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征很是认真道:“速度、高度。”

    徐寂阳咂摸着话中的滋味,然后又将荔枝肉塞进嘴巴里咀嚼、品味,想要在空中做到九旋九转,的确需要快,风驰电掣那么快。

    他回想了一下,道:“李拓的速度从来不满。”

    魏南征并不谦虚,带上几分骄傲道:“事实上,倘使只论在空中的飞徊辗转,他无疑比小孟还要快。”

    许多时候,徐寂阳都会对着疾风流、雷动流等以速度见长的宗流子弟直摇脑袋。

    他总是藏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你说在空中那样快的辗转腾挪,他究竟是怎么练出来?”

    一丝不屑从魏南征的眼底飘来,他答得悠哉:“其实很简单。”

    满心求解的徐寂阳对不屑没那么介怀:“很简单?”

    魏南征指住木屋左侧的一面窗户,道:“不妨看看窗外有什么。”

    徐寂阳迫不及待地蹿起身来,几个阔步即至,推搡木窗,抬头追望而去,一片惊叹。

    窗外岂非正对着那直耸云端的扶摇山!

    他不解道:“和这山有关?”

    魏南征顺势将被徐寂阳拨过去的碗揽入怀,拎了颗荔枝,道:“只消上得山巅边缘,就能看到一条铁锁链,跟着在腰上随便一缠,再由云朵之间跳下来。”

    徐寂阳咋舌道:“这就是你说的简单?”

    魏南征道:“这就是那小子何以能在空中辗转得那么快。”瞥见徐寂阳瞪大的眼睛,他不以为耻道:“老夫只有结庐境界,你还想奢望什么高明的手段?”

    徐寂阳想到李拓拜在他门下时不过十一二的年纪,就要由山巅之上跳下去……

    他质问道:“倘使锁链突然挣断呢?”

    魏南征道:“那便只好坠下来。倘使从山腰挣断,你至少一半的概率活下来;假若由山巅就开始断,老夫也可省些力气,尸骨都不必帮忙埋。”

    粉身碎骨又能去何处埋?

    徐寂阳不由对老友生出几分胆寒:“成为你的徒弟,算他命烂。”

    魏南征唉声一叹,道:“小子的命运何曾好过,能入疾风流,委实也是王家托了关系硬塞,否则怎么会交代老夫手上来?哎,本来只差三年护行就能拿到师满的令牌,可偏偏遇上了王瑾崇的死……”

    灰心丧志的李拓没能完成宗流交与、为下一辈子弟护行的安排,于是被踢出了宗流之外。

    继而,他又苦笑道:“唯一的好运,大抵就是这铁锁链至今还未断。”

    徐寂阳总算明白了那些日子里,李拓眼底的寂然。

    他道:“既然已被寇昨年赏识地招进了青花楼,往后的日子势必会好起来。”

    魏南征冷哼一声:“谁又说得准呢。”

    徐寂阳不欲在青花楼的话题上过多纠缠,于是道:“言归正传,彼时的李拓,能做到几旋几转?”

    魏南征抚了抚并无长须的下巴,道:“在铁锁链的帮助下,以扶摇山直贯羡天的高度,至多一次做到了七旋七转。当然了,在实战当中,没有铁锁链的帮衬,你只会更慢。”

    徐寂阳道:“速度上,他能否还有提升?”

    魏南征稍略摇头,道:“到了他那样的程度,想再快上一瞬,简直也千坚万难。”

    徐寂阳道:“所以接下来就得在高度上盘算。”

    魏南征一声“嗤笑”,道:“料不到一向只懂得拾人牙慧的你,也逐渐长出了脑袋。”

    徐寂阳一边朝他啐口水,一边坐回桌案:“我这叫’小步前迈——不扯卵蛋’,反正做不来大荒第一,才不想要在招式上开宗立派。”

    魏南征幽怨道:“白瞎了周身盈满得韵感。”

    徐寂阳很是得意地“嘿嘿”一笑:“这一点,的确让某些人羡慕不来。”

    魏南征不遑多让地笑道:“呵呵,老夫的确是羡慕得紧啊,羡慕某人的徒弟可以在云唐城里买茶叶蛋。”

    “嗯哼”,徐寂阳赶紧干咳一声,求饶道:“得得得,你我加起来的岁数都快破百,就别在这里互相伤害。给我来颗荔枝。”

    魏南征坚定地用袍袖护住碗:“自己剥去。”

    徐寂阳只得无奈。

    他剥完了荔枝壳,还是带着好奇问来:“老六,依你看,得有多高才能做到九旋九转?”

    魏南征轻描淡写的拎出一指,直至天空:“怎么着也得冲到成天之外!”

    徐寂阳挑起自己的牛鼻子,嗤之以鼻道:“呸,魏老六,你就连海牛瞎话都吹得胡乱。”

    魏南征反唇相讥道:“你个只懂在水里搓泥的玩意额,怎么懂老夫追求九天的浪漫。”

    徐寂阳来了脾性,道:“你就是把埋进土里的疾风流老祖宗请来,也飞不到那么高!”

    魏南征倒也并不否认:“倘使仰赖圆融,自然是飞不到九天那么高的;可你几时又见过老夫有教那小子开圆融的打算?”

    徐寂阳厉声拆穿:“别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你根本就不会开。”

    魏南征果然急眼了,颤抖着手,指着徐寂阳的牛鼻子,道:“老夫就算不会开圆融,也能让徒弟飞起来!”

    徐寂阳打心底里不信:“你有本事同我说说看,倘使当真有谱,我算你魏老六厉害。”

    魏南征梗着脖子道:“老夫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厉害!「飞廉混天术」,听不听得明白?”

    徐寂阳被这个名头一唬,气焰稍略降了下来:“不,不明白。”

    魏南征道:“这飞廉,就是天地间的风神。”

    徐寂阳不置可否,道:“所以呢?”

    魏南征沉下声,认真与他剖析起来:“你想想看开圆融本质上是什么?本质上,其实是将我们常年对于自然气韵的积攒释放出来。攒得越多,威力越大;攒得越久,操控也就越自在。所以七重开圆之后是守意,让玄士能将原本弥散十引的圆融缩束至十丈,令圆融里的气韵更纯剧;而八重守意之后是辟天地,的确让你能改变圆融里的物质形态,如似开辟出一个新天地。”

    徐寂阳紧蹙起眉头,能够顺利施展圆融的他当然不会像魏南征那样思考许多。

    魏南征接着道:“可说来说去,玄士所掌控的,终究还是气韵。然而丹田气海里的气韵再是堆积如山,又何以同辽阔天地里的浩瀚气韵相比?”

    徐寂阳幽幽道:“所以那「飞廉混天术」,就是向天地借气韵?”

    魏南征道:“不错。”

    徐寂阳道:“不求诸己、反求天地?”

    忽而就见魏南征双指并在胸前,徐寂阳的衣袂边果真飘去了一缕风絮。

    徐寂阳惊疑不定,踌躇一二,道:“果真便那么容易借天地气韵?”

    魏南征摇头道:“当然不甚容易。有借势必得还,借得越多,还得也越剧,不过也就是偿还些精力。”

    徐寂阳道:“哦?”

    魏南征道:“老夫曾有次由油菜花田呼风向扶摇山飞去,可惜只至山腰,已然精力耗尽,落下来后不得不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才有睁目的精力。”

    徐寂阳陡然听下来,倒也不觉得太过损耗身体,点了点头,旋踵问道:“凭李拓的精力,又能攀至哪里?”

    魏南征道:“七重玄的他精力足够支撑到山顶。”

    徐寂阳道:“那也不过是羡天而已。”

    魏南征悠然晃首道:“所以老夫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教他再去别处借力。”

    ps:据汉·扬雄《太玄·太玄数》记载,“九天: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睟天,六为廓天,七为减天,八为沉天,九为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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