起来吗?”
罗所长拍着桌子,实际上他很同情这俩个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的人,但身患绝症不是信*教的理由。
“我们会不知道吗?”
宋鹏这句话让罗所长僵住了,只是拿着笔的手用力握紧。
是啊,他们能不知道吗?但凡有点智商的人也不会信那玩意啊,正常的医疗手段已经救不了他们了,他们只是想要活着,想活着有什么错?哪怕知道是假的,他们也需要一个心灵寄托欺骗自己。
最终,因为俩人是*教的普通成员,并不是组织者,所以被释放了。
沈萤走出派出所,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除了眼前的心上人,此时任何事情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了意义,她现在只想陪着他,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你还治吗?”
“不治了,累了。”
“那我也不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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