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得空,江姒带着两个小家伙去游乐园玩耍。
她坐在休息区,看着保姆带着两个小家伙穿梭在各个娱乐项目间,周围是密不透风的保镖,这让江姒放松了警惕。
所以她都不知道身边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们玩得真开心是吗?”
江姒怔了一下,侧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椅的另一边坐下来一个人,一个妇人,大约有六七十多岁,保养的很好,如果不是满头的银发,江姒看她大概只有五十来岁。
对方看她看过去,眸眼逐渐的温和起来。
“我坐在这里不打扰吧?”
江姒摇摇头。
妇人慈眉善目,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害怕跟你的见面会显得我很突兀,或者说你并不愿意看到我这个老太婆。”
江姒皱皱眉,问:“不好意思,我们……见过吗?”
老妇人眯着眼笑,她褪掉了精致的手套,往江姒这边挪了挪,说:“我可以靠你近一些吗?第一眼看到你的照片的时候,我就想,我一定是喜欢你这个孩子的。”
“哦,你肯定疑惑,我是谁。看到你实在是太开心了,都忘记了自我介绍。”
“我姓……季,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妈。”
江姒眯了眯眼,唇瓣抿唇一条线,这是不悦的征兆。
老妇人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江姒的抵触。
她笑着说:“虽然姓季,可不是季海的那个季,我从小看着阿翊长大,说起来是我不对,才会让阿翊后来在季家过的如此艰辛。”
说着,她又朝着江姒眨了眨眼说:“年轻人,为了追爱,是顾不得那么多的。”
江姒听着这些话,越发觉得疑惑。
虽说她忘却了之前在季家的那些日子,但是根据调查的资料来看,都没有季家还有这么一位老太太存在的蛛丝马迹。
老妇人说:“三十年前,我爱上了一个男人,被父亲驱逐出家族,季家没有我的资料也很是正常。我走的时候,阿翊只有五岁,五岁的孩子,只怕也是什么都记不得的。”
她像是看穿了江姒的所想。
江姒问:“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妇人笑了笑:“当年赌气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三十年,前段日子听到了父亲去世的,终究是没赶上。所以回来看看。”
“倒也不是全然为了父亲,毕竟他当初极力反对我的恋爱,让我是有些生气的。也不期望能得到他的谅解。真正让我放不下的是阿翊那个孩子。”
她看向江姒,和蔼的笑笑:“抱歉,我在国外,消息闭塞,并不知道,阿翊的身边已经有了你。”
“回到国内后,知道了你跟他之间的那些事情,就越发止不住好奇,想要来见一见你,于是这段时间一直让人注意你的行踪,今天就跟了过来。”
江姒是个敏锐的人,她能察觉到老者身上没有丝毫的敌意。
于是她也放松了戒备,说:“您是想要见季川翊吗?我可以找他来。”
老妇人摇摇头:“不,我见见你,知道你和他过的好那就行了。”
她说:“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江姒点点头,她从老妇人的眉眼间看到了季老爷子的神韵,心里的好感油然而生。
老妇人笑的和蔼说:“阿翊没有长辈,唯一疼爱他的爷爷也去世,所以有些话总得有个人来告诉你,如果不说,那孩子只怕会苦着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说。”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阿翊因为不会说话而丢了你。”
江姒眉心一颤。
老妇人眸光有些浑浊,她看向远方说:“阿翊的出生并不代表着希望,他是季海为了讨老爷子欢心的工具,是宋清为了娘家跟季家更为稳健的联姻关系的纽带。”
“他不是一生出来就冷冰冰的,那个时候他也会哭,也会闹。后来发现哭闹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你能想象到三四岁的孩子坐在板凳上几个小时不动弹吗?”
江姒的心骤然的一突。
老妇人接着说:“季海把他送到老宅来的时候,阿翊就已经不算一个正常意义上的孩子了。”
“那个时候,我还在老宅,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跟他说上一句话。”
老人的声音悠远,带着悲伤。
她只是语调平淡的陈述,江姒却彷如能从她的那些话语中看见那个小小的孤单的背影。
江姒想到了五岁的自己,她被江老头送去读书,那些乡下的孩子,最会拉帮结派,她本来就是村里的生人,又没有爸爸妈妈。
却长得白净可爱,又聪明,最得老师的喜爱。
那些孩子就开始孤立她。
老妇人还在说:“那个时候我时常在想,这个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会像是季海那样不择手段,冷酷无情吗?还是说,父亲和我费心教导的孩子最终会成为一头谁也无法拉住缰绳的马?”
老妇人笑了一声:“好在,我的担忧是多余的,阿翊他……跟季海那个王八蛋一点都不像。他虽然依旧冷,依旧不爱说话,做事的手段越发的狠辣,但是他的缰绳是被父亲牢牢的抓在手里的。父亲教会了他是非正直。”
“刚离那几年,我还能断断续续收到一些阿翊寄过来的信,发来的邮件。”
“直到他二十岁那年,我收到了最后一份邮件。”
“上面写着:姑姑,我已经长大到足已为您和爷爷撑起一片天,您不用担心我。以后,您该为自己活着了。然后他注销了那个邮箱,将我所有跟国内的来往都掐断。”
“他是在用行动告诉我,我不用再回季家这个牢笼了。”
江姒心跳动的厉害。
老妇人微微侧头:“瞧,如果我不了解他是这样的人,那他在切断我跟国内所有的联系后,是不是会误会他将我彻底的驱逐出季家?甚至连国都不让我回?”
江姒眼眸深处在闪动着光。
她认同这样的说法。
老妇人低低的笑了两声,像是有些骄傲:“这小家伙,一贯就是这样的行事风格。”
“所以才让人担忧啊。”
“担忧父亲死后,没有执缰绳的人,他会不会开始痛恨这个世界?还好,他身边有了你。”
“小丫头,你不是缰绳。你是能让他在这个世界上以平凡人之心活下去的理由。这让我很欣慰。”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