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琅华宫内。
碧玉恭敬地将抄好的《心经》递给玉翠,讨好地笑道:“这是我们家娘娘亲手抄写的,每次抄写时,都会祈祷嫡公主身体大好呢。”
玉翠接过《心经》,先是数了一下,确定没有少写,这才冲着端坐在一旁,面色有些晦暗的华贵女子屈膝行礼,“奴婢先在这里谢过淑妃娘娘了。”说罢,带着一众内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眼见着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淑妃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
“娘娘……”碧玉急忙上前,柔声劝说,“娘娘且不可动怒啊,这是皇后娘娘让给嫡公主抄写的佛经,若是娘娘表现出丝毫的不满,都会被皇后娘娘抓住把柄的。”
这么多年来,皇后唯有一个女儿,却是连半个儿子都没有。
按理说,这样的皇后是一万个不顶用的。
可偏偏皇上是个讲规矩的人,饶是皇后无子,对她依旧尊重有加。
后宫之中,曾有许多持宠而骄的妃子,不是在皇后面前口出狂言,就是背地里搞小动作陷害对方。
可结果呢……但凡是被皇后或是皇上抓到切实的证据,饶是再得宠的妃子,都会直接打入冷宫。
久而久之,后宫再无人敢正面与皇后叫嚣。
不论是受宠十几年的她,还是身居高位的萧贵妃,皆是如此。
如今,皇后以为嫡公主祈福的名义让她抄写佛经,但凡她这里传出一星半点的不乐意,皇上都不会轻饶了她。
淑妃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献王最近怎么样了?”
碧玉见淑妃转移了话题,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回娘娘的话,献王最近一直在府中看书,并无外出。”
淑妃轻哼了一声,此事说到底还是成国公府没做好安排,好不容易给自己安排了十几名的死士,还都是废物,竟然没有礼王的人中用,这样的玩意儿还配称作死士?
糊弄谁呢!
“碧玉,你派人去成国公府一趟,让大小姐雨晴进宫。”
碧玉眼眸微转,“表小姐岳雨晴?奴婢这就去。”
成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岳雨晴,乃是成国公的掌上明珠,亦是淑妃最疼爱的侄女。
这个消息传到成国公府时,岳雨晴正在景宁苑中给庶妹岳子柔立规矩,听到婆子的传话,立刻扬起眉梢看向已经跪在地上一个多时辰的岳子柔,冷哼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安分守己待在后宅之中,还能赏你一口饭吃,若是再想着出去勾搭人,我就把你扔井里。”
岳子柔听到长姐这么说,顾不得披头散发的形象,不停地磕头求饶,“长姐饶命,子柔知错了,子柔再也不敢了。”
岳雨晴接过丫鬟巧柔递来的茶盏,柳眉倒竖,“这么烫就敢递到我的手中,是想烫死我吗?”
说完,毫不迟疑地将茶盏朝着岳子柔的头顶扔去,对方眼见着滚烫的茶水扑过来,愣是躲都不敢躲,硬生生地接下了,一张雪白的小脸立刻通红一片。
岳雨晴瞥了一眼,起身便走,“既然姑母想我了,那咱们现在就进宫吧。”
巧柔立刻应了一声,跟在主子的身后进了主屋。
见着长姐和丫鬟都进屋了,岳子柔这才瘫坐在地上,一旁的小丫鬟柳絮眼眶里蕴满了泪水,却是半句话都不敢乱说。
“二小姐,奴婢先扶您回去。”
二小姐的这张脸怕是要毁了,可她们却是不敢有半句的抱怨,甚至连怒意都不敢表现出来,以免再次惹恼大小姐。
回到净心苑,岳子柔这才敢哭出声来,身边的柳絮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哽咽着说道:“大小姐的手太黑了,明知那茶水滚烫,居然还往二小姐的脸上泼,这不是故意给您毁容吗?”
岳子柔只顾着疼,哪里还顾得上毁容不毁容啊。
她是庶女,在府中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
长姐是个脾气不好的,稍微有点不顺心就拿她这个庶妹出气。
其实,大多的后宅都是这般如此,可别家的嫡出小姐即便是收拾庶出,也会背着人,以免传出去之后落下话柄。
但是岳雨晴却是不然,她每次都会在院子里或是大庭广众之下收拾自己。
也是,这里是国公府,饶是被那些丫鬟下人们看到了,也不会有人敢多嘴将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就只会被扔下井。
她知道,长姐口中的扔下井绝不是寻常小姐说出的气话,她是真的敢这么做。
“二小姐,奴婢已经给您涂好了治疗烫伤的药膏,您先休息一会吧。要是再这么哭下去,怕是眼睛也会哭坏的。”柳絮将岳子柔扶着坐到床边,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抱怨,“大小姐已经到了议婚的年纪,再有两年也就嫁出去了,二小姐也算是熬出头了。”
听到这话,岳子柔的脸上也是难得地出现一抹笑意。
每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这样劝慰自己,再坚持一下吧,只要岳雨晴成亲了,自己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哪怕自己以后嫁个小门小户,也好过在这里过猪狗不如的日子强啊。
心中这般想着,岳子柔的情绪总算是安稳了一些。
柳絮点了一根安魂香,片刻之后,岳子柔伴着香气沉沉地睡去了。
琅华宫内,淑妃见到花朵般的侄女,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抹笑容。
“雨晴啊,快到姑母身边来。”
岳雨晴极有眼力劲,见淑妃如此亲热,立刻甜甜地唤了一声‘姑母’,随即就小跑了过去,亲切地依偎在淑妃的身边,撒娇地说道:“姑母可是好些日子没有召人家进宫了,母亲还几次询问侄女,是不是侄女上次进宫时惹恼了姑母,才这么久都没被召见了。”
淑妃笑着点了点岳雨晴的小鼻子。
这孩子就是个鬼精灵。
小孩子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但是成国公和成国公夫人自然知晓自己被禁足甚至抄写佛经一事,又怎会与小丫头说这些。
可这些都是场面话,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无伤大雅,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姑母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修养。这不嘛,身体刚好一些,就召你入宫陪伴了。”
岳雨晴挽住淑妃的手臂,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侄女瞧着姑母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可有看过太医?表哥可知道?”
淑妃安慰地拍了拍岳雨晴的手,柔声说道:“无大碍,你且放心吧。”
说完,冲着碧玉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拿过来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套红宝石头面,很是奢华与贵重。
岳雨晴的眼睛都直了,这么奢华的东西,她可是很少见到呢,就连母亲都未曾有过如此奢侈的头面。
碧玉笑着将锦盒送到了岳雨晴的手中,“这是咱们娘娘特意为表小姐订做的头面,红宝石端庄大气,特别适合表小姐的气质和身份。”
岳雨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头面,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高门大户的贵女,再骄纵单纯却也不是傻子,当即就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说道:“姑母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一声便是了,哪里用得着送这等贵重的东西,这不是将侄女当成外人了嘛。”
淑妃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立刻给碧玉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急忙上前将对方扶起,“表小姐会错意了。”
岳雨晴疑惑地坐了下来,目光惊诧地看着淑妃,“姑母……”
淑妃笑着解释道:“那日见到礼王妃时,见其举止端庄大方,一身奢华的装扮,忽然就想到了我们雨晴。哎,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而已,就算是走了狗屎运做了王妃,也该学会低调做人才是。竟然如此招摇,恨不得将王府所有的宝贝都挂在身上似的。可怜我们雨晴才是正经的贵女,却连一个拿得出手的头面都没有。所以啊,姑母才特意命人打造了这副头面。”
岳雨晴心中已经明了对方的意思,想来姑母是不喜欢礼王妃,进而让自己代其出击,为其反抗呢。
想明白这一点,岳雨晴立刻表态,“姑母,礼王妃不过就是安兴伯府的一个庶女而已,即便做了王妃也是改变不了出身的。既然她如此不识趣,侄女便教教安兴伯府的女眷如何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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