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陆明庭那边,先让陆明庭苟活着吧。
陆明庭也醒来好几天了,但是连床都下不了,他倒是想去送夏满最后一程,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连蓉城都出不去,更何况即便是去到京城。
他对京城不熟,他能抵挡得住来自顾氏和容衍钦的双重打击吗?
陆明庭就是笃定容衍钦一定把夏满葬在了京城,他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把陆氏的生意转移到京城去。
即便那是容衍钦的地方,但是他想去陪着夏满。
他只要去了京城,一寸寸的找,总能找到夏满葬在哪里。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夏满还顶着顾家小姐的身份。
慕迟看他这一副狼狈又落魄的模样,好久都红了眼圈。
他压抑着声音,“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算你想要弥补,你也要把身体养好。”
“带走她的人是容衍钦,是她的亲人。总归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你放心吧。”
“你现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这会想吃点什么吗?”
慕迟对自己好友的遭遇感同身受,这几天看着陆明庭生不如死的活着,他也觉得煎熬。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一一的话,陆明庭或许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真的很爱夏满。
“我没胃口。”陆明庭无力地道,“我什么都吃不下去。”
“这样可不行,你要快点到京城去,你就必须得吃东西,你这么饿着,身体恢复很慢,去京城也是遥遥无期。”慕迟语重心长的劝解他。
陆明庭仍旧是那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一一都很少提及。
他好像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内心的世界里,别人进不去,他也不出来,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他的眼睛即便是看着慕迟,可是慕迟却觉得很空洞,仿佛什么都没看,眸子也无法聚焦光芒。
他还活着,却如一具行尸走肉。
“慕迟……”陆明庭苍白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听上去那么的压抑,像是要哭出声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是想要她活着的,我想要和她长长久久的过完一辈子,即便是没有孩子,我也不在乎。我要的只是她,可是我不知道……”他病弱的身躯剧烈颤抖着,面庞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只不过才过去了半个月,他原本乌黑茂密的短发里已经生出了许多的白发,一眼看过去,很显眼。
陆明庭现在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才刚刚三十岁的人,苍老,病态,阴沉。
所有的阴暗的负面词语都属于他。
他眼角渗出泪水,五脏六腑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着,每一次他一想起山顶上的画面,那一团火就烧得他的五脏俱焚,就连灵魂也要成为灰烬。
他不敢闭上眼,一闭上眼,就是鲜血淋漓的场景。
她胸口开出的那一朵巨大血花,如同一朵食人花。
他闭上眼睛啊,眼前都是血啊,都是夏满的血。
都是她跳下山崖的画面啊。
此生决绝。
这一次,他上天入地都再也找不到她了。
可他就是不明白啊,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没想过她死啊,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她死啊。
为什么就成了这个模样?
空气愈发的低沉压抑,在空气里弥漫开的绝望,让慕迟都有些喘不过气。
面对如此残弱又绝望的陆明庭,他无力地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慕迟也是才知道陆明庭居然为了留住夏满,居然和叶女士联手对付容衍钦。
陆明庭不明白,这对夏满意味着什么。
当夏满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或许容衍钦这个三哥的存在,就成了夏满坚持下去的所有意义。
如果是他,他不敢这么做。
已经够恨他了,总不能更恨他吧。
但陆明庭和他想的不一样,哪怕是恨,他也不允许夏满遗忘。
夏满的确不会遗忘,谁叫她选择了死亡。
“慕迟……”陆明庭身躯紧绷着,手脚受伤的地方都缠绕着绷带,但是他觉得胸口痛得要裂开了。
他抬起沉重的手按住胸口,试图压制这样撕裂而尖锐的痛楚。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牵扯到了他手臂的伤口。
他不知道,伤口崩裂开,浸染出的血慢慢浸透纱布。
“不要乱动,你的伤口又出血了。”
慕迟紧张不已。
陆明庭却顾不了那么多,似乎手脚的伤口痛着,心就不会那么的疼。
他吃力的呼吸着,身体直发抖,额头有汗水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眼尾又弥漫开猩红。
“慕迟……”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啊?”他的眼睛愈发的空洞,眼底像是什么都没有了,是凄凉和荒芜,还有一抹可悲的执念。
“可是我真的只是太害怕了啊,我太害怕会失去她了啊。容衍钦太爱她了啊,一旦知道她是谁,她怎么还会留下来?”
慕迟忽而疲惫不堪地道,“所以,你觉得——”
“你是宁愿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好好活着。”
“还是让她红颜枯骨,和你阴阳相隔?”
这是陆明庭做过的最自私的选择。
如果是他,他会放手。
哪怕洛冰不会原谅他,他也觉得洛冰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就是洛冰的一切。
室内久久无声。
陆明庭的嗓子抽噎着,蚀骨的苍凉吞噬了他。
“我都不想选!”
要么看她死,要么看她和别人在一起。
他都不想选。
但其实不想选,就侧面证明,他的选择是第一。
他最爱的人不是夏满,是他自己。
不然,他怎么会不明白爱是放手,爱是克制,而不是毁灭和占有?
他只是不想承认内心那个扭曲的自己罢了。
他只是还在标榜自己爱她。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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