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每日都是说说笑笑,艾艾更是每时每刻都和海汐粘在一起,不时低声耳语,然后又偷偷的笑,也不知两人在聊些什么。檀坪则是天天和秋忘川研究武学,两人要么谈论功法,要么就干脆起身对战几合,精妙程度让旁观的樊子修叹为观止,君境宗师果然名不虚传,看来自己这通宇境,再多加几个,也已然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一直到出了正月,秋忘川来与柳岚与楚听雨辞行,他也和檀坪艾艾二人聊过,结果他二人都要跟着一起出外修炼,叶海汐更是与艾艾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每日形影不离。
四人结伴,临行之前,秋忘川将樊子修叫到一旁,说道:
“樊大哥,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既是你能将我认作知己,那我娘和姨娘我就托你照看了。此刻京阳已乱,那新上位之人是个阴险毒辣之辈,他奉自己为神,立虎狼之威,恐怕在幽渭境内也未必安全,你定要在宅院周围安排暗哨,若是这里被攻破,赶紧带她们去密室,那里阵法禁制更复杂,应该可以避难。”
樊子修道:
“你们尽管去便是了,这里我会妥善安排,别忘了我也是曾经的幽渭军中第一谋士,曾经的京阳大军压境,打了几年都没打过渭河,现在的神威,我也不惧于他!”
秋忘川道:
“总而言之,一切拜托樊大哥了,我们若进境,先回此处,然后再做打算。”
樊子修点头应下,秋忘川回到院中,见其余几人已然准备妥当,即刻便可出行。
柳岚和楚听雨将几人送至院外,千叮咛万嘱咐,言语中尽是不舍,不过身在险恶江湖,又有神威虎视眈眈,几人修行也是势在必行。众人依依惜别,秋忘川四人坐上马车,向幽渭密林中行去。
一路之上文檀坪和秋忘川在前面赶车,车厢里叶海汐和文艾艾说着悄悄话,一直行到午时前后,眼见四处无有人烟,便干脆在这路边停好,准备午饭。
秋忘川在路旁引火,檀坪进到旁边密林中,不多时便拖了一只山麋回来,动手剥皮拆解,串于树枝架在火堆之上,一会儿肉香便弥漫了开来。
文艾艾将山麋皮毛垫在地上,四人围坐火堆旁,边烤肉边说话,文檀坪问道:
“机缘可遇不可求,如此漫无目的,也不是个办法,你们心中可有适合修习之处?”
众人皆摇了摇头。
文檀坪道:
“若是如此,我倒有个去处。我一直在西域修习,在去往蜃龙的落日乌禾大漠中,相传有一古城,是一强大的古王朝遗迹,可至今也没听说谁能找到,只有一句口口相传下来的线索,寻找黑驼王的驼峰。”
文艾艾问道:
“什么是黑驼王啊?”
文檀坪摇摇头道:
“那是一只巨大的骆驼,纯黑色,只有在大沙暴时才会出现,可那沙暴凶猛异常,若不找到藏身处都可能命丧沙暴之中,谁还能在那个时候去找什么黑骆驼。”
文艾艾道:
“如此说来,我们前去也是大海捞针一般。”
檀坪道:
“并非如此。你别忘了,你二哥现在已习得驭风之术,若是能在沙暴中为我们开启一条通道,护住我们安全,找黑骆驼之事也就不难了。”
秋忘川低头想了想,自己的驭风诀也已修习到近乎顶峰,于是便道:
“那便去落日乌禾走一趟!从幽渭应该也能到沙漠,不必在从赤弓岭回京阳了。”
说惯了京阳,谁也想不起国号已然改为神威。
行程已定,几人边吃肉边闲谈,商议着先去找个镇店将水和干粮备齐,檀坪知道进了沙漠有多艰险,尤其是清水,现在冬季,沙漠昼夜骤热骤冷,变化无常,所以一切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吃完午饭,上了马车,四人又往前行,幽渭地广人稀,直行到天完全黑下来,才见到前面有一片灯火闪烁。
驾车走近,原来是一个小村子,正值节日,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孩子们穿得暖暖的在外面疯跑,见有马车前来,便回去告知爹娘,马车到了村口的时候,已有一群村民在等候。
秋忘川停下马车,跳下车来,对着众村民一拱手,说道:
“各位大叔大伯,我们兄妹四人游历至此,夜深难以行路,望行个方便,留宿一晚,明日清晨继续赶路。”
人群中间走出一人,拱拱手道:
“小兄弟,这寒天冻土的,还在外赶路,是够辛苦了,进村吧,我们这里穷,要说不能摆酒席招待你们是真,但给你们找个歇脚的地方还是没问题。老二,带几位小兄弟去西边,那不有所闲房吗?让他们好好休息。”
有一人站出来应了一声,过来帮忙牵马,秋忘川和文檀坪连声道谢,又拱了拱手,跳上马车,任由前面那汉子牵着马车进了村子。
马车进了村子一直往西走去,走到村中央的时候,几人看见中间的广场之上灯火通明,在中间搭了个大台子,整个台子有三面都被兽皮遮挡,阻住了风雪,只有正面完全敞开,几人这才能看到台子上的情况。
台上有一大桌酒席,美酒佳酿,佳肴菜品,摆得满满当当。一人坐在桌旁,下箸如飞,鲸吞虎噬一般将美酒美食送进口中。桌旁边有一张简易床榻,上面躺着一人,盖着棉被还能看出瑟瑟发抖。床前还有一条案,上有香炉和一些供品。
广场上围着一群人,面对着台子,乍一看像是在看戏似的,细看之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有些孩子也在看着,不敢跑也不敢叫,都在偷偷的擦口水。
饶是几人走南闯北,也觉得眼前这情景过于奇怪。
文艾艾对拉着马缰绳的村民问道:
“大叔,这是在干甚么啊?怎么这么多人看一个人用饭?”
艾艾这声音不大,但也不算小,那拉缰绳的村民吓了一跳,赶紧先向台子方向望去,见吃酒席那人没有看向这边,这才好像松了一口气,忙对艾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缰绳带着马车继续往前走去。众人虽觉奇怪,但也不好再追问,只好默不作声坐在车上,互相对视一眼,都觉有些不解。
走出很远,后面已经看不见那广场和台子了,那人才停下脚步,指向前方的一所房子,转回头说道:
“几位客人,眼看前面那个房子是一间空房,本来是本村村长召集大家商讨事宜的所在,里面很干净,你们只管住下便是。”
众人点头称谢,文艾艾还是好奇心重,又问道:
“大叔,那些人到底是在做甚么啊?”
那人说道:
“唉!那是我们村里斥重金请来的驱邪大师,在那里设坛作法,救治中邪之人。”
“哦?”
秋忘川一听来了兴致,装神弄鬼的事他自己也做过,那是为了整治纨绔,这人又是什么目的?
“唉,我们村地势比较偏,村里也没有水井,我们打水都要出村走上几里路,去山脚下的一眼泉水那里运水回来,也不知怎地,过节前几天开始,去泉边打水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生了怪病,不管身上着多少衣裳也冷得发抖,也看了医生,都看不出个所以然,眼看这些村里的精壮汉子都倒下,渐渐就要无人砍柴无人打猎,村里人都是苦不堪言。”
那人摇了摇头,又是狠狠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时村里人外出寻医,路上遇到了一个自称仙踪法师的人,便是刚才法台上之人了,将他带回村来,也就是心存侥幸,想让他试一试,结果还真就手到病消,治好了一个!”
秋忘川暗笑,心道这人装神弄鬼装的倒也让人信服,村民们也没甚么见识,被他骗了也是情理之中。
艾艾问道:
“那也不错啊,最起码把人医好了,怎么我看你们还是满面愁容,心事满满的样子。”
那人道: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啊,这仙踪法师…他治病需要大量银钱,而且每三日只救一个,一天三餐,顿顿要有野味河鱼,我们这里没一个富户人家,单单这每日的餐食就要了我们的命了。我们不少人家过年都没吃到一口肉,大人忍了,孩子忍不住,偷着去吃法师吃剩下的骨头…”
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抹了一把泪,接着道:
“我们自是对法师感恩戴德,就是这银钱和餐食,我们真的是就要负担不起了,而且那泉水也不能用了,生怕再喝出甚么古怪,现在都得走到老远,去渭河边凿冰取水,真是难啊!”
叶海汐忍不住说了一句:
“装神弄鬼!”
那人吓得赶紧四处张望,生怕那法师就在旁边听着似的。
“姑娘啊,可别乱讲,这法师有神通啊,我们村有个人也这样说他,第二日就卧床不起,到现在还没轮到他,每日都裹着棉被在家中,据说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啊,你可别乱讲让法师听见了降罪于你,那又是何苦来哉!”
秋忘川听后,反倒不让他继续牵着马往前走了,对那人说道:
“大叔,带我们去那病人家看一看吧,我也懂些医术,也许能帮上忙也未可知。”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秋忘川,也是将信将疑,不过现在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掉转马头,转了个弯,朝一条小路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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