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现在还不想死。
她想再看三哥一眼,那是从没有放弃过顾晚晚的三哥。
她想最后看他一眼,还想对他说一句话。
三哥,谢谢你。
不管是我,还是夏满,你依旧都没有放弃过。
漫天细雨挥洒着,宛如柳絮一般轻柔。
已经过了新年了,也立春了,偏偏此时此刻山顶呼啸而过的风,几乎要把夏满身体里的血液都冷得冻住。
眼角滚落而出的泪,沿着下颚坠落到衣衫里。
她默默地握紧了那一把折叠刀,朦胧的泪眼里仿佛还藏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信念。
叶女士冷漠的看着她,像是真的在看一个笑话。
夏满这一生,在叶女士的眼里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而夏满就是那个笑话一样的悲剧。
生于顾家,长于顾家,本该是千金之躯,却流落到蓉城孤儿院,所遇非人,孩子惨死,自己也累得一身伤痛。
叶女士真的觉得很痛快,因为夏满失去的似乎比她当初要更多。
她们都体会了一样的痛苦,失女之痛。
可是这还不够。
她希望夏满更痛。
这都是夏满该为顾老爷付出的代价。
“你不用这么难过,容衍钦很快就会上山了,你就可以见到她了。”叶女士勾唇道,“这算是我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让你们在死之前相认,最后见上一面。”
夏满羸弱的身体一颤,手指甲死死的嵌入了皮肤里。
她眼睫毛抖动着,眼神坚韧如利刃。
“不会。”
“我三哥不会出事。”
“我的三哥,他会平平安安的,他会长命百岁。”
她听不得这个死字,因为她知道这是一场针对三哥的阴谋。
叶女士冷哼一声,“只可惜你说了不算。”
“既然你觉得你已经赢定了,而我们是将死之人,那在我们死之前,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一个明白?”夏满的脸色苍白如雪,眉眼间没有一点鲜活和生机。
“你想知道什么?”这一次叶女士倒是很大方。
看模样是允许了,会给她真相。
夏满吃力的呼吸了一下,直视着她,“你为什么要针对三哥?他到底哪里碍着你了?是谁要让你对他下手?是谁不想要让他活着?”
叶女士冷漠而低缓道,“你倒是问得犀利。”
“你觉得谁可以开得起价码要容衍钦的命?”
叶女士把问题抛回给夏满。
“你的意思是……”夏满猩红着眼角,声音粗哑。
难道是容家的人?
她是知道容老爷还有两个私生子的,容衍钦虽说是正室夫人生的,但是排行老三,而且在容家并不得容老爷喜欢。
叶女士微微抬眸,漫不经心的说,“你猜得不错。”
“我之所以会让叶沉舟对付容衍钦,不是因为我想要对付他,而是暗夜收了容家的好处,容家有人要他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给的价码够高,我们暗夜就接了这一笔单子。”
“至于容家是谁要动他,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会相信。”
叶女士咯咯笑着,带着诡异的狰狞感。
“这世上居然会有容不下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
“都到了这一步了,我就告诉你吧,要容衍钦死的人是容老爷,是他的亲生父亲。只因为要除掉容衍钦给容二少铺路,容衍钦才是真正的容氏继承人,可容衍钦活着一天,这个位置都轮不到容二少。”
“为了让容二少名正言顺的继承容家,容衍钦非死不可。其实你也大可不必那么难过痛心,毕竟容衍钦也不是为了你而死的,是容家的人舍弃了他。”
“是他的亲生父亲,要他的命!”
一字一句,叶女士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无数的刀锋狠狠地插入夏满的五脏六腑——
她浑身的血液都被这极致的痛楚和寒冷凝结成冰,全身都像是失去了感觉。
夏满的呼吸变得很轻,她瞳孔剧烈也在剧烈收缩着。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亲手买通暗夜的人,不是别人,不是容衍钦的仇人。
而是他的骨肉至亲,是他的父亲。
夏满忽而就想笑,但怎么都笑不出口,全身的神经好似都在以一种可怕的角度扭曲,痛得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破开了一个窟窿。
巨大的痛楚席卷而来,她好像在下一刻就要死去。
策划这一切的人,竟然不是可恨的叶女士。
而是让人骇然的容老爷。
夏满不想懂,也不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父子仇恨,会让容老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毫不在乎。
虎毒不食子。
可是容老爷对容衍钦,却是那么的狠毒残忍。
好似要杀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夏满的心真的很疼,心疼那个被自己亲生父亲算计的容衍钦。
她真的很想陪着他。
心疼,如果她死后,他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她想啊,如果老天爷可以听到她的祈求。
那么,能不能答应她,就算她死后,也要让容三哥遇见最好的人。
他要幸福的活着。
哪怕他的以后,不会有她。
夏满哭得喘不过气来,眼前天旋地转,她好似站在空旷的荒野里,被铺天盖地涌来的利剑穿心而过。
这一刻身上所有的撕痛加起来都抵不过心里的剧痛。
心痛她的三哥。
她为他心痛,为他不公。
那么好的三哥,他是世上最好的人啊。
为什么要被人这样对待呢?
为什么?
她的三哥啊……
叶女士非常冷漠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夏满。
她倒是有些意外,从来不曾想过,夏满会因为容衍钦被自己亲生父亲算计而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好似,比起她自己,她更在乎的人是容衍钦。
这是真的。
夏满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是在苟延残喘了。
所以容衍钦从来就比她重要。
永远都是。
“叶女士,容三少马上要到了——”
手下的声音一落。
夏满瘦弱的身体自上而下的战栗,哭声戛然而止。
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白到是可怕的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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