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桎梏住了,心跳都漏掉了一拍,强行对上他的眼神。
她喉咙发紧。
只觉得,在他凌厉的视线里,她的一切伪装都能被看破。
“容先生,之前你失礼的事情,我已经既往不咎了,您现在先放开我。”
夏满挣扎着,眼尾不争气地泛红。
他纹丝不动,手中的力道加大,她动弹不得,浑身都是冰冷的。
容衍钦沉默了良久,喑哑低沉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戚尔笙,你真的是戚尔笙吗?”
“你真的很像是我的一个故人,你看我的眼神……”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浑身都流淌着一股历尽沧桑之后的悲伤。
“也很像她。”
“她如果还在的话,如果你真的是她的话,她一定不会像是你这么冷漠无情,她一定不会对我视而不见,她一定不会……装作不认识我。”
容衍钦的一双黑眸变得愈发的猩红,红血丝一根一根的显现出来。
各种阴暗的,悲伤的,负面的情绪都交织在他的胸口,他的眼眸变得异常的血红。
夏满心口剧痛,他的呢喃就像是尖锐的刀子,往她柔软的心里狠狠地捅去。
全身都是骨髓被碾碎的巨痛,她的眼泪就要不争气地涌出来。
她却惶恐的低下头,避开了他悲伤而沉痛的眼神。
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吗?
她能说吗?
她能告诉他自己是谁吗?然后,又要让他在三年之后接受自己会再一次的死去?
不能。
不可以。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不能再让他承受自己的第二次死亡。
就让他一直绝望,他总会遇见更好的人,他身上的,心上的伤也总会随着另外一个人的出现而愈合。
而她,本来就该做一个和他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本来就该是如此的。
“容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就是戚尔笙,我的确和您不认识。但是我听衍希说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您是一个好人,品行端正而高洁。”
夏满垂着眼,眼底飘荡着似有若无的雾气,她有些恍惚。
可是她却依旧颤着声音,坚定果决地道:“我真的不是您认识的人。”
“还请您放开我吧,这样会让别人误会的。”
“我和衍希不久就要举行订婚典礼了,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夏满忍住喉咙的哽咽,尽量平缓情绪说话。
她使出了杀手锏。
那就是和容衍希的婚约。
如果她是顾晚晚,她不会舍得来这样的话来伤害他。
她知道他在试探。
那她就要让他死心,彻底的死心。
她没有感觉错,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在轻颤,他的呼吸也放得很重。
而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比之前还要悲伤痛苦,仿佛心如死灰。
他只觉得天地崩塌,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鲜活而明亮的颜色。
不是她。
他仿佛确信了些什么,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的消失,仿佛沉没到了无尽的深渊里。
过了好久,容衍钦才松开了她。
他脸上的所有情绪都变成了死灰一般的黯然,心脏已经痛过太多次了。
所以他并不觉得心脏会疼,而是另外一种让人感觉到绝望的事。
仿佛五感都被封闭了,听不到,也看不到,他分明站在日光里,却浑身发冷,好像是活在另外一个阴冷的世界。
“戚小姐。”
“你走吧。”
“刚才的话依旧是算数的。”
“我的承诺,我的话,每一个字都算数。”
他僵硬地转过身体,似乎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说话了,整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萎靡和颓废。
而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失去了人的知觉,毫无感情,呆滞而僵硬。
他相信了。
他相信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奇迹。
他相信,他的晚晚再也回不来了。
戚尔笙是戚尔笙,顾晚晚是顾晚晚。
晚晚是他的晚晚,他是晚晚的三哥,他的晚晚一定不会是眼前这个人。
他的晚晚都为了他可以去死,怎么会不认他?怎么会在他的心上捅刀子?
她不是。
她不是他的晚晚。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一刻,大脑像是炸开了沉沉的血雾。
连带着他眼前的视野都变成了绝望的红色。
他不是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了吗?为什么在对上她的眼睛时候,他还会有一种期待?
世上再无顾晚晚。
无人再爱容衍钦。
容衍钦去了哪里,无人知道。
夏满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的,他的背影透着几分无力,随后再次慢慢融入了斑驳的树影里。
但她却觉得,好像他要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全身的血液,包括她的心跳,在那一刻都冻结成了寒冰。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一片衣角,但是从手指尖穿梭而过的只有温暖的日光。
仿佛在告诉她,他于她而言,就是这温暖明媚的光。
她抓不住的。
她想不明白,如果三年之后她又要离开,那么,她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老天爷是在戏弄她吗?
眼泪簌簌而落,疯狂地沿着脸颊坠落。
她几乎站不稳,扶着一边的柱子,慢慢地蹲下身去。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冰冷的脸,透过指缝看到错落在地上的日光。
她终于幽幽地出声,“对不起……”
只说出来这三个字,她就已经泣不成声。
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不想伤害三哥。
但是,她为了他的以后,她必须要这么做。
她不能承认。
她刚才真的差一点,差一点就说不下去了。
她本来就该是一个死人,她又凭什么奢望自己还可以变回顾晚晚留在他的身边?
三哥是她的三哥。
但却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三哥。
他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不应该为了一个死人而耗费自己的时间。
她替他断。
夏满在这里坐了一会,神色有些麻木,直到保姆来找到了她。
“戚小姐,午饭已经好了,可以回去吃饭了。”
夏满的神色恍惚,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水干涸的痕迹。
“好。”过了好久,她才挤出来了一个字。
喉咙如同被利刃划伤,开口间是刺痛无比。
“容先生呢?他没有和您一起吗?”
保姆有些意外。
刚才小姐不是说他们在一起吗?
霎时间,夏满的心脏又是一痛,好像还在滴血。
她忍不住喉间的异样,嘶哑道,“我不知道……”
或许不会再见到了。
永远都不会了。
他既然知道她不可能是夏满,那他日后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就是以这样冷漠而决绝的方式,划下了帷幕。
保姆慌神了,“容先生可能有事先走了,戚小姐你别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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