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里当然也有几分讥诮。
五个人中又以持枪死士最是倨傲,自然对刀客话中的讽刺忍耐不了,寒着一对眼眸,道:“徐公子,因为你的吩咐,我们才未下死手,可倘使这人再胡说八道,那就莫要怪我们不懂规矩,心狠手辣。”
徐绻云点了点头,冷厉向刀客道:“兄台的性命既已在我们手上,何必还在这里说大话。我徐绻云说话算话,只要你把洁青放了,我与总舵主大人大量,都不会再同你计较。”
刀客一脸的冷蔑:“是不是大话,难道不该试一试才知道?”
他的声音始终那般嘹亮,继而恍如宣誓一样,慢悠悠地道:“脱身的方法,告诉你们也无妨。第一步即是折断你的长枪,到底只是华而不实的木头杆子,和你的人一样;再来么,天灵盖上的斧子也得退却一些才行,夕阳无限好,你的斧板岂非把阳光遮罩了;这把青蛇剑势必得断掉,你们可以纠缠我,却绝不该伤损了我的刀;你以为夹棍能不能制止我拔刀?其实你夹得再紧,我也能扭腰,刻下只是不愿动;还有,束缚我脚踝的双手劝你还是赶紧撤掉,除非你连自己的眼睛也不想要。”
刀客不疾不徐的大放厥词自然惹来了一阵嗤笑。
持枪死士简直连腰都快笑弯了,接着断然道:“痴心妄想!”
人这一辈子难免有些妄想,可刀客却像是要让“妄想”成真一样。
他赫然动了,动的事右手,被枪尖死死抵住右肩的右手。
倨傲的持枪死士立刻嘲讽:“找死!”随后长枪扎出,宛若游龙。
本就是皮肉交贴的咫尺距离,疾扎下去,必定得刺出个对穿大洞;然而持枪死士的瞳孔却因为眼前的景象禁不住一缩!恍惚中,枪锋捅的仿佛不再是血肉,而是涛波,非但有泥牛入海的无力感,枪尖上的锐利亦是尽数被吸收。
居然还有浮力的弹涌,令力尽的长枪向持枪死士猛地回拨。
握枪的虎口难免一抖,更要命的却是枪头果然被刀客右手把握,五指如铁柱若银钩,刚柔一捏,当真让长枪折断在了其中。
刀客绝不停止行动,立即便以手中半截枪头去刺天灵盖上的斧头。
那提斧死士虽能举重若轻地收招,出招却不得不煞费些苦功。一来是因为宣花板斧委实难以挥动,二来亦是要凝结周身的力气才能精确掌控。
然而刀客出枪并没有满上许多,间不容发里根本没时间容得提斧死士蓄力,只得已不动的斧锋和蹿升的枪尖对碰,自然是以提斧死士被逼迫得向后跌倒作为结果。
眼看刀客瞬间便折败己方两员大将,执剑死士和夹棍死士哪里还能忍得住!一人蓦地将青蛇剑催出,原本只缠绕在刀鞘上的剑身竟像是延长般奇袭刀客的小腹;一人猛然爆发气力,抵腰、掐胸的夹棍继续挤迫,简直想把刀客魁梧的身躯压扁。
刀客不为所动,只是攥紧了时刻把握刀鞘的左手。
就在剑刃几乎要刺透他的小腹前,倏尔,一道青蓝色的光痕在刀鞘上流动。
紧接着,青蛇剑身宛如被撑爆了一样寸寸断破,所有的剑屑蓦然坠溅在了空中,包括再也无法向前伸动的剑刃。
刀客在执剑死士惊呆的目光中扭了扭腰身,分明被紧夹着胸、腰,仍然如常转动。
他再不用多说什么,心知肚明困陷不住他的夹棍死士颓然松开双手。
最后,刀客将右手夺来的半截枪扎入脚下的泥土中,不再锐利的枪尖直指双手缠住刀客的死士眼球,令他连睫毛都不敢眨动。
轻描淡写般摆脱了五人缠束的刀客悠然拍了拍蓝色衣衫,对那持枪死士挤出一个不屑笑容。
持枪死士狠狠把断枪甩在地上,心头满是愤恨:早知就不听这徐绻云的话,一上来就下死手了。不过总舵主岂非也吩咐过我们不必倾尽全力,最重要的是留住性命。
可倘使他们果真一照面就下死手,刻下哪里还能留余活口!
刀客转向徐绻云,淡然道:“现在,我们可否安心等待李拓?”
不能!
徐绻云只要听到这个名字,胸口就有焚烧的怒火,他以行动作为回答,挺起箭步往刀客身前窜拔,花红和绿柳当然想要阻止他,可除了将他击晕,又何以拦阻得了!
二人只好做下赴死的打算,毕竟就算四手都能灵活动弹,他们也毫无把握能接下刀客还未出鞘的刀。
手无缚鸡力的书生徐绻云却是什么都顾不了,眉上的红丝斑点好似在对刀客狂咆,伸出的指尖紧紧揪住刀客的蓝色衣衫。
徐绻云睚眦欲裂,道:“你到底把洁青关在了哪儿?”
刀客幽微默然,随后道:“我敬佩你为了妻子奋不顾身的模样,却不知究竟是什么给了你横冲直撞的胆量,只因为你的兄长是徐缱风么?”
徐绻云恶狠狠地道:“是又怎样!”
刀客摇了摇头:“据说他接替令狐无矶成为了精羽卫统领。”
徐绻云道:“你知道就好。”
刀客疑惑道:“那也不过是给皇家看门的狗头头罢了。”
徐绻云怒道:“你……啊……”
刀客的右手不知何时搭在他的手上,只是轻轻一拧,已翻转过揪着衣襟的手腕,疼得他冷汗直流、痛声嘶叫!
花红和柳绿立刻做左右夹击之势,还能动弹的手岂非把持在剑与枪上,不敢厉声,而是软言相劝道:“阁下即是宗流玄士,何必同一介儒子书生计较。”
刀客淡漠道:“放心,徐公子的性命我总会留下,可有些亏还是得让他早吃才好,以后走在江湖,若再像刻下这样愣头愣脑,只怕你们整个幽凉徐家都得搭进去了。”
他狠猛使劲,听闻“喀嚓”一声,便把徐绻云的胳膊拧臼了。
徐绻云一脑袋栽在地上,从未尝受过的痛苦疼得他口涎都流下,好不容易在花红、柳绿的帮助下把臂膀接合,眼里再也不敢有对刀客的狂妄。
刀客喟叹道:“早已说了,我只想和李拓互换几刀,你又何必打扰。”
徐绻云脑筋嗡然作响:李拓、李拓,又是李拓,这个挨千刀、该万剐的李拓,今日的奇耻大辱,终有一天我势必要你加倍奉还!
他的心思刀客又哪里想得到?刀客只是默默望着天边,到处是被夕阳滚烫了的云霞,霞缝之中,仿佛也有了隐隐绰绰的月亮。
忽有一阵风在清慈宫中吹洒,撩得蓝衫不住荡漾,刀客非得斜提刀鞘迎风一划,才让捉摸不透的风絮归于平淡。
半空中,岂非有粉衣人横抱着月白裙纱的姑娘落在宫院中央。
刀客眉头一扬,当然认出了他。
他不是孟卿衣又能是谁?
孟卿衣环顾了一眼四下,把王湘冬稳稳放在地上后,疑惑道:“他还没到么?”
李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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