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个指环确实是个关键的线索,”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柳大壮默默地想道,“余大娘肯定知道些信息,得向她打听打听。”

    第二天下午,厨房的活不多,柳大壮便趁着这个空档回到了他住的院子。

    这个院子是一个别院,没有名字,本来是余奶奶一个人住的,需要的时候会有丫鬟小厮过来照顾一下。

    之所以是余奶奶一个人居住,根据的柳大壮的猜想,可能一是体现出对她的尊敬,他看得出来,府里的人对余奶奶还是比较尊敬和照顾的;二是估计也没有人愿意来和一个疯婆子住在一起。

    一方面嫌弃她是个疯婆子,另一方面又尊敬和照顾她,这就比较有意思了,柳大壮想道。

    走近院子,看见余奶奶正坐在椅子上,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右手握着左手,放在腿上,左手大拇指上还戴着那个草编的指环。

    “大娘,大娘——”

    柳大壮唤道,蹲在椅子旁边,轻轻拉了拉余奶奶的胳膊。

    “嗯,什么?”余奶奶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应道,“哦,是小弋呀。”说着,伸出手,揽住了柳大壮的肩膀,轻轻地拍着。

    这个“小弋”,据说就是余奶奶儿子的名字,全名是余弋。

    “大娘,您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我扶您出去散散步吧。”大壮道。

    “啊,散步呀,好呀,走,我们去找你娘去——”

    余奶奶轻快地说道,起身准备站起来。

    柳大壮却是听蒙了:“啥,找我娘?您不就是我娘吗?”

    “走,找你娘去,你娘可美了呢。”余奶奶自顾自地说。

    大壮没法,只得赶快跟上她。

    出了别院的门,余奶奶先左拐,再右拐,然后再左拐......看样子对路线很熟悉。

    大壮一边紧跟着她,一边左顾右盼,等到再拐一个弯的时候,他发现,他们正在往蒲府大门走。

    “大娘,您这是要出府吗?我们是不能够随便出府的呀,大娘。”

    大壮一手挽着余奶奶的胳膊,一手掩着嘴,低声说道,仿佛怕别人听到了似的。

    “我就要出去,我就要出去——”余奶奶不乐意了,大声嚷道。

    说话这当儿,他们已经来到了蒲府大门口。

    两个守门的小厮看见了,赶快走过来拦住。

    柳大壮认得他俩,就是他刚进府那天门口的两个小厮。一个叫张里千,一个叫赵风顺,简称阿千和阿顺。阿顺之前不是负责守门的,而是在厨房当杂役,但正好在柳大壮来的那天早晨,原本负责守门的阿柱告假回家了,所以阿顺被调过来守门,而柳大壮进府后就自然而然地被分配到了厨房当杂役,填补了这个空缺。

    阿千说:“余奶奶啊,您这是又要出去吗?上次出去捡了个儿子,这次又要去干啥?”

    阿顺说:“余奶奶,不是我们要关着您,我们也只是按吩咐办事,况且,这也是为您好呀。”

    说着,阿顺向大壮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也帮着阻拦一下。来了这些天,他们和大壮也逐渐熟悉了。

    大壮微微点了点头,拉着余奶奶说:

    “大娘,您看,他们不让出去,咱们还是就在这府里转转吧,我带您到后花园去逛逛,那里可漂亮了呢。”

    “对,好办法好办法。”阿千和阿顺异口同声的附和道。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余奶奶挣脱柳大壮的手,要往大门口跑去。

    “大娘,您慢点——”大壮赶快跟上,扶住了她,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随后,大壮凑到她耳边耳语了一句:“咱们下次趁没人的时候再出去。”

    余奶奶似乎是听懂了,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愤恨地甩了甩手,说:

    “哼哼,不让出去算了,不跟你们玩了。”

    说着就转身往回走,还嘟囔了句:“不让我去千峰岭,你们都是坏人。”

    最后这句话,那两个小厮没有听见,即使听见了也辨不清她在说什么,可柳大壮却听明白了。

    他的注意点落在了“千峰岭”上,这听起来像是个地方,是余奶奶要去的地方,如果她不是在说胡话的话。

    俩人快走到所居住的别院的时候,柳大壮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便问道:

    “大娘,千峰岭在哪儿啊?”

    “哼哼,你们都是坏人。”

    大娘还在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但右手却不自觉地摸到了左手拇指上戴着的草编指环,轻轻地摩挲着。这一动作,大壮也注意到了。

    直到走进院子,送大娘回屋,俩人都没有再说话。

    再回到厨房干活的时候,大壮在心里罗列着线索:

    那个心腹老婆子和余奶奶都有或曾经有过那个奇怪的“風”字指环;

    余奶奶似乎对“風”字指环念念不忘;

    余奶奶的儿子叫余弋,但是余奶奶说要带余弋去找他娘,所以余弋并不是余奶奶的亲儿子;

    还有,余奶奶要去千峰岭找余弋的娘,当大壮问起千峰岭在哪儿的时候,余奶奶下意识地抚摸着草编的“風”字指环,如果二者之间真有联系的话,那就说明:

    1)千峰岭和“風”字指环有关系;

    2)余奶奶曾经去过千峰岭或者在那待过一段时间;

    3)那个心腹老婆子应该也在千峰岭待过;

    4)那个心腹老婆子会不会把凌霄夫人的孩子送到了千峰岭?

    想到这,大壮心内一阵激动。他决定,接下来打探的重点就是千峰岭。

    晚上收工之后,大壮突然想到好久没见着杨依依了,不知道他恢复的如何,便趁着出门拉柴火的机会,来到蒲府门口的那棵杨树前,用手挠了挠它的树干,悄声说道:

    “喂,杨兄,杨兄——”

    杨树晃了晃,两根枝丫伸展开来,像是一个人在伸懒腰,然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谁呀,敢打扰本公子睡觉——”是杨依依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哈欠。

    “是我呀,柳大壮。”

    “诶唷,是柳兄呀,真是稀呀,柳兄终于想起我来了么?”杨依依应道,伴随着嬉笑。

    “杨兄这是在责怪我这段时间没有来看你吗?”大壮问道。

    “嗨,哪儿敢哪,况且你即使早些时间来,我也在休息,见不了你,哈哈哈哈哈。”

    “杨兄现在好些了吗?”

    “好了呀,你看,”

    正说着,从杨树后走出来一个颀长的身影,依然和初见时一样倜傥。头发微卷,垂在半腰,一缕s卷的头发飘在额际,身着墨绿色的衣服,束腰,宽袖,伸展着双臂,让人觉得接下来他就要转圈圈了,但是并没有。

    见到杨依依精气神恢复如初,柳大壮当然很开心,杨依依算是他化形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且还那么慷慨的帮助他。

    他走上前去,给了杨依依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哟,你也终于正常了,不像那天晚上只知道痛哭流涕——”杨依依戏谑道。

    “我哪有那个样子,啧啧——”柳大壮反驳道。

    “话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杨依依言归正传。

    大壮便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和推测出来的信息简要地和杨依依说了,然后总结道:

    “所以现在关键是找到千峰岭,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听名字,应该是个有很多山峰的地方。”

    “噢,千峰岭呀——”杨依依念道。

    “怎么,你听过?”大壮忙问。

    “我——”杨依依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着柳大壮充满期待的眼神,淡定的说道,“没听说过呀。”

    “嗨——”柳大壮跺了跺脚。

    “不过,我可以帮你去打听打听,我行动方便,不像你不能随便出府,你就等着我的消息吧。对了,你现在也该回府去了,不然他们该起疑了。”

    这时正好里面传来了看门小厮的声音,说要宵禁了。

    柳大壮应了一声,向杨依依道了别,就拉着一车的木柴,走进了蒲府大门,车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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