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吞噬着瓦尔帕,灰烬,哀嚎,死亡笼罩着这座滨海小镇,小山上教堂的钟声无力地发出警报之声,乱作一团的市民在初醒中陷入屠杀,黑色的死神肆意收割无辜的生灵,城镇里,星星点点的是巨斧洒下的余烬,深海怒潮俨然登陆赫尔曦斯。

    两人骑着马逃到了不远处的小山,城内燃烧着的火光照耀在两人脸上,在这冬日不知是温暖亦或是绝望。

    “这就是烬火吗?”阿什尔漠漠地问道。

    “也许吧,可能这就是烬火教所敬奉的神明,哼……冥魂。”波雷下了马,安抚受惊的马儿。

    “我们必须通知中央,显然这不是地方政府能解决的。”阿什尔掏出他的背包,整理着物资。

    波雷看向阿什尔:“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什尔,阿什尔·图林。”

    “波雷·胡安,阿什尔,你是个邮差对吗?”波雷敲了敲阿什尔的灰叶徽章,那是尔比尔克邮政标志,“请帮我捎封信。”波雷从内衫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印封的图案是一颗骷髅头。

    阿什尔接过信封,“我这趟是送到首都塞里斯科的,你打算送去哪?”

    波雷骑上马,“顺路,诺辰堡垒,烈日酒馆,纳尔索夫。”波雷牵起缰绳,“我必须去通知尔比尔克,它们如果西进,尔比尔克将失去与中央的联系,那里的人民会孤立无援,我必须去拯救他们。”

    阿什尔惊诧地看着他:“你这是送命啊!”阿什尔顿了顿,从包里拿出几块面包,递给波雷,“英雄也得吃饭,喏,你自个做的。”

    波雷会心一笑,接过面包:“孩子,活着的意义不是为了伟大,而是为了你所在乎的一切,土地,国家,以及它的人民。”

    波雷调转方向,“这两样东西你替我保管,我要你活着把它们还给我。”说着,他抛给阿什尔那柄奇??怪??的??木杆以及奇观号上的飞马旗帜。

    阿什尔愣住了,他不知所措。

    “我不做,总有人会做,这是发自内心,无人可撼。”波雷拍了拍阿什尔的肩膀,“别让我失望,小邮差。”波雷笑着,驾马向南边奔去,那个方向,是尔比尔克。

    “邮差。”阿什尔目送波雷远去,“那也许也是我的家……”阿什尔收好那柄一米余长,有条背带,装着不少金属零件的木杆,把那飞马旗帜折好放入背包。

    “国家……好吧,为了人民。”

    阿什尔调转马头,最后远瞰一下这沦陷的小镇,路边密密麻麻的是逃难的难民,在不远处的城郊是仍在抵抗的卫兵,阿什尔明白,也许他是唯一能将消息传出去的人。

    “我能做到的。”天边的黑雾随着光芒追逐过来,阿什尔握住他的灰叶徽章,驾马北上。

    …………

    这将是场艰巨的路途,从瓦尔帕出发,先得北上抵达萨亚特,再向西进入萨诺行省的卡拉克,然后一路西行到达诺辰堡垒,最后北进进入赫尔曦斯行省途经阿塔尔、万纳要塞、塞尔凯后才能抵达首都塞里斯克。

    这近乎三千千米的行程正常需耗时七天,阿什尔没有时间耽误,他必须与时间赛跑,与死亡赛跑,与烬火赛跑。

    …………

    从破晓至晌午,从泥泞草地到茂密深林,得益于良马的速度,不远处,萨亚特的塔楼已经在向阿什尔招手,饥渴的马儿也加快速度渴望那难求的停歇。

    “终于到了。”阿什尔腰酸背痛,来到萨亚特城下,这是尔比尔克行省边端的一座孤山之城。

    阿什尔望向萨亚特背靠着的高山,它拔地而起,如此雄奇,如此壮丽,这里的人们在山上开洞凿壁,城市与高山合为一体,是萨亚特唯一的屏障。

    来到城门外,整个城市被城墙包围,仅有一座城门提供进出,在一百年前这是萨亚特坚不可摧的装甲,现在,仅被当作防止偷渡的一道安检罢了。

    阿什尔牵着马走到城门下的哨站,向卫兵发问:“你们的总督在哪?我有紧急情报派送!”

    “呦!约克快看,今天遇到个新把戏!还送情报呢!哈哈哈——”

    “小伙子,你是帮谁运货啊?谁能找这么个傻瓜偷渡啊!哈哈哈——”一卫兵走到阿什尔跟前,“想见我们总督?付钱啊!五十卡索!啊不,一百卡索!哈哈哈——”卫兵敲了敲阿什尔胸前别着的徽章,“下贱!”

    “你他妈的!”阿什尔一把拽住那卫兵的衣领,“你他妈的想活命就让我见到你们这管事的!”

    “呦!放轻松,愚蠢的家伙。”那卫兵挥挥手,附近的士兵围了上来。

    “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南边,南边的瓦尔帕遭到了袭击!”

    “喔!喔!越来越疯狂了,是那‘伟大’的中央军还是穿着皮鞋的金枪鱼啊?”

    “全身披甲的黑色幽灵!我从未见过那种东西!”阿什尔松开手,“管你们信不信,我劝你们加紧布防,那些玩意能要了你们的狗命!我没时间和你们胡闹了,给我换匹马,我得继续赶路!”

    阿什尔推开周围的士兵,走向城门旁的马厩。

    “喂喂!疯子!你还想搁着换马呢!”那卫兵跟上来。

    “派特!等等!”另一个卫兵拉住了他,“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呢?”

    “什么?约克,你什么时候也疯了?幽灵?谁会信这种东西!”派特竖起食指,调侃道:“瓦尔帕有幽灵的话,我萨亚特就有会飞的面条咯?哈哈——”

    周围的士兵沉默着,他们不清楚这是真实还是无聊的笑话。

    “嗯?不好笑?你们不会真信他的鬼话吧!”

    “你这蠢货,当那些幽灵用斧子把那那可笑的脑袋砍成两半的时候你就等着乐吧!”阿什尔骑回一匹新马,“想活命就他妈听我的话!瓦尔帕今早就沦陷了!迟早轮到你们这群傻子!”阿什尔牵起缰绳,驾马西行。

    “喂!喂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真让那小子唬住了?”

    “派特!闹够了没有?不论如何,是不是真的,我们最好上报这事,派特,你带两个人去瓦尔帕一趟,有情况立刻汇报!”

    “好吧好吧,真是负责的约克呢……”

    “下贱?呵!可真不错,没有我全都得玩完!”阿什尔还在意着那卫兵的嘲讽。

    路途依旧遥远,距离下一站卡拉克还需好几个钟头,摸黑夜行的话,最快明早就能到诺辰堡垒了,那里有中央军驻守。

    …………

    尔比尔克方向,波雷已经骑马抵达,这是一座辉煌的古城,几经战火洗礼仍屹立不倒,环城城墙上留下无数伤痕与名字,虽然尔比尔克不是港口城市,也无大河流经,但它依然商贸云集,人来人往。

    波雷迅速通过城门,向市中心王宫奔去。

    尔比尔克城为同心圆模式,以王宫为中心辐散,王宫里住着的是哈维·戈尔,洛林·戈尔的后人,尔比尔克王国的国王,或尔比尔克行省的统领。

    赫尔曦斯纪年896年,尔比尔克国王洛林·戈尔归降赫尔曦斯,赫尔曦斯完成统一,赫尔曦斯联合帝国成立,一年后,尔比尔克设行省,继续由戈尔家族统领。

    穿过热闹的集市,后边就是尔比尔克王宫,它显得朴素自然,也许是年久失修,又或者是战争摧残。

    波雷来到王宫内门,门前是两排装备齐全的王室卫兵,领头的是个头戴高礼帽的王家贵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闲人游,显得寂静而严肃。

    “您好!波雷·胡安。”波雷走上前去。

    “您好,梅斯彼尔·戈尔,您有何贵干?”

    “找哈维·戈尔,尔比尔克国王。”

    “噢,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了,但很抱歉,近期国王不接受任何人的来访。”

    “但他一定会接待这个。”波雷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硬币,一面印有一颗骷髅头,另一面镶着一块红宝石,“海狮计划。”

    “怎么会?您是谁?”梅斯彼尔向卫兵挥挥手,“封锁王宫!先生,请随我来……”

    …………

    “喂,代里克,你信那家伙的鬼话吗?”

    “我不清楚,也许吧。”

    “无趣,普罗斯,你呢?”

    “眼见为实。”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那约克够蠢的。”

    “你就别说了,一路上你就没停,骑马也不见消停,小心摔死你!”

    “怎么会!我的技术一绝,不信——”

    “喂!你们看!”代里克向远处指去——草原上边的道路上簇拥着移动的黑点,定睛一看,是一缓慢移动的人群。

    “快!”

    三人加速向人群赶去。

    “真是疯了。”派特惊呆了。

    “请烬火原谅我——”普罗斯闭眼祈祷。

    这是瓦尔帕方向来的难民,他们零星地走着,漫无目的,双眼空虚,有互相搀扶的老人,也有独自一人哭泣着的小女孩,后边跟着几个流血受伤的士兵。

    代里克下马向前询问,却无一人回答,他们躲避着,生恐再受更多的伤害。

    派特与代里克小声嘀咕道:“那家伙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也许是了,幽灵?什么鬼东西。”

    “普罗斯,你怎么看?”

    “是烬火!烬火真神降下神罚了!都是那个混帐国王!不行……我得回去……”普罗斯全身发颤,吓得说不出话来,骑上马头也不回地返程了。

    “喂!普罗斯!懦夫!真的有幽灵吗?烬火是真的吗?”派特慌了。

    “什么鬼东西,我怎么知道!什么幽灵!烬火的!”代里克冲进人群,提出一名断手的士兵,“该死的东西!瓦尔帕发生了什么!”

    “别杀我!别杀我!”断手士兵挣脱出来,顺势倒在了地上,断手上缠着的白布脱落下来,露出流血的切口,伤口上不断冒出行似燃烧后的灰烬,似无助的冤魂从中飘出,寻找安息的棺材,那断臂也仿佛正遭这灰烬的啃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真的是烬火吗?”派特的心随飘动的灰烬颤抖着。

    “地狱!恶魔!别往那边去!能跑多远跑多远!”另一个士兵把断手士兵扶了起来,“都完蛋了!”

    代里克后退几步,心中的花卷已然添加了几丝恐惧与血腥,他仿佛失去重心,灵魂出窍:“我们还要继续吗?”

    “那家伙是对的。”派特跺了跺脚,“继续!我们必须探明真相汇报萨亚特,这关乎全城人的性命。”派特骑上了马。

    “可是普罗斯已经回去了,那——”代里克开始畏缩。

    “别可是了!他已经被吓破了胆!你也是个懦夫吗!”派特脸上冒着冷汗,双脚离地的空虚感涌上心头,“你是想当一辈子的看门狗,还是当个英雄?历史会记住我们的——”说罢,派特向南边驶去。

    “该死的!什么英雄还是狗,等等我!”代里克上马追去。

    …………

    “喂,哎,你这家伙怎么能在马上睡着的?快醒醒!”

    朦胧的画面逐渐清晰。

    “下贱!没有我都得死!”阿什尔跳起来,惊着了马,摔在地上。

    “额……你没事吧?”清脆的女声传来。

    阿什尔摸着脑壳抬头看,是位打扮亮丽,身着长裙的少女,青涩的脸蛋上挂着关切的深情。

    “噢,小姐抱歉,说的不是您,失礼了。”阿什尔赶忙爬起来,拂去衣领上的泥土。

    “那这意思是说我咯?”阿什尔才发觉一旁站着一位高大强壮的中年男人,“你是不是欠揍?”他摩拳擦掌,关节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普雷斯顿,别这样,一路上你都打了多少人了。”少女挡在中年男人面前。

    “抱歉抱歉,我只是太累了,没有辱骂的意思。”阿什尔摇着手,试图解释。

    “喏,你的东西。”少女把那柄奇怪的木杆递还给阿什尔,“为什么骑马能睡着呢?这是你掉的东西。”

    “真是个人才,哼。”普雷斯顿不屑地说到,“叫半天没反应。”

    阿什尔尴尬地接过东西:“抱歉,赶路太久了。”阿什尔扭头远望,天边的残阳奉献出它那最后一丝光明,黑暗正从背后袭来,昏黄的天幕上挂着几粒烁星,向阿什尔抛着媚眼。

    “你要到哪去呀?”少女走近来问道,阿什尔看清了她那清秀的脸庞,齐腰金发下是一张略带稚气,温婉如玉的脸蛋,湛蓝的瞳孔仿佛两枚秀丽的宝珠,红润光泽的嘴唇挂着轻微笑容,充溢着少女的纯情与自然。

    “首都,塞里斯克,加急邮件和一个紧急消息。”阿什尔挺直腰杆自豪地指着胸前的灰叶徽章。

    “正好顺路,到塞里斯克办事儿。”少女伸手摸了摸阿什尔的徽章,“我叫杰西,杰西·戈尔,一块走吧,小信使。”少女歪着头露出一个微笑。

    “小姐,姓氏怎么能……”普雷斯顿问道。

    “没事,不会有危险的。”杰西打量着阿什尔——脚穿一双老旧皮靴,皱巴巴的裤子上设有大大小小几个口袋,身着一粗布衫,没有任何色彩没有任何花边,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型熊皮包,用沾有铁锈的铁扣扣着;

    身型轻巧挺拔,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倾斜有致的剑眉下蕴藏着锐利有神的黑眸,英挺的鼻梁旁透着棱角分明的脸庞,若隐若现的胡须下是流露着年轻与艰苦的嘴唇,尘土沾染在他那冰冷的脸颊上,从内到外散发着犀利沉稳,轻挑的嘴弧又展现着这个年轻人的随和友善。

    “嗯……这好吗?”阿什尔脸红了,双手无所适从地在那木杆上挪动,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成熟地用浑厚声音答到:“我叫阿什尔,阿什尔·图林,很高兴认识你,杰西。”

    “你好,阿什尔。”杰西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红润的嘴唇露出微微弧角,不经意露出的清纯直击阿什尔的心灵。

    “天啊,我的殿下,又要搞什么事啊?带一个陌生人一起?哈维会宰了我!”普雷斯顿抱怨起来,仿佛已经经历多次,他只是扶扶额头,叹着气说到:“上车吧,不早了。”说着便向一旁的马车走去。

    “一,二,三,四,四匹马的马车?大户人家。”阿什尔心想到。

    “殿下?”阿什尔问道。

    “噢,没什么,他喜欢这么叫罢了。”杰西依旧笑着回答道,“阿什尔,你那匹马怎么办呢?”

    “不要了,反正也还不回去了。”

    “还不回去了?”杰西皱起眉头。

    “没什么,它知道路的,通信系统的马。”

    “噢,对了,阿什尔,你也是尔比尔克人吧?”

    “嗯,就在尔比尔克当信使,二十四岁,刚干一年。”

    “喂!上不上车了!卡拉克晚上不让进!想睡在野外吗!”普雷斯顿催促着。

    “来了!阿什尔,我们走吧。”杰西转身向马车走去,洁白的长裙随风舞动,齐腰的金发与远方的夕阳印衬一体,典雅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空气中也充满了少女的纯真。

    “嗯,等一会。”阿什尔转身来到马儿面前,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鬓毛,马儿显然累坏了,诺大的呼吸声诉说着它的劳苦。

    阿什尔取出缰绳放进背包,“祝你好运,马儿。”

    “我的殿下,你这是搞什么一出啊?”普雷斯顿小声说着,生怕被阿什尔听见。

    “没事的,拉个信使不正好掩护吗?过检察就说一同送信的,利用罢了。”杰西摆了摆手,登上马车,“不用担心啦,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个坏人。”

    “行吧行吧,到时候别和你父亲说就是了,要不然又得挨批。”普雷斯顿转过头去,调整着马蹬和缰绳。

    “阿什尔!该走了!”杰西向阿什尔挥着手。

    “来了!”阿什尔清点齐东西,向马车跑来。

    马车不大,仅能坐下三人,两人间隔坐着,普雷斯顿坐在前边驾车。

    “喂,小子!敢乱来我就把你的脑袋扯下来喂狗。”普雷斯顿回过头来瞪了阿什尔一眼,仿佛一枚银钉刺入他那脆弱的心脏。

    阿什尔刚想开口说话,杰西就握住他的手,柔嫩的手掌传递着温暖,“普雷斯顿,说了多少次,别这样。”杰西向阿什尔那边靠了靠,宽松的长裙紧触到阿什尔那皱巴的裤腿。

    “话说这根木杆是干什么用的呀?阿什尔。”杰西的脸庞上依旧挂着笑容。

    “额…哦——”阿什尔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我也不清楚,是在一艘船上找到的。”阿什尔从臂膀上取下那柄木杆,横放在腿上。

    “真是精密的机械呢,我能看看吗?”杰西倚在阿什尔肩膀上,歪着头嘟起嘴,露出深邃的蓝眸。

    “额…当然,小姐。”阿什尔往右边移了一点,与她保持一小段距离。

    杰西也靠了过来,一只手挽着阿什尔的手臂,一只抚摸着这木杆,白皙的小手划过上边的金属零件,木杆上还纹有神秘的图案。

    “看起来像只山羊?”杰西的脑袋也靠在了阿什尔肩膀上。

    “也许吧……”阿什尔不好动弹,只得尴尬回答。

    “这个是什么?”杰西指向木杆上一处弧形零件,一旁有铁环环绕,“机关吗?”她试着用手指按压下去——

    “砰——”巨大的声响从中爆发,刺眼的光芒自一端迸出,霎时间,火星四溅,无穷的能量冲破束缚,裹挟着炽热的铅珠,刺破空气,划出一道道气波,以坠天之陨之势,撕开一层层皮肉,溅起无数道血丝。

    随后,无尽的疼痛传递全身,每个神经都在跳动,在那股高温与绞痛的撕裂下,杰西顿时失去意识,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向后翻滚着。

    “什么?”阿什尔从耳鸣中缓过劲来,“快停车!”说着便抛下那柄木杆跳了下去。

    “搞什么!公主殿下!”普雷斯顿猛踩马蹬,拉紧缰绳,四匹马的力量也被逼停,“厄运鬼!哈维会要了我的命!”普雷斯顿调转方向向后驶去。

    “杰西!杰西!完蛋完蛋完蛋!”阿什尔踉跄着跑到杰西身旁。

    洁白的长裙沾染上了泥垢和鲜血,猩红的颜色正在蔓延,血液正不断从腹部的伤口上泵出,微弱的呼吸告示着死神的临近。

    阿什尔赶忙从背包里抽出自己的细布地图,捂在杰西腹部的伤口上,血红色迅速染遍了整张地图,血在疯狂流失。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挺住啊!”阿什尔抱起杰西,向前边赶去。

    “阿什尔!你个混蛋!杰西怎么样了!”普雷斯顿驾马赶来,“快给我上车!”

    “捂住伤口!”

    “我他妈知道!”

    “换块布!”普雷斯顿扯下内衫上的布料,递给阿什尔,“止住血!”

    “根本止不住!这邪门的东西!”

    “杰西要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我他妈知道!别说话!快找医生!”

    …………

    “哦豁豁!我亲爱的老伙计!我们有多久没见来着?五年?七年?”哈维·戈尔从沙盘地图中脱离出来。

    “快坐,快坐,别和我气!梅斯彼尔,快去拿酒,哈哈!咱得好好喝一杯!”哈维搬来两把积灰的椅子,用袖口抹去上边厚厚的灰尘,“坐,坐。”

    “得有七年了。”波雷坐了下来,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儿怎么成这样了?你那些仆人呢?”

    辉煌的王宫早已失去千古的光泽,墙皮壁画开始掉色脱落,微弱的烛火支撑着室内最后点光明,灰尘与蜘蛛在空中飞舞,王座上积上厚厚的灰泥,国王哈维独自一人在此研究,端庄的面色被蓬乱代替,华丽的长袍变得脏乱恶臭。

    “哦,别在意,有段时间没收拾了。”哈维拍拍衣裳,灰尘几尽飘出,“仆人啊,没必要有梅斯彼尔够了。”哈维也坐了下来,“久久不见,有何贵干啊?”

    “它们来了,在瓦尔帕,已经沦陷了。”波雷绕绕头,“你的计划最好放一放,那看起来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像是倾巢出动。”

    “什么!”哈维站起来,猛地砸向桌面,“糟糕,他们已经去塞里斯克了,我们得通知威尔希尔。”

    “不,这事缓一缓,现在不是搞政治斗争的时候,那将是场可怕的灾难,不向赫尔曦斯求援我们都会完蛋,整个尔比尔克。”

    “唉,偏偏这时候出事,现在我们得派人去塞里斯克求援,真是耻辱。”

    “不必,已经有人去了,我相信他,现在你必须动员全国,做好放弃首府的准备。”

    “酒来了。”梅斯彼尔端上两杯精酒,“皮朗产的,上好的葡萄。”

    “谢谢。”波雷细嘬一口以示回敬。

    “梅斯彼尔,去通知邮局,把所有在役的信使都派出去!内容用三号紧急指示,确保每一个城市都接到通知,要快!”

    “是。”梅斯彼尔退了下去。

    “干练的小伙子,我喜欢,你没看错人。”

    “是啊,唉,可惜不是我的儿子,海狮计划害死了他的父母,我的罪。”

    “你不必自责,是你团结了我们,整个尔比尔克。”波雷将酒一饮而尽,“好酒,我更喜欢带麦味的,暗铁武器够吗?它们数量很多……”

    “够了,只怕人手不够,麦克森那边有人报信吗?”

    “有,有人会去通知纳尔索夫,‘象牙指示’,赫尔曦斯的那边会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现在就看威尔希尔的了。”

    “尔比尔克万岁!”

    “尔比尔克万岁!”哈维坐了下来,有心无力地喝完了那杯酒。

    …………

    “快点!再快点,前面就是瓦尔帕,你看见了那烟火吗!天啊!”

    “烬火……幽灵……”代里克的牙齿开始激烈地碰撞,双手疯狂抖动,缰绳几乎要从手上脱落,马儿和他一同恐惧着,越来越难控制。

    道路上异常宁静,泥土上存留着无数的脚印,杂乱无章,应是人们逃离时留下的痕迹。

    不远处就是处于低地的港口城镇瓦尔帕,黑色的浓烟徐徐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依然显眼,似幕布上撕裂的伤疤,述说着瓦尔帕的不幸。

    “代里克,这边!”派特调转方向向一处山丘驶去,“那里可以看到全部!”

    “来了,等等我!”代里克的马儿愈发狂躁开始发出痛苦的嘶吼,派特登上了小山,一旁是一座烬火教教堂,正被烈火所吞噬。

    “我的天呐——”

    代里克随后跟了上来,惨白的脸颊上映照着山下的火焰——整座城镇都陷入了火海,浓雾与黑烟在空气中弥漫,一栋栋建筑在烈火中倒塌,海边的船只似乎拖着尾焰缓慢移动,除去燃烧的声响再无其他动静,一呼一吸中,呛鼻的灰烬夹杂着血腥味儿,令人反胃。

    两人愣住了,或是被此景震撼,或是对阿什尔所言的惧怕,“幽灵”是什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将真相带回去成了当务之急。

    “代里克,代里克……”派特小声说着,像是怕惊动某些不祥之物。

    “什么?”代里克突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攥紧了缰绳,受惊的马儿最终爆发,马儿前肢腾起,发出愤怒或悲伤的嘶吼,将代里克甩了下来,直翻三圈,贴近着火的教堂,随后,马儿疯了似的逃窜,一晃眼便消失在视线中。

    “真倒霉。”代里克摸着脑袋坐起来,面向教堂呆住了。

    “你没事吧?代里克。”派特转过头来问到,“我觉得我们该走了,把情况汇报回去再说。”

    代里克没有回答,仍呆坐在那。

    “代里克?”派特再次问到。

    “别管那匹臭马了!该走了,你坐我的。”代里克依然没有动静。

    “你在搞什么!”派特跳下马,走到代里克根前,“别像个懦夫一样!”派特拍了拍代里克的脑袋。

    他依旧毫无动静。

    “喂!”派特拍打代里克的脸颊,“搞什么——”派特不经意抬头一看。

    “操!”派特连忙后退几步,一个不稳摔在地上,“代……代里克!快跑——”

    仔细向教堂内看,一个三米余高的人形铠甲正向他们走来,它双眼冒着黯淡的蓝光,那蓝光漂浮不定,与环绕散发着的灰烬一同跳动,凹凸有致的黑色板甲覆盖全身,头盔上附有两枝“z”形尖角,肩甲上更是带有约半米长的长钉,无形的手掌以灰烬之态持握一柄巨型钉锤,三排巨型尖钉间隔分布,尖钉上边冒着点点绿火,播撒着余烬与死亡。

    它正有节奏地走来,地面为之颤抖,烈火随其舞动,教堂在它的践踏下逐渐坍塌。

    “代里克!快跑啊!”派特踉跄着双手撑地爬起,奋力向马匹跑去,“快啊!”

    他只是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回首过往,不幸与美好涌上心间,此刻,他似乎已经接受一切。

    烈火和余烬占领了他的身体,三米,两米,一米,暗影冲破残垣,钉锤随其挥舞,划过余烬,尖钉燃起生命之烬火,半空弧线,留下最终弥留——

    “嘭——”行星陨落,唯见血色与黯然。

    “天??——命??——”巨大的铠甲发出沉闷之音,行星飞升,唯剩血水与陨坑。

    “代里克——”派特骑上马,晶莹的泪水与恐惧一同落下。

    与之对视,冥魂锁链卡住命运之喉,血水化作灰烬随其环绕,尖盔化作飘渺王冠,金属与灵魂对峙,烬火燃尽绝望。

    “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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