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就那点子东西,便摆出个不得了的模样,瞧着比老八媳妇还像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你当她无事献殷勤是为了甚么?”
四莲听了越发好奇,
“为了甚么?”
关氏哼道,
“三哥看上了一处良田,那主人家因病致仕,要把地卖出来,那家人是与刘家有亲的,三哥和三嫂就求到了婆母面前来,想让她牵线……”
如今想占便宜时就知晓来求人了,想当初娶妻时那硬气样儿去哪儿了,关氏很是鄙夷牟恭,
“这牟家的兄弟里,这个老三果然是小娘养的,没点子男人气度!”
四莲点头道,
“即是要卖,那卖给亲戚自然也是可以的,这有甚么不妥当么?”
“不妥当……哼!”
关氏哼了一声道,
“正正经经买自然是没甚么不妥当的,可他们出的价钱比市价还低了二成,都是亲戚家,婆母怎么好开口?”
四莲闻言眉头一皱,
“即是要买田地,那就正正经经买就是了,为何还要低二成?”
关氏瞅了她一眼笑道,
“八弟妹真是老实,他们要是正经买地还用得着请婆母出面么?”
说到这处低低哼道,
“当真是低贱门户出身,做生意不知晓走正路,光想着强取豪夺,当真以为牟家的招牌是能随便用的,想压人就压人?”
四莲闻言立时就皱了眉头,
“都是亲戚如何能做这种事儿,婆母若是当真应了他们,这消息传出去,家里的亲戚会怎么看?”
关氏点头,
“八弟妹说的对,婆母自然不肯答应,便回绝了他们……”
瞧瞧,连摆摊卖面的小户人家出身都知晓,杨氏会不知晓?
她不过就是想仗着牟府的势,强取罢了!
她想起刘氏回绝时牟恭和杨氏的脸色,不由又是一阵冷笑,
“真是小家子气,为了几亩田地就撂脸子,也不知在娘家是怎么教的!”
四莲回想起在花园子里遇上牟恭夫妻,说起置产业时二人的脸色,
“原来是在刘氏这处碰了壁!”
二人说了几句,刘氏那头也把事儿交待好了,又问四莲道,
“今儿老八是不是出去应酬了?”
四莲应道,
“回婆母的话,说是约了几个朋友在冠一楼吃饭……”
刘氏点头,
“那今儿我们就不等他了!”
这厢牟家各人陆续过来,待到牟斌回了府,一家人便坐下来吃饭,席间一切照旧,四莲仔细打量杨氏,她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裳,脸上还是打了粉,心中知晓,她这般强撑着出来,是不想让人知晓她落了胎,不由暗暗叹一声,
“如此……还不知怎生亏身子呢!”
回到清静院中,四莲等到了二更天,一身酒气和寒气的牟彪回来了,他进门撩了帘子,便脱衣裳,一把扔了那一身外衣到地上后,这才过去抱了四莲,
“怎得还不睡?”
四莲观他说话间眉目飞扬,便笑道,
“啸林在外头吃酒可是十分尽兴?”
牟彪哈哈一笑,回头看了看正在捡地上衣裳的黄莺,吩咐一声,
“去预备热水,爷要洗浴!”
黄莺抬头幽幽的看了牟彪一眼,应声退了下去,牟彪却是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抱着四莲道,
“今儿同那顾三吃酒,才发现这小子外头瞧着没个正经,没想到肚子里还有些货呢!”
“哦……你们聊了甚么?”
牟彪笑道,
“聊到了怎么赚银子……议论如今这各行各业甚么银子最好赚!”
牟彪对四莲道,
“我虽做着锦衣卫这差事,可也是刀头舔血,脑袋别裤腰的勾当,再说我又是庶子,以后分家出去单过,我总得为你和孩子们多挣些家业,只靠着这么点子银子怎么够,今儿吃酒偶然同顾三说起赚银子的行当来,没想到那小子倒是有一番见解,我听着很是有些心动……”
“哦……说来听听?”
四莲也是自小做生意的,因着买卖小,一个铜板儿一个铜板儿赚银子的辛苦,她比牟彪更加知晓,她见过京城里一掷千金的富豪,也常常听人说,此人是如何从一文不名到家财万贯,那时便好奇,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赚到的银子,怎得她们赚点银子那般艰难,人家赚银子就这般容易?
那顾三儿虽说是个纨绔,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可纨绔也有纨绔的强处,比如他就比旁人更知晓怎么玩儿,更知晓甚么东西是好,甚么东西不好,顾家家财万贯倒是将他的眼界养出来了,他也知晓如今这大庆,国库空虚,民生涂聊说起赚银子的营生来便问三人,
“这大庆甚么人的银子最多?”
顾三儿问牟彪三人,这三人都是京城的公子哥见识自然不凡,文子丰道,
“要说这大庆银子最多的人,要数那些手握矿产的各路藩王了!”
要说大庆各处矿业,名义上头乃是归朝廷所有,可这矿山又不能搬到京城,直接往那皇帝的私库里搬,因而便要派了人去开采,皇帝不信大臣,便派了自家的奴才,宫里的太监过去,不过太监乃是阉人,手中无权如何指使得动人,下头人不服管教,不听号令的事儿时有发生,不过幸得有老朱家的子弟四方镇守,手中有兵有将,因而各地的藩王便得了一项大权,那就是可征召人手开采辖地内的矿产,之后与朝廷七三分账,朝廷是七,藩王们是三。
藩王们的三成,一成是自留,二成却是用来维护矿山运作,例如给征召的民工工钱,又或是运输矿石所费之类的,这规矩立在太宗年间,用意自然是为了将天下矿业全数收归皇家所有,充盈国库,以利民生。
可这规矩到如今那却是早变了,七三分账,早被藩王们变成了三七分账,那就是他们七,朝廷三,朝廷那三成多数时候还未入国库,就已经被各层各级的官吏们给贪墨挪用了,到国库的东西当真是少的可怜,都可以忽略不提了!
这大庆除却开朝两任皇帝有豪气与魄力能斗藩王,杀官僚,到如今弘治帝这处,他是出了名的宽厚仁慈,不管是对大臣还是对亲戚,因而朝廷国库空着还是空着,藩王们富的脑满肠肥,已经成了天下共识,因而才有文子丰这一说。
顾三儿点头又摇头,
“子丰兄的话自然是对的,不过藩王们赚银子的法子,我们也学不来啊,谁让我们没投个好胎呢!”
倪东褚想了想道,
“要说银子多嘛,盐商的银子也是极多的!”
顾三儿点头,
“大盐商自然是银子多,不过他们在朝堂之中是有一整个文官团体做靠的,且盐铁之业乃是传统行业,那大饼儿早就被人划分干净了,后头来的人要想从这上头再划些进嘴里,不必那些大盐商出手,便是那些小盐商便能整得你欲仙欲死!”
他这话,得到了三人有致一同的点头,
“那依着你说,甚么行当最挣钱?”
顾三儿笑眯眯却是没有直接回答,
“待改日得了空,请了哥哥们到我在外头的院子里看看,我那里头不少好东西,都是从南边儿来的!”
三人闻言恍然,
“你是说南边海上?”
顾三儿点头,
“如今这大庆的银子都让人挣得差不多了,要说来银子快的还是海上,早在前朝时,便有大食的商人在我们这处上岸贸易,人家那宝石、珊瑚、玛瑙跟不要钱似的,却是稀罕我们丝绸、布匹、瓷碗之类的,我们拿出去跟他们交换,这生意做起来银子就跟那流水似的哗哗往袋子里流!”
文子丰听了却是连连摆手,
“你说的我们都知晓,这生意赚银子,你当旁人不知么,这满京城的人里,十个里头有五个都知晓南边的银子好赚……”
倪东褚点头接话道,
“正是,你当人家不知晓么,这不是……”
说到这处,他指了指头顶,
“这不是有老祖宗的规矩压着么?”
顾三儿闻言却是嘿嘿一笑道,
“这富贵险中求,旁人不做,那是没有门路,又怕掉脑袋,兄弟我可不一样……”
说到这处顿了顿,把脑袋凑过来道,
“兄弟有一位好兄弟,为人慷慨仗义,十分的豪爽,他就是海边的人,家里也是豪富,可他老子偏心小的,一心排挤他,他在家里受气,便索性跑出来闯荡,那是走南闯北,先是来了京城,然后江西、湖广、蜀中都去了,后来遇上了兄弟我,我们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很是投契,我尽心招待了他三年,他便回了南边去,之后写信告诉我说,说他出了海,到外头见了世面……”
这厢嘿嘿一笑道,
“……他如今早瞧不上家里的产业了,一心想自己做出一番事儿来,不过他在海边混得风生水起,可在这内陆却不成了,有不少好东西拿在手里,寻不到买家,兄弟我这不是想着,几位哥哥都是有本事的人,不如我们凑到一处,一起赚银子?”
文子丰与倪东褚闻言却是没有说话,齐齐看向牟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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