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儿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大块的肉烤得油光四溢,有时流下的油滴在炭火上,滴得多了,轰的一下明火便起来了。那小哥哥用刀子切了一块递给自己,一口咬下,感觉心都要飞起来了。
炼兵刃的铸造炉被改成了烤肉炉,大伙围炉而坐,旺运从空间戒中取出一满满的蛇皮水囊,打开之后竟是酒香扑鼻,这本是范钟文临别相赠,旺运拿出一袋与村民们共享。
这些战马都是精挑细选而出,不能因它们让官兵发现线索,为绝后患,保护村民要紧,只好把它们都屠宰掉,正好当作是给村民们添些储备。剩余的肉太多,在赤弓岭这里,不管是岭南岭北,百姓人家没有不会腌制的,好不容易有了些肉食口粮,怎么也不能给浪费掉。
相老丈和众村民到现在才相信,那些穷凶极恶的官兵再也不会来了,村里喜庆得仿似过年一般,没有什么都能把日子过下去,没有自由的话,这一生也就只剩一个念头了,现在,旺运把这个念头给他们实现了。
相老丈把旺运叫到一旁,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旺运说还是想回军中,历练一年半载,等战事平缓,再去京阳各地找寻亲人下落。相老丈给了他一张幽渭地貌图,告诉他若要回赤弓岭之上,途中尽是官兵把守,军中高境武者必然不在少数,想上岭谈何容易?
再怎么艰难,回还是终究要回的,总不能从峭壁爬上去。旺运也无他法,只能先去查探,或许可以趁着云军进攻之时趁乱返回岭上。
村民吃罢烤肉,在院中收拾,旺运把粮儿带出院门去,掏出他卖蛇皮腰带得到的两锭五十两的银子,告诉粮儿交给爷爷。这一百两足够全村人吃穿用度几个月了,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旺运现在真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他们凭本事过上好日子,用这银子聊表寸心,自己也是尽力了。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旺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粮儿的眼前,粮儿捧着银子,觉得这小哥哥一定是神仙,救了整个村子的人,现在回天上去了。
旺运午后出村,向东而行,路过焚烧那队官兵的林外时,又进去看了看,确定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会给村民带来麻烦,而后继续向赤弓关口走去。
幽渭防线从岭下开始布置,一直蔓延到岭中央,一共设了大小七道关卡。越到岭下,守卫领军的武修境界越高。幽渭国深知本国兵力远不及京阳,只能采用多处布控来防止京阳士兵侵入。那些出外征兵或收钱粮的兵士中,根本没有高境武者,现在幽渭是人尽其用,高境武者以守护为主,不能擅离职守。
旺运当然不知幽渭做何种防御,因此快到岭下时就隐去了全身气息,丝毫不敢大意,一个区区轻鸿暗境武者,在军中就仿似茫茫大海里扔颗石子,浪花都激不起一朵。
天色已晚,只见岭下到岭上,各营地都开始生火煮饭,每隔一段路便能看见炊烟升起,旺运远远观察,对敌营布防心中有了个大概。
现在还不是探路的时候,旺运准备等到深夜再前往营地看个究竟,一闪念进了天道空间,在敌国还是要处处小心。在树种旁打坐,让天道神识和虎燕诀真气充分融合,以便能更好的掌握斩天和翱宇。
虽然在天道空间内时间流速慢于外界,但潜心修炼总是过得太快,旺运再睁眼时,感受外界已经是夜幕低垂了。夜行衣穿戴完毕,旺运出了天道空间,未动神识,直接向岭下奔去。
不多时来到岭下军营驻扎处,成片的帐篷把出岭处围得密不透风,两旁有几棵粗大树木被改成了瞭望台,营地灯火通明却肃静非常。幽渭国自知武力难敌,因此不单是在与京阳赤弓关相对的关隘严防,更是在岭上至岭下加了七道关卡,所有关卡都紧密布控,互助增援。大敌当前,幽渭不做反攻打算,只是先把本国关隘守好,这和京阳赤弓关形成了鲜明对比。
旺运轻声慢步,找些暗处躲藏,一点点向其中一棵做了瞭望台的大树靠近,在树下用一种奇异的身法绕树而上,这是旺运自毒蛇身上学到的身法,在夜幕的笼罩下,逐渐逼近了大树顶端。
上方用粗木搭成了平台,所建木屋在平台中央,靠北侧有一滑索吊篮,供人乘坐升降,四周围留下瞭望的过道,此时一个兵士正在来回放哨瞭望,虽然这是下岭进入幽渭的最后一道关卡,在深夜里也没有被放松警惕。
旺运溜到平台下,五指用力,单手牢牢抓住树干,找个时机松手一甩,在半空轻轻落下,正落在那兵士身后。那兵士突觉被人捂住口鼻,呼喊不出,挣扎不开,随后便被一掌击中脖颈,当时便闭过气去。
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岗哨巡逻兵士,旺运向下四周望了望,并未惊动任何敌人,便走到木屋门口,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兵士轮值。
刚低头进到木屋,只觉得一股罡风真气扑面袭来,迅猛无比!已在屋中,无处躲闪,当下只能双臂交叉护住面门,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旺运没想到,自己金石境扎实无比却没能抵挡住这一击,只觉小臂骨骼咯咯作响,几欲断裂,无法立足,被打得向后滑去,腰背直撞在围栏粗木之上,三根粗木应声而断,直向树下坠去!
交手只一招,旺运全力呈守势,手臂受伤,居然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未见到!
这是旺运修武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不容旺运多想,只见上方一黑影急坠而下,树上那人双脚像尖锥般踩向半空中的旺运,旺运强忍手臂剧痛,单手抓住树干,反手离星向上发出一道寒光。那人出招收放自如,这一踩并未施全力,半空中身形一转,离星刀光便落了个空,直冲树冠而去。
眼见那人躲过刀光,人如附骨之蛆仍是紧随旺运,电光火石间两人先后落地,旺运落地瞬间腰背疼痛难忍,此番夜探敌营还是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使得自己如此被动。没空多想,旺运借蹬踢树干之力迅速向暗处掠去,身后破空之声不断传来,那人一语未发,无数暗器却应声而至。旺运用蛇形身法勉强躲过,但背后已然中了几支暗器。
旺运受伤逐渐真气运转不灵,天道神识无法发出,就这样前逃后赶,躲避着身后不断发来的暗器与手刀罡气,一直跑到一条大河边,便是贯穿幽渭全国的渭河了。
河水滔滔翻滚,河流湍急,奔流不息的河水发出阵阵怒涛之声。眼见无法逃脱,追击之人修为太高,几乎是寸步不离的一直追在身后,贸然动用天道空间很容易被对方有所察觉,这天大的秘密也许就要大白天下,到时自己即便活下来也定会有无数武道中人前来一探究竟,以后便再无宁日。旺运决定不到生死关头还是不能泄露这个机密,眼下已无路可走,旺运心一横,纵身跃起,向渭河中跳了进去!
身后那人硬生生顿住脚步,见旺运毫不犹豫死投身渭河之中,转瞬便消失在翻滚的河水之内。犹豫了一下,并未继续追击,而是在岸边伫立良久,心中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探营之人受自己一拳,鸣转境下本应当场毙命,这人却在背撞栏杆之时化去了几分力,又在追击时中了自己几枚透骨夺命锥,还有力气逃到这里,也是让他颇感意外。
眼见河流奔流依旧,探营之人若是没死也被冲到下游去了,还是赶快回营中,调军士到下游察看为妙。想到此处,便往营地方向奔去。
此人是幽渭军中一谋士,名为樊子修,虽为谋士,武学修为却也高绝,已达通宇初境,可谓名名副其实的智勇双全之士。他本是在岭中七营迂回游走,在各营中出谋划策,指导布阵,今日正好来到这岭下最后的关卡中,深夜想登高望望岭上情况,没想到却正好遭遇旺运前来探营。
两人交战并没有言语交谈,樊子修也不知旺运究竟是何等身份,只是从气息与身形上感觉对方年岁尚浅,而且看反击势头,也并未达鸣转境。如此战事之时身穿夜行衣,明显是前来探营,但现在赤弓岭围成铜墙一般,若说他是京阳敌军所派,那到底是从何处到了岭下来到营中的?樊子修眉头紧皱,也是一时不得其解。
他怎样回营安排军士到渭河下游察看暂且不提,且说旺运,一头扎进渭河中,当下就被河水冲得团团打转,身子也向河底沉去。受伤加上被追击了许久,现在河流之中又无法立稳脚跟,只觉真气难聚,念头涣散,一时竟是无法进入天道空间。
好在旺运最初在山洞修武之时,曾下潜寒潭之中捕鱼,平日又研习虎燕诀,因此闭气功夫也自学有成,忍住疼痛紧闭口鼻,顺着河水流向,一直被冲了下去。
直到河水水流见缓,旺运才奋力向上游去,探出身子,已是来到一大片缓流之域,再无力气游动,只能仰面浮于水上,随波逐流,望着满天繁星,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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