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山脉以东,一千三百里处,同样有一条山脉,唤名玉华。

    相比于青玉山脉,玉华山脉少了一丝巍峨,多了几分灵气。

    两地通往,仅有一条官道,寻常马车走一趟,需要十日时间。

    距离玉华山脉百里处,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向着玉华山脉行驶。

    过往行人每每与马车相错而过时,都会好奇地注目观看。

    只因在这金秋九月,秋老虎呈威的天气里,驾车之人居然身披大袄,而且浑身还不住地颤抖。

    车上坐的正是李承晖与苏沐瑶。

    此时的李承晖脸色煞白,身披大袄,全身如同被雨淋过一般湿透,头顶上盘旋着雾气,裤脚处更是挂了几条细小的冰柱。

    闻着丹桂之气,耳中传来蝉鸣,看着熟悉的景色,李承晖只觉恍如隔世。

    他豪气地灌了一口手中烈酒,腹中顿感暖意,嘴里吐出一道白气,脸色也稍加红润。

    车帘轻卷,苏沐瑶身穿棉衣,头戴棉帽,坐在李承晖身旁,不停地摆弄着胖乎乎地手指。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间,女娃这才眉头微皱,奶声问道:“爹爹,我们都走了九天了,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李承晖将她的帽子带好,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呵出一口白气,说道:“明天,明天就能到。”

    苏沐瑶撇撇嘴,重新回到车厢内。

    仅过片刻,女娃再次来到车辕上坐下,兴奋地指着官道右侧问道:“爹爹,他们在干什么?”

    李承晖侧目望去,只见官道两旁青葱树木后,一排排的稻田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般星罗密布。

    一个头包白布的老农,正在一旦旦地挑着水往地里灌溉,在他身旁,一个妙龄少女帮打着下手。

    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今年又会是一个丰收年。

    李承晖伸手按下她的手指,灌了一口烈酒,解释道:“他们在浇灌农田,等过些日子,稻穗成熟,我们就可以吃上香喷喷地白米饭了。”

    一听是吃的,苏沐瑶来了兴致,脱掉冬装,跳下车,一蹦一跳地向着稻田地跑去。

    李承晖拉停马车,身披大袄,坐在太阳底下晒着自己。

    自从在迷雾之地与苏瑞打过一场后,他就被寒毒入体,整个身体如同冰块一般散发着寒气,每时每刻都需要运转灵力,来抵消寒毒来到的侵扰,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症状,无非是穿的多一点而已。

    稻田内,妙龄少女和苏沐瑶很快就熟络起来,甚至交换吃食。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并排坐在田垄上,将脚放入凉爽的稻田水里纳凉。

    苏沐瑶两只小手各拿攥着一个米团,边吃边哼唧道:“心怡姐姐,米团好吃。”

    张心怡贴心地摘掉女娃脸上的米粒,笑着说道:“你这野果也是香甜可口呢。”

    李承晖看到社交技能拉满的女娃,会心一笑,悠闲地晒着太阳。

    反正明日怎么都能倒,就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李承晖刚把眼睛闭上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稻田方向就传来一阵吵嚷。

    睁眼看去,只见三名男子,大摇大摆地进入农田。

    他们身穿统一的红黑服饰,领头之人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二十岁出头的祥子,他身后两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三人皆是脸上堆着坏笑,嘴里大声叫嚷道:“张老汉,欠我们张扬师兄的钱,该还了吧。”

    头戴白布的张老汉一见来人所穿服饰,连忙鞠躬行礼,陪笑说道:“仙师,再宽限一段时日吧,下个月稻米就成熟了,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并奉上。”

    领头的男子一把将张老汉扯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阴笑着说道:“没钱啊?那就不用给了。”

    “啊?”张老汉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仙师,此话怎讲?”

    领头男子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心怡,凑近老农耳边笑嘻嘻地说道:“张扬师兄看上你孙女了,你不是没钱嘛,就将那小丫头献出来,欠我们的钱也不用还了。”

    “我还真是羡慕你,能搭上张扬师兄这条大腿,以后十里八乡,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张心怡见到几人不怀好意地目光,赶紧将苏沐瑶护在身后,一脸紧张地缓缓后退。

    张老汉一听此话,立马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嘴里哭喊道:“仙师开恩,开恩呐,心怡还小,饶过她吧,欠你们的钱我马上还,明天,明天就还。”

    领头男子俯身拍了拍张老汉的脑袋,居高临下地说道:“不要给脸不要脸,张扬师兄能看上你孙女,那是你们祖坟冒青烟,得回去烧高香。”

    张老汉只顾拼命磕头,嘴里反复重复着:“我还钱,我还钱,我还钱……”

    领头男子被吵得烦了,一脚将张老汉蹬倒在地,拍了拍手,嘲弄道:“还钱啊,好说,连本带利两颗灵石,拿来吧。”

    张心怡见到爷爷被打,急忙上前,焦急地喊道:“不要打我爷爷。”

    另外两人一把拦住张心怡,将他挡在人群外。

    “两颗灵石!”张老汉失声叫道:“连本带利不过三两银子,怎么会变成两颗灵石呢?”

    一颗灵石可以兑换一百两金子,一千两银子。

    领头男子顿时面露凶光,一把揪住张老汉的胸口,狠声说道:“哦?你有意见?少废话,要不还钱,要不就把你这水灵的孙女献出来!”

    张老汉面露难色,惨戚戚地说道:“就算我种一百年水稻,也赚不来两颗灵石啊……”

    事已至此,张老汉也知道他们此行目的,就是自己的孙女。

    回头看了一眼眼睛微红的孙女,一想到若是点头答应,无疑是将她推入火坑。

    可若是不答应,自己上哪里去弄两颗灵石啊。

    张老汉坐在地上,陷入两难境地,只得捂脸痛哭。

    领头男子见到张老汉如此做派,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恭喜你啊,张老汉,不!张爷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正当他心中想着,完成张师兄交代的任务,自己能得到什么赏赐之时,一个略带寒意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他欠你们多少钱?”

    领头男子心中一惊,身后不知居然何时多出一个人。

    他匆忙回头望去,却看到一个披着大袄的怪人。

    当怪人靠近之时,领头男子只觉自己浑身发冷,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重重抱拳说道:“在下烈火宗王不易,敢问道友名讳。”

    还未等对面怪人开口,王不易身后那名瘦高男子却抢先说道:“我当是谁,这不是清虚宗的大师兄李承晖嘛。”

    大师兄这三个字他咬的格外重。

    王不易一听是清虚宗的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讥笑道:“原来是清虚宗的大师兄啊,久仰久仰。”

    “怎么?你想替他们出头?”

    李承晖喝了一口酒,再次问道:“他欠你们多少钱?”

    王不易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不多,五颗灵石而已。”

    “刚刚不还是两颗灵石吗?”张老汉高声喊道。

    瘦高男子一脚踩在张老身上,厉声呵道:“闭嘴,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李承晖手掌一翻,掌心多出五颗灵石。

    他将灵石丢出,淡淡地说道:“我替他还了,你们可以走了。”

    王不易双眼放光地看着手中五颗灵石,他不敢相信,玉华山最弱宗门清虚宗的弟子,居然随手就能拿出五颗灵石。

    他眼珠一转,拍了下脑袋,歉意地说道:“你看我这记性,是十颗灵石,不是五颗。”

    随即一脸阴险地将左手伸出,等着李承晖再给他五颗灵石。

    “你……”张老汉手指颤抖地指着王不易,脸色涨红,愣是不敢说一句狠话。

    李承晖知道,对付这些无赖,不能按常理出牌。

    他假装给灵石,实则一把抓住王不易的手掌,任凭对方如何用力,都不能挣脱。

    王不易只觉两人手掌相连处,一阵阵刺骨寒意汹涌而来,片刻功夫便已让他手脚僵硬。

    “到底几颗?”李承晖冷冷地问道。

    “五颗,五颗,是我记起来了,是五颗。”王不易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见到对方服软,李承晖才将手松开。

    王不易一脸痛苦地握着左手手腕处,在两位同门的搀扶之下,狼狈逃走。

    张老汉半趴半跪地磕着头,感恩戴德地说道:“谢谢恩人,您的大恩大德老汉无以为报。”

    “心怡,快来给恩人跪下。”

    李承晖带上手套,慌忙将一老一少搀起,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带着苏沐瑶离去。

    苏沐瑶恋恋不舍地与少女挥手道别。

    “这世道,好人不多了。”张老汉感慨地说道。

    张老汉一旁的张心怡缓缓放下手臂,眼神异常明亮,嘴里小声念道着:“清虚宗……李承晖……吗?”

    ……

    月明星稀,晚风习习。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芬华镇,在镇内唯一一处客栈门口停下。

    “掌柜的,一间房,再来三菜一汤,送入房内。”

    “得咧,客官里面请,二楼已巳号房。”

    李承晖披着大袄,抱着身穿棉衣的苏沐瑶,在店内一众食客注视下,径直走向二楼。

    客栈外,马车被店小二牵入后院暂存,远处阴暗处,一个瘦高身影一闪而逝。

    距离客栈一条街区的民房内,炉火明亮,王不易与矮胖同门正焦急地等待着。

    王不易紧紧贴着火炉,见到瘦高男子推门而入,紧张地问道:“怎么样?看清了吗?”

    在火光的照耀下,王不易整条手臂都已泛起幽幽的青紫之色。

    “看清了,他们住进了客栈,住在已巳号房,我走时他们正在大吃大喝。”瘦高男子笃定地说道。

    王不易狞笑两声,对着两位同门说道:“你们继续监视他,我去找张扬师兄,然后……”

    王不易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将手掌放在脖颈处一划。

    “咱们都没有办妥张师兄交代的事,他能帮咱们吗?”矮胖男子担忧地说道。

    王不易骂了一声蠢货,解释道:“那李承晖能如此轻松地拿出五颗灵石帮陌生人还债,这说明什么?”

    两人皆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王不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急声骂道:“猪脑子,说明他不止五颗灵石,甚至可能超过百颗!”

    “若是能将他拿下,那些灵石不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张师兄肯定会大赏咱们,我估计最少每人十颗灵石打底。”

    瘦高男子紧握双拳,兴奋地红着脸,附和道:“没错,我听闻李承晖做了好多年的采石人,想必手里灵石不在少数。而且他只有择力境后期修为,若张师兄出马,他必死无疑。”

    矮胖男子却是眉头紧锁,弱弱地说道:“可是玉华宗有规定,禁止几宗之间弟子相互残杀,若是事情败露,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听闻此话,王不易也是微微皱眉,满脸愁容。

    瘦高男子突然说道:“张师兄又不认识李承晖,我们只需跟张师兄说对方是一名散修即可,到时候毁尸灭迹,谁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王不易兴奋地拍了一下瘦高男子的肩旁,低声喝道:“不错,就按这么办。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你们两人分别看住客栈前后,不要让大鱼跑了。”

    瘦高,矮胖两人重重一点头,跟随王不易推门而出。

    在他们离去之后,屋内的火炉骤然熄灭……

    站在已经熄灭的火炉旁,李承晖微微叹气,想到白天的义举居然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眼中满是无奈:“果然,财不露白,富不露相,古人诚不欺我。”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悄无声息地跟着王不易而去。

    其实,自打白天在稻田地里,王不易离去时看向自己那种阴狠眼神,他便知道,此事还未完结。

    尤其是他刚踏入芬华镇,便感觉马车后,一直有人在暗中跟随,他就更加笃定。

    所以他刚一进客栈,便安顿好苏沐瑶,自己一人独自反跟踪列火宗弟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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