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很淡的笑意,可是这笑容,却让陆明庭心痛不已。
恍如一只精美的瓷瓶在一点点的裂碎。
“你……”
“不要难过。”
陆明庭从喉咙里挤出来这一句话,眼眶已经红得几乎滴血,呼吸也愈发的粗重。
话音一落,病房骤然寂静无声。
夏满脸上的笑容更深,她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什么?”
“难过?”夏满就像是听到了古怪的笑话,她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难过?我一点也不难过,这样很好。你觉得我又是要为什么难过?是因为没了子宫,再也生不出来孩子了吗?所以我要为此而难过吗?”
夏满轻笑着开口,“我一点也不难过,因为我现在连孩子都不能生了,或许你就会大发慈悲放过我,把这样的我留在你的身边,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你说是不是?”
陆明庭的心好似在开始坍塌毁灭,“我没这样想过……夏满,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要你,我都会爱你。”
他的眼神疼得像是要死了一般。
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他?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难过了,她觉得不能生孩子了,他强留她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吗?
可是夏满她不知道啊,他爱的是她,只是她啊,不是什么样的她。
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之前不是也有过吗?
“我累了,你出去吧。我不想和你争辩这些,现在还有什么意义么?陆明庭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比你清楚吗?”
夏满疲惫的垂下眼,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她是真的没觉得有多难过,不就是没有了子宫吗?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吗?
那又怎么样呢?
她这一生,已经折在陆明庭的手里了,难道她还有其他的希望吗?
她面容已毁,身体已残,这样的她已经不配去认识新的人。
而且也没什么必要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离开陆明庭,重新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开一家小店,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这就是她的归宿了。
本就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她的未来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她不怕了,自然也就不难过了。
或许,除了落落,她谁也不想要。
就算她会有其他的孩子,但那些都不是死去的落落。
永远都不是。
陆明庭宛如被人掐住了喉咙,脸色泛着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字也说不出口。
夏满呢喃着,“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多爱我呢。”
“可这是你的爱吗?你的爱,只是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强留在你身边。你的爱,只是让我成为你的附属品,而不是更好的自己。”
“陆明庭其实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现在不是应该高兴吗?我变成这样了,除了你,我未来的选择还能是谁呢?你是不是还想要我感激你?毕竟除了你,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人可以接纳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
“哈……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啊,你恶心不恶心啊?你可笑不可笑啊?”
夏满确实是疲倦不堪,连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了,整个过程都是很平静的陈诉,语气温和,听上去不像是在质问他,更像是在和他普通的寒暄。
可正是这样的她,才让陆明庭觉得有一种陌生。
陌生到,他从来就没认识过她。
她薄唇浅勾,笑容晕染在日光里,人像是变成了虚浮飘渺的烟雾,伸手不仅抓不住,还会令她散去。
陆明庭不再说话。
他在心里问自己,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这一刻,他居然有些心虚。
是啊。
他的确有些时候是这么想的,没有人再会选择夏满。
她已经无处可去。
她身边永远不会有其他的男人了。
就算她变成了顾晚晚,容衍钦难道还能娶这样的她吗?
肯定是不能的。
所以。
全世界最爱她的人,是他,依旧是他不是吗?
毕竟,他愿意接受任何模样的她。
陆明庭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卑鄙无耻自私,但他已经不管不顾,他为了她,可以变成恶魔。
他只有她了。
他不允许,她离他而去。
那就让他们,一起走到九十九岁吧。
他们终于,不用再分开了。
思到此,陆明庭沉重的面容上扯出了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他的眼眸沉静而深邃,好似一口无风无浪的古井。
“是吗?”
“竟然被你猜中了啊。”
“我就是这样想的,夏满,现在这样的你,残破的你,除了留在我身边,你又能去哪里呢?我掐断了你的所有希望,你只有留在我身边。”
“你这一次居然聪明的看破了,一定要戳穿我吗?就自欺欺人不好吗?”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刚才的话,凌厉精致的侧脸轮廓绷紧,隐隐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夏满仔仔细细的听,随后笑着似不经意道:“这样拙劣的谎言,我又不是以前那个愚蠢的女人,难道被你骗了一次两次,还能被你骗一辈子?就是再蠢的人,也该学聪明了吧。”
夏满的眼睛里连一点疼痛都没有,她根本就不在乎陆明庭说这样的话。
毕竟,在她的眼里他们只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既然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那你就该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你已经无处可去了。”
陆明庭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地说。
夏满顿了顿,嘴唇用力的抿紧。
“陆明庭,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呢?”
她嘶哑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很轻,像是一缕轻薄的风飘散而过。
“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我连你的孩子都可以不要,我还在乎被你威胁吗?”
“催眠我的记忆,很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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