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五小姐拍着胸口放心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旁的不怕,就怕你那夫君知晓了此事,会因此嫌弃你……”
四莲笑着摇头,
“放心,他不会的!”
三人又坐在一处说了一会子话,姐妹二人便要告辞了,四莲原想留她们吃饭,吕四小姐道,
“我也是做过媳妇的人,大家里规矩多,没得让你忙活一通又不自在,倒不如改日约了,在我们自己的庄子里聚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反正这一阵子,她们姐妹都不敢在外头吃饭游乐了!
四莲笑着点头,
“好!”
她这厢送了吕家姐妹出来到了大门处,就见得牟忠正从马上翻身下来,转身一眼见了四莲便笑道,
“八弟妹这是平安回来了?”
四莲还未应话,一旁的吕五小姐却是先急了,白了他一眼道,
“四莲在家里好好待着呢,甚么叫平安回来了?”
牟忠一愣,旋即明白自己失言了,忙笑着一拱手道,
“我一时说错了话,还请八弟妹原谅一二!”
四莲回了他一礼,
“六哥客气了!”
牟忠又问那吕五小姐,
“你后脑上的伤好了?”
说起这个吕五小姐却是突然想起来要找此人算账了,气呼呼瞪他道,
“前头我摔得七荤八素,也是没想明白,这几日我脑上的伤好了,倒是想起来……我原本是没有伤的,是你撞我那一下,让我摔到地上受的伤,你倒还好脸来问!”
牟忠立时叫起了冤枉,
“明明是你在大街上乱跑,撞到了我的腿上……”
“对呀!我只是撞到了你的腿上,怎得你就能一整个儿摔下来压到我身上的?”
“这个……”
牟忠有苦说不出,
“这个……”
这是牟彪那小子害我啊!可现下说来谁信?
吕五小姐见他支吾不能言,立时得了气势,叉腰骂道,
“你个不要脸的牟忠,分明就是你把我撞伤了,送我回去时还敢舔脸说甚么是你救了我,害得我爹对你千恩万谢的,你好不要脸!”
牟忠越发冤枉了,
“可不是我冒功说是救了你,是吕二爷自己认的,不关我事!”
吕五小姐大怒,
“你这话……难道还是我爹的不是,谢人还谢出错来了!”
牟忠一歪脑袋斜眼望天,
“这可是你说的,不关我事!”
“嘿……”
吕五小姐大怒,上去就踩了牟忠一脚,人却是提着裙摆跑了,牟忠倒是不疼,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鞋面上的脚印,摇头道,
“这脾气也不知以后谁敢娶你!”
吕四小姐在一旁很是尴尬的替妹子陪不是,牟忠倒是毫不在意,
“四小姐不必多礼,还是回去好好劝劝令妹,她这样的脾气再不收敛,以后怕是不好嫁人了!”
牟忠倒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因着吕二爷派人出去寻女之事,终于是泄露了一些风声,没有多久京城里的人都知晓了吕家未出阁的五小姐曾被人虏去的事儿,明面上自然是没有敢说,可私下里……这原本看上吕家财势,而络绎不绝上门提亲的人少了!
又有这媒人少了不说,还甚么阿猫阿狗都敢开口了,吕二爷有一日怒气冲冲的回来,还一把打翻了丫头奉上的热茶,妻子朱氏见状惊问道,
“老爷这是怎么了,在外头受了甚么气?”
吕二爷怒道,
“周五那小子当真是可恶!”
“怎得了……你同周五爷不是要好的朋友么,怎得……这是起争执了,二爷这脾气该改改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可不能两句话不对付就上火!”
吕二爷瞪眼道,
“你知晓他说了甚么吗?他说要给我们家老五说亲……”
朱氏听了喜道,
“这是好事呀!我们老五年纪也不小了,又如今这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好生坏我们家小五的名声,周五爷是个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他说的亲事,想来不会差的!”
吕二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屁!还好亲事呢,他要把他婆娘娘家的外甥说给老五……”
“娘家外甥怎得了?”
“他那外甥已经死了三个妻子了!”
这可是克妻的命,还想说给我们家小五,这是说亲么,这是谋财害命啊,这是朋友么,这他娘的是仇人吧!
朱氏听了又气又伤心,
“连周五爷都这般对我们家小五,可见京城里这些大户私下里是如何议论我们家小五的,以后我们家小五的婚事可怎办啊?”
难道当真要嫁个死了三个妻子的鳏夫?
吕二爷咬牙道,
“怎得也不能让我们家小五受这罪,大不了……我多贴些嫁妆,让她嫁远些就是了!”
嫁到南边去,南边他有好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有他们照应想来小五不会受委屈的!
吕二爷要将女儿远嫁的打算传了出去,京城人都觉得不意外,这名声都坏了的女儿家,不远嫁留在京城里的话,那可就真寻不到好人家了!
只有人听了却不干了,当时就找上门去提了亲!
这些京城里最近发生的事儿,牟彪自然是不知晓的,他自离了家之后,却是连着七八日都未归家,待见着四莲时,已经是第九日天黑后了。
待得洗浴吃罢饭后,小夫妻关起门来说那私房的话儿,四莲问道,
“人审得如何了?”
说起这个牟彪的神色古怪,半晌才道,
“这人还真是活了一百二十六岁!”
四莲闻言眉头一挑,
“我前头还当他是为了吓唬刘娘子,吹嘘所言……没想到是真的……”
想起那黑袍人的面容来,不由叹道,
“倒真是驻颜有术!”
牟彪哼道,
“他那驻颜之术,不用我说,你想来也应当知晓是用的甚么东西用药引……便是给你用,你也不敢用的……”
四莲趴在他的胸口,一头秀发披散,下巴枕着手背催促道,
“你倒是快把他的来历给我讲讲啊,这几日我可是好奇死了!”
牟彪应道,
“此人乃是前朝皇族……”
头一句便将四莲给震惊了,
“前朝皇族……”
哦!是了!是了!怪不得他想尽办法要把自己的儿子给弄上皇位!
这也就是了,这平民百姓最大野心不过就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做大官儿,发大财也就罢了,怎得就这黑袍人胆大包天,处心积虑的让皇帝做了乌龟王八,原来……是前朝的皇族!
牟彪道,
“此人出生在前元覆灭之时,他那生母乃是元帝的一名鞑靼人后妃,颇得元帝喜爱,待得要临盆时遇上太祖领兵攻汉八里城,他母亲跟着元蒙的皇族出逃,却是在路上便要生了,那时人人都忙着逃命,谁还有空暇管他们母子……”
于是那女子便将孩子生在了逃亡半路上的农户家中,孩子生下来时产婆就吓得一声大叫,直说这孩子是个怪物,仔细一看居然是雌雄同体,农户见状便劝那女子将孩子扔了,
“这样的孩子生来不吉利,谁养了谁倒霉!”
又嫌晦气便将那女子赶了出去,母子二人正自仓皇无助间,正好遇上一位云游四方的道士,见得一对母子可怜问明了缘由,便高呼了一声无量天尊,
“上天有好生之德,即是来了这世上,必有因缘……”
于是便将这一对母子带走,安置在了一处道观之中,之后那一对母子便在这观中生活了十年,其间那孩子跟着观中的道士们打坐观想,学武练字,这孩子生而有异,却是聪明伶俐,甚么东西一学就会,一点就透,很得道士们的喜爱,那孩子原本可以就在山中做一名道士逍遥下去,只可惜他那母亲却是不肯。
那女子舍不得以前的荣华富贵,时常怀念元蒙盛时,对朱家人怀着深切仇恨,又后头听说元帝死于应昌,那女子伤心不已,更是日夜教导儿子,万万不能忘记国仇家恨,他们母子有今日沦落之境,都是拜那朱家所赐。
就这样那孩子逐渐长大,练得武艺超群,还学了一手好医术,尤擅炼丹,再之后女子因常年心结郁于胸,早早的离世,他便十八岁离观,在江湖上游历,他凭着一身的功夫,还有炼丹的手段,倒是闯了个名头,再之后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搏了不少钱财傍身,门下还收了不少徒弟,甚得人尊重!
按说这样人生,未必就比不上那元蒙的王爷,只他自小被生母洗脑,时刻记得自己的国仇家恨,时刻不忘重夺皇位,只朱家势大,眼看着江山一天天稳固,而他也曾试着去往草原,寻找元蒙后裔,想着团结各部,厉兵秣马重回中原。
可他这样一个无名无份,来历不明之人,如何能得各族信任,再说了,他们自家伙儿都打得难解难分,人脑子都打做了牛脑子,谁人肯听他的?
不将他当成招摇撞骗的骗子抓起来砍头,那已是看在他有一手医术和那炼制的丹药十分灵验的份儿上了!
于是他壮怀激烈而去,失望沮丧而归,回中原路途之中却是让他遇上了自己心仪的女子,他是一见钟情心生爱慕,可他这雌雄不辩的身体,如何能示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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