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之所以笑,那是因为董亮用他炙热的双眼表达忠诚。他从一个深韵权谋的帝王变为了厚道的傻子,别人对他笑,他自然要从情绪上给予回应。
董亮健硕的身躯,干干净净的面庞,让福临一见便倍感亲切,这是这段时间里,除了太后与董鄂妃后,第三个让自己有这样感觉的人,所以一下子福临觉得董亮说的都是对的。
妥了!当董亮看到福临第一眼时,对方那智慧的眼神,让董亮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真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好皇帝!
站在董亮的立场上,这一刻便是将遇良才,君臣相遇的光辉时刻,但如果有史书记载那么恐怕就是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
二人公然在朝堂上,眉眼传情。
对此,诸位议政王大臣,纷纷当做没看到,因为硕古莽一个无名小卒,太过于无足轻重,他背后一定有人。他们将所以注意都投入到皇上身上,猜测皇上如此做派一定有他的深意。
至于深意,诸位议政王大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纷纷感受到了皇帝对自己的智商压制。
恐怖如斯。
因此诸位议政王大臣惴惴不安,纷纷告诫自己待会千万不要跳进坑里,要明哲保身。朝堂奇怪的陷入一种平静之中。
然而这种平静随着本案的另一个主角苏克萨哈的上场被打破了,诸位议政王大臣变得不安与愤怒起来。
苏克萨哈的脸上不说被打的鼻青脸肿,裆部那暗红的血迹,无疑让众位议政王大臣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苏克萨哈在怎么也是议政大臣,竟然被滥用私刑,落得如此下场,那以后且不是在座各位都会遇到类似的遭遇。
于是几乎是,齐刷刷的一片,几十个脑袋磕在了地上。
“微臣斗胆!请斩硕古莽!皇上还未论罪,便滥用私刑!”
董亮与福临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
但董亮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直接狡辩道:“我倆是互殴,他技不如人被打倒在地,关我屁事!你看我脸上不也被苏克萨哈一拳打青了?他算不上滥用私刑?”
爱星阿直接跳了出来,怒斥董亮,从大清律法,到行为逻辑,一条一条的斥责董亮胡说八道。
说的是声泪俱下,有礼有节。
然而爱星阿一番操作注定落空。
福临表示,我听不懂······
董亮将福临的表情看在眼里,众大臣看见福临沉默不语,面容寡淡,以为是帝王心术,雷霆之怒蕴于心间,春风拂面表于面容。但董亮知道这完全是听不懂的状态,像极了自己上英语课时的状态。
是时候开始表演了。
董亮准备拂刘海,学着电影里的经典动作,却发现自己额头半根毛没有,想到自己身后鞭子,怒火顿时就满了,想到了中华民族苦难的经历,正义感buff直接加满,径直站了起来大声呵斥。
“你们这群虫豸,眼里只有自己!没有皇上!苏克萨哈是什么人?残害皇嗣,密谋天家,狼心狗肺之人。这样的人受了点伤,你们不拍手称快,反而替他说话?不要以为你们心中那点小心思,皇上不知道?无非就是”
董亮本想着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类的话,但是鉴于福临的智力水平,很快就否决了,直接说道:“无非就是苏克萨哈是自己的同类,皇嗣死不死没关系,重要的是自己的面子,自己的利益。根本没把皇帝看在眼里。”
一番操作,将众位大臣吼的一愣一愣的,甚至没注意董亮直接站起来,御前失仪的事情。
对于董亮的驳斥,众大臣根本不打算驳斥,因为不值一驳。
倒不是说董亮胡说八道,而是一些正确的废话也说的这么慷慨激扬,至于吗?
他们就是在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但这是很正常的表现。
是啊,天下是你皇帝的,但你治理天下众需要人啊,牲口还分三六九等啊,都是这待遇,大家凭什么替你爱新觉罗卖命?且不说天下是这群人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就说给你爱新觉罗家当奴才就这待遇?
然而福临并不觉得,反而觉得董亮说的很对。缓缓开口说道:“还是你贴心!”
皇上!
众多议政王大臣大惊失色,这直端端的表面立场,完全是要摊牌的节奏。到了这个他们以为的关键时刻,诸位议政王大臣也不敢表现过于强势,因为他们并不清楚刚才与自己一起磕头的同僚,有几个是皇帝的内鬼,会不会与皇帝合伙起来布置一个陷阱,让大家往里面跳?
真到了要害地步,忠臣的面子、体面那算个屁!
要知道在皇太极时代、四大贝勒时代,一开始,大家可是坐在一起开会的。到后来南面独坐,再到后来座位都没有了,然后到现在需要跪地听旨。
满清短短几十年,就从努尔哈赤朴素的明主制度,发展到了雍正的封建君主集权巅峰仅仅只用几十年,一方面是满清历代君王的努力,但另一方面,也是中国的文化氛围,思想意识自发的内卷,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中华卷了几千年,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多的是舔狗,只要能当,那是什么底线都能抹掉的。可以不要座,只要跪着。
反正你不当有的是人当,在中华,只要危机出现,那么一定会认为是集权不够,于是按照路径依赖,出现清国这种变态的皇权是毫不意外的。
所以造成了到了最紧要关头,诸位议政王大臣你看你,我看我,竟然没有一人吭声!
董亮在福临面前,张来手臂将众臣挡在皇帝面前,脸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发出自己政治宣言,大声吼道:“如果大清最后只剩一个忠臣,那边是我,觉尔察·硕古莽!”
声音不断回响在乾清宫,从远处看,端的是大义炳然,忠心耿耿。
福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的背影,心中不禁一暖。
大清有孤忠啊!
“皇!皇上!”苏克萨哈此时艰难发出声音。
董亮却突然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人形布片,大声吼道:“苏克萨哈你可认得此物?”
苏克萨哈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董亮就抢先说道:“被说到要害地方了吧!这个就是你图害皇嗣的证据!这是你我互殴的时候,我从你怀里抢过来的。你处心积虑的将这个布片小人假象成皇嗣,然后行巫蛊之事。”
如此不要脸的话,低劣的栽赃嫁祸,自然没人相信,福临也不相信,因为他听不懂,不知道什么是巫蛊之事。但董亮是面对群臣说的,屁股对着自己,明显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所以无所谓了,懒得去想。
众臣也是冷笑,这小子是昏头了吧,竟敢拿屁股对着皇帝,只怕下一秒就被拖出去杖杀。
众臣的冷眼旁观,让董亮直觉自己的伎俩只怕被这些大清精英看的一清二楚,群臣之所以现在束手无策。住主要的原因皇帝已经变了,不是他们原来认知里的皇帝,用以往的方式应对顺治,自然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这才让董亮抢了先机。
董亮深知这种情况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要快速了解此事。
于是董亮转身直接跪倒在地,不装了,直接说道:“皇上,苏克萨哈图害皇嗣证据确凿,请皇上下旨让奴才办理此案,全权负责,纠出苏克萨哈党羽、同伙,还皇上一个安宁,给世人一个公道。同时念及苏克萨哈的平日功劳,陛下仁心,此案只诛祸首及党羽,不牵连家人。”
福临很满意董亮的做事方法,直接告诉自己该怎么做,不玩那种虚头巴脑的,于是满意的点头:“准奏!”
众大臣傻眼了,尼玛,这是什么鬼魅操作,前一秒还在大声呵斥,后一秒就跪地接旨了。中间不要逻辑衔接?这跳转谁能接得住?
诸位议政王大臣心中虽然有一千个疑问,但并没有人出生反对,一是顺治余威尤在,二是他们对这道旨意还真没什么话说。
帝党与后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没有的,只有诸位议政王大臣情感上的偏向。
偏向福临的“帝党”自然将重点聚集在苏克萨哈的党羽身上,再加上办案权在自己方手里,皇上既然弃车将军,图谋甚大,俨然是要下大棋,此刻不好打乱皇帝布置。还有不祸及家人,明显是皇帝在给帝党打信号,意思是还记得大伙的功劳,稍安勿躁。
后党更没有话说,目前为止,只是苏克萨哈这个铁杆帝党倒霉,管他们屁事。要查苏克萨哈的党羽,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也没什么意见。
至于苏克萨哈呢?在意的人当然有,比如说老觉尔察家两位优秀子孙,达尔岱老对头,大清议政大臣,觉尔察·都尔德以及觉尔察·逊塔,这两位看到董亮疯魔一般的表现,害怕再折腾抗议一下,苏克萨哈会被董亮搞得满门抄斩,自己也有引火上身的危险,所以眼下选择暂避锋芒。而对于董亮,仍旧有些小噱,认为眼前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入了皇帝青眼,让他填入阵眼,风暴还在继续酝酿,得先退一步,先把全局看清楚再说。
拳头得先收拢才好蓄力打出。
至于兔死狐悲?笑话,从小我就看出,苏克萨哈那不太聪明的样子。我这么聪明,洞察时局,揣摩人心,会是苏克萨哈那种蠢货?
于是乎,董亮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场会议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