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想了想应道,
“你即是入锦衣卫办事,身边是要有自己的人,他们二人入了衙门,好好栽培一番,待得以后你立起来,他们二人也好为你助拳!”
这好汉且需三个帮,儿子想在北镇抚司衙门站稳脚跟,只靠着他这老子的积威是不能让人心服口服的,还需得培植自己的党羽亲信才是!
牟彪早料到亲爹必是会答应的,闻言忙行礼道,
“多谢爹!”
牟斌哼道,
“你且不用先谢我,他们即是要进锦衣卫,就要从头做起,便是留在你身边差遣,也只能做个最下等的力士……”
牟彪点头,
“这是自然……我早前头已是同他们说好了,入了衙门里便要从最下头人做起,若是受不了苦,便即刻离开!”
“嗯!”
牟斌点头,父子二人在书房之中说了一会子公事,末了牟斌看了看儿子,突然说起了家事,
“前头老家里的,你远房姑母写信来,说是要让儿子上京赶考,算着日子差不多就是这几日到了,你得了空去迎一迎……”
“远房的姑母?”
牟彪心头一动,是那一位么?
牟斌点头,
“是为父未出五服的堂姐,自嫁出去后多年未见,这么多年她在夫家一直未育,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原是想让老七或是老六出面迎一迎的,不过现下他们是没法子出门了,老三和老四他们最近要跟着拳脚师傅去山里历练……”
练武之人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冬日里历练也是打熬身子的一种方法,牟彪若不是衙门里有差事,也要跟着进山的,而那远房姑母的儿子,实则也是庶子出身,不过出生的时候去母留子,生下儿子的暖床丫头给发卖了出去,因而这庶子一直就养在了没有生育的嫡母膝下。
家里老大和老二倒是有空,不过依着刘氏的意思,那远房堂姐夫家这是在巴结牟家,想凭着关系,借这机会将这亲戚重又走动起来,又即便是记在嫡母名下实则还是奴婢生的儿子,可没那面子劳烦牟府的嫡子亲自接待,这事儿便落到了牟彪的头上。
牟彪笑着应道,
“爹放心,儿子自会招待好那表兄的……”
于是又问起那位表兄的名姓,牟彪道,
“你那远房的姑母嫁的是姓宋的人家,在江南一带也算得望族,他名字叫做宋之桦……”
果然是那小子!
牟彪点头,
“儿子知晓了!”
于是之后,腊月里的事儿多,牟彪一直不得空去贾家的面摊,一来是真有事儿,二来嘛,想起那晚上自己干的事儿,有些不敢见贾四莲了,
“她若是生气了,见面给我冷脸怎办?”
牟彪莫名有些害怕贾四莲生自己的气,想着等着她气消了再过去,于是一直没在贾四莲跟前露脸。
贾四莲那处翻来覆去一夜,好不易压下心里那点子绮思,又接连数日不见牟彪过来,心里便越发冷了,便暗暗告诫自己,
“他确实当你是好朋龙,好兄弟,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动手动脚便如同对牟龙、牟虎一般,只是随性而为,你切莫想岔了!”
这厢一直等到向富再娶亲,牟彪都一直没有过来,这一日贾家人都起了大早,又梳洗一番,在门外挂了牌子,说明店家有事,今儿休息一日,之后一家人锁了门,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往那城南向家而去。
待到了向家,那家里却是没多少热闹,贾四莲拿眼一扫,便瞧出来了,坐在桌前闲吃干果聊天的人都是向家几位舅母的娘家人,向家左邻右舍却是没多少人来,想也知晓,向富这是二婚,贺喜的人自然不多,又向家出了那样的事儿,左邻右舍都不敢登门,这场面自然不比一第回热闹。
向老太见贾家人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的迎了出来,只这大喜的日子,她若是甩脸就是给自己孙子添不痛快,当下只能强忍着迎了女儿和女婿进门。
贾四莲姐妹三人进去,只坐在桌旁不动,向氏拿眼儿剜了她们几回,三人只当没见,贾尤传早不知跑哪儿去玩了,贾金城去了男客那边,向枝见着贾四莲她们就远远的躲开,可四莲的眼尖瞧见她脸上还有些红肿,想来是挨了打,五莲哼了一声凑到她耳边道,
“活该!”
六莲还远远瞪了向枝一眼,
“不要脸!”
贾四莲低声道,
“今儿是来做客的,我们吃完就走,不用理会她!”
一旁的向氏听了心下恼怒,伸手去拧贾四莲的耳朵,
“甚么做客的,这是你外祖家,还不快去后头帮手!”
前头一回,头一晚便来帮忙了,这一回姗姗来迟,向氏进门见着自家老娘的脸色心里就发怵,她却是不知向老太脸色不好,不光是贾家姐妹没有前来帮手,还是因着那未到手的铜镜子,还有那盆子油汪汪的炖肉!
贾四莲身子一闪躲开她的胖手,拉着两个妹妹起身,一溜烟儿跑到外头去了,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在这样的场面上向氏也不好同女儿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们跑开。
贾四莲带着两个妹妹在向家院子外头,同亲戚们带来的小孩儿混在了一处瞎玩,半步都不肯挪去帮忙,向氏气得没法,只得自己进去后院,向家那几妯娌见了立时阴阳怪气道,
“大姐家里如今可是不同了,家里的女儿们都金贵了,这后院灶间都不进了,以后怕是要请几个丫头来伺候吧?”
向氏只当没听见,低头做事,她如今在家里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夫家娘家两头受气,却也没那胆子闹,便只能忍着,那几个妯娌见她不应,倒是说的越发起劲儿了,
“大姐,那内城的宅子住着可是好?”
“对啊对啊……大姐,如今大姐夫升了官儿,想来一个月月俸是不少吧?”
“大姐呀……也不是我挑拨,这男人有了银子便要变坏,大姐夫如今升官发财了,您可得盯紧些,这口袋里的银子多了,不给家里的,便要给外头的!”
向氏听得满腔的愤怒,她与贾金城夫妻多年,知晓他不是个好色,且那银子也没落到外头女人手里,总归还是在女儿的手里捏着呢,只几个兄弟媳妇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她心里厌烦,终于将手里正在洗的菜一扔,
“洗完了!”
甩了甩手里的水,搓了搓红肿的双手,索性到外头去了。
那几个妯娌一见,都诧异起来,
“哟……还真是当了官家夫人就不一样了,大姐如今是抖擞起来了!”
向氏心里恨恨的出来,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旁边早坐了一位妇人,正在吃瓜子儿,见她过来便友善的笑笑,向氏没见过她就问道,
“大妹子你是哪家的亲戚啊?”
那妇人笑道,
“我姓龚,夫家姓肖,在城里做小生意,论起来新娘子要叫我一声舅母……”
叫舅母是叫的近了,实则是表舅母。
“哦……”
那龚氏笑眯眯道,
“我们就住在城北的浣花胡同,今儿一早便过来了……”
“浣花胡同?”
向氏立觉二人有了话题,
“我们家以前住在杨花胡同,离着浣花胡同不远,又在胡同口摆着摊儿,说不得还见过大妹子呢!”
二人说罢互相打量,越是越瞧越觉着有些眼熟,
“说不得还真见过,只是那时缘分不到,没成亲戚,如今成了亲戚,还要多走动走动,得了空……我去杨花胡同看大姐你呀!”
向氏笑着摆手,
“现在不在杨花胡同了,如今在内城了!”
话说的极是轻描淡写,但语气里的得意,隔着三张桌子的人都能感觉出来,那龚氏随即做惊讶羡慕状,
“大姐如今在内城住了呀,富贵人呀!”
向氏又摆手,
“甚么富贵人,不过就是最近夫君调了职,便一家子搬去了内城……”
“哎呀呀……要一家子住的宅子怕是会花不少银子吧?”
“也不多,因着是衙门里的人,那宅子只花了一半的价钱……”
“有这么好的事儿!”
那妇人脸上实打实的羡慕都快从脸上流到胸口上了,向氏看得心里那叫一满足,
“哼!老娘在这里听人奉承不好么,非要跑后院去帮着做活计,还要被她们合起伙来阴阳怪气的戳肺管子!”
想到这处向氏脸上的笑容更盛,那龚氏又问,
“想来大姐的夫君必是位官爷了,不知在何处高就啊?”
“甚么官爷,不过就是在衙门里办点小差……”
二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说着话,那妇人有意捧着,二人越说越高兴,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正这时节贾四莲和两个妹妹进来,向氏便冲三人笑着招手,
“四莲……你们过来,见见你龚姨!”
这便姐妹相称,还让孩子们叫姨了?
四莲三姐妹难得见向氏满脸笑容,一脸和蔼的样子,不觉着高兴反倒心里发毛,迟疑了一下过来行礼,
“龚姨好!”
那龚氏上下打量了三个女娃儿,目光在四莲身上扫过,笑眯眯问向氏,
“大姐生的好啊!这几个女儿都是如花似玉,倒叫我这只有一个儿子的好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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