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声搞得墨寒生一阵头大,他急忙喝止了二人,将石山拎起来丢回书案上,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石山这才停止了嘲讽,爪子指向那本十分厚重的书,急道:“你看看这个。”
墨寒生伸手转动这本《中州万兽录》令它正对自己,却见翻开的书页上画着一只黄毛白肚,脑袋滚圆的耗子,赫然与石山一样的特征。
墨寒生看了它一眼道:“原来你现在的肉身是一只钻地鼠。”
“重点不是这个。”石山指了指书页上的画像,又点了点自己,“你看看,我和它有什么差别?”
“差别?”墨寒生眼神来回跳动,仔细将二者对比了一番,试探着问道,“你比它更肥一些,毛色更杂一些?”
李红梅在一旁恨恨道:“更丑一些。”
“肥你个头!”石山伸出两只爪子,气得大叫,“我两只爪子上的毛都发白了。”
“然后?”墨寒生盯着它的爪子,有些不明所以。
“万兽录上有详细的描述,这种钻地鼠的寿命并不长,当爪子上开始长白毛时就是衰老的征兆。”
墨寒生这才反应过来:“所以你的寿命不多了,还有多久?”
“多则五六年,少则两三年。”石山颓然地靠在万兽录上,唉声叹气起来。
墨寒生不解道:“你曾经是金丹境的修为,为何会只剩下几年的寿命?”
金丹境?
李红梅神色一动,这才终于完全相信这只同样猥琐下流的耗子并非吕乘风本人。
石山哪里顾及得到她的变化,开始向墨寒生解释起来:“对于绝大部分生灵而言,死亡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肉身先死,由于衰老或者遭受致命伤导致肉身生机流失,而神思失去了肉身的滋养后便开始逐渐消散,一般的凡人都是这种死法。另一种是神思先死,由于寿元将尽导致神思逐渐溃灭,肉身变成了无主之物最终走向腐朽,这便是修士的死法。”
“我现在就属于第一种情况,神思还有充足的寿元,但肉身却已开始衰老。毛发会先从爪子开始变白,然后逐步蔓延直至全身都长出白毛,到时我的肉身就会腐朽,最后导致神思困死其中。”石山看着爪子上的白毛,面如死灰。
墨寒生问道:“但修炼是可以延长肉身寿命的,你需要什么,功法,元玉,还是其他的?”
石山有些绝望道:“寻常的野兽不像妖族一样先天就可吸收天地元炁,就像人族中只有先天拥有灵体的人才能修炼。我夺取的这具肉身只是寻常的野兽,若想踏上修仙路,除非吃下传说中的天地灵物。这些东西,整个天元大陆也没有几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之物,短时间寻到的可能太低了。”
石山并非出自中州,未曾见过钻地鼠这种动物,原本以为助墨寒生修至一定境界后可以帮助重返修仙路。
谁料钻地鼠的寿命竟如此短暂,墨寒生此时修为尚浅,又如何帮得了自己?
墨寒生双拳紧握,怔怔无言,仿佛又回到了在宁府被冯管事设计签下卖身契的那一晚,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李红梅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
直到此时,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或许,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石山眼珠一亮,喜道:“你有办法?”
李红梅瞪了它一眼撇过头去,显然还在计较方才的事。
石山尴尬一笑看向墨寒生,用眼神催促他。
墨寒生走到李红梅身前,问道:“你真的有办法?”
李红梅轻哼一声道:“有没有要看我的心情。”
墨寒生神情变得很严肃:“这件事很重要,请你不要开玩笑。”
“这么凶做什么?”李红梅翻了个白眼道,“我只是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普通的野兽妖化,不代表我自己可以做到这件事。”
听到这个回答,墨寒生顿时心中一喜,追问道:“是什么办法?”
“这个嘛……”李红梅拨弄着一缕青丝,欲言又止。
墨寒生没有心思与她打哑谜,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想要什么?”
李红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还没想好,不过你要记着自己欠我一个人情。”
墨寒生毫不犹豫道:“可以。”
李红梅看了一眼石山,嘲讽道:“看来你不是中州的修士,否则身为金丹境修士怎么可能不知道,炼妖宗在三十年前便已经炼制出可以令普通兽类变身妖族的化妖丹。不过这种丹药珍惜异常,集整个炼妖宗之力也不过炼制出几颗,一般都会用来开发有特殊潜质的异兽,怎么可能会用在你这只毫无作用的小老鼠身上,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化妖丹?”
“炼妖宗?”墨寒生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
“没错。”李红梅狡黠一笑,“我可是已经将知道的方法告诉你了,不管能不能得到化妖丹,你都欠我一个人情不能反悔。”
墨寒生道:“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我记得先前那个姓于的邀请你一同去祝寿的地方就是炼妖宗吧。”
李红梅有些吃惊道:“你不会真的想打化妖丹的主意吧?”
墨寒生没有否认:“你有没有办法让那个姓于的帮我讨一个去炼妖宗的名额。”
“这……”
墨寒生见她犹豫不决,开口道:“若是弄不到名额,帮我找一份去炼妖宗的地图也行。”
“你想一个人混入炼妖宗?别妄想了,以你的修为根本连炼妖宗的山门都进不去。”李红梅劝了一句,见墨寒生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道,“帮你弄到祝寿名额也未必不行,不过这就是两个人情了。”
“没有问题。”在墨寒生眼中,李红梅这幅精打细算、斤斤计较的模样属实像极了以前在藏龙镇遇到的那些鱼贩奸商,但他此刻哪有心情与对方讨价还价,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定了。”李红梅高兴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本就被墨寒生一脚踹烂半边的书案不堪重负,终于彻底坍塌下来。
石山惨叫一声,随着木屑和碎片一起跌落。
它挣扎着从书案残骸中爬出来,呲着牙正要冲始作俑者发作,却想起自己如今有求于人,只能悻悻爬到一边。
突然间得了两个人情,李红梅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屋子的破烂我都帮你扔了吧。”
墨寒生拦住正准备一脚踹烂卧榻的李红梅,道:“这床还是好的,没有换的必要。”
“只要是吕乘风用过的东西都得换,一股腐朽的老人味。”李红梅挥了挥手,一脸嫌弃,随后就自顾自搬空了竹楼,几乎将所有与吕乘风有关的物件都扔了出去。
最后在墨寒生的坚持下,唯有吕乘风收藏的大量典籍被留了下来。
“放心,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全套的新家具,都是上等货色。”
李红梅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便要去搬驴车上的物件,墨寒生突然反应过来,拦住她道:“若是这些东西也算一个人情的话,那就不必麻烦了。”
李红梅指了指竹楼外一地的破烂,笑道:“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砸烂了,你不想换新的也不行了。”
墨寒生淡淡道:“没关系,我的体质特殊,就算大冬天睡地上不盖被也没事。石山是一只老鼠也没什么好讲究的,这些东西你留着自己用好了。”
李红梅笑容一滞,有些幽怨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此斤斤计较。算了,谁让我今天心情好,就免费送你好了。”
墨寒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随即便上前去搭手。
李红梅摆了摆手,十分豪气道:“这些事我干惯了,你在一旁歇着就行。”
说罢她便开始屋里屋外忙活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娴熟地干着各种粗活。
墨寒生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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