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市中心。
溪园,这里是容衍钦的私人公寓。
公寓里是一片沉重的死寂,咯吱的开门声在这安静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于欧买了早饭带进去,推开门却被吓了一跳。
他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的男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朝霞红光耀眼而温暖。
可那坐在地上的男人,却仿佛感受不到这世间的半分温暖和光彩,他分明身在人间。
这一瞬,于欧却觉得他好像身处于阴暗的地狱里,身影淡漠如一抹虚幻的暗影,很快就要随风消散。
容衍钦啊……
那是容家清冷矜贵,凌霜傲雪一般的男人啊。
他怎么会露出那样脆弱而无助的哀戚?
好似,一个人已经走到了末日,眼里也没有了一丝的生机。
看着他的双眼,于欧就像是看到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墓。
那里面埋葬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他的身边,拍卖下来的那一幅油画正平静地躺在他的身边。
油画色彩绚烂而斑斓,但他身上却没有颜色,只剩下入骨的黑和白。
扑面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颓废气息。
昨晚晚容衍钦去了孤儿院,也见到了院长。
但是那幅画的主人不是他幻想里的‘晚晚。’
他再一次的陷入了绝望里。
好像,一夕之间所有的生机和希望都被硬生生的斩断,再也看不到半分的光明。
不是他要找的晚晚。
不是。
他又是空欢喜一场。
他还能如何呢?一瞬间的绝望和心痛席卷了他,最终不过是大醉一场,等到明日又要开始继续寻找。
他答应过的,不能停止找寻啊。
于欧屏住呼吸,放下手里的袋子,慢慢地走了过去。
“三少,你是不是又坐了一晚上?你这样下去怎么行?还没有找到晚晚小姐,你倒是先把你自己的身体耗垮了。”于欧也何尝不动容?
分明容衍钦也可以像顾晚晚的父母一样,把这段痛苦的记忆尘封,找不到的人就当她死了吧,就不要再找了吧。
但是容衍钦没有。
他看似冷如霜雪,实则心里藏着炽烈的火种。
他在寻找顾晚晚的路上,不断地崩溃,不断地绝望,不断地碎裂,但最后又不断地在自我治愈。
他每一天都在重塑自己,他绝不允许自己忘记,绝不允许自己放弃。
容衍低垂着眉眼,淡绯色的薄唇抿着,眉宇之间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他宛如一尊雕塑一般。
他只是看着落地窗外的那熙攘的人群,思绪也好似飘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心痛的悲悯气息,眼角下方的黑色泪痣,看上去好像是他落的泪。
可他并不会哭。
无数次的失望之后,他早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已经可以很平静的对待了。
不就是不是吗?
那也没关系。
他可以继续找下去的。
只要他的双腿还能走,只要他还在,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放弃。
“去调查一下那个人,她……说画不是一个女孩子画的,而是一个叫做韩清池的人画的。”
容衍钦慢慢地抬起脸,日照霞光斜射到他俊秀如玉的脸庞上。
一半在光明里,一半在暗影里。
他眼角的泪痣宛若活了一般。
“去调查那个叫做韩清池的人,我要知道他的所有消息。”
这世上,总归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容衍钦从来就不相信巧合,他认定巧合都是人为。
凭借他阅人无数的本领,那个园长说的话漏洞百出。
他不怕面对失望,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从头再找而已。
但是现在有了疑点,那肯定是要继续查下去的。
于欧很不赞成,“三少,我们和那孤儿院的园长无冤无仇,她也没必要说谎对不对?”
“我只相信,证据。”容衍钦在地上坐了一整夜,手脚已经僵硬而机械。
他缓了好大一口气,才扶着窗沿,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回头看向于欧,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刺眼的红血丝,脸色憔悴而苍白,一看就是一夜未睡。
于欧心里一紧,连忙把今天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告诉他。
“韩清池的消息得等一会,不过那个园长倒是很简单。”
“她今早去见夏满了,还把夏满送到了医院里。”
“夏满?”容衍钦动了动眼眸。
于欧点了点头,“是的,那个叫夏满也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如此一来,也就说通了,园长去见夏满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她不过是去看看曾经的孤儿院孩子而已。
容衍钦走到椅子边坐下,端起桌上早已经冷却的水喝了一口。
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之后,他这才皱眉道,“她怎么了?”
于欧有些纳闷,似乎是没想到容衍钦一向不管闲事,这会会问到夏满。
他连忙回答,“听说是……又受伤了,烧到了40度。”
容衍钦眉目蹙起。
“三少要去看她吗?”话一出口,于欧才发现自己多嘴。
容衍钦抿唇道,“她和我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去看她?”
“我这不是看三少您出手帮了她好几次嘛……”于欧讪笑两声。
其实于欧倒是觉得,如果容衍钦真的可以和夏满擦出什么火花,那也挺不错的。
毕竟。
夏满是个活人。
守着活人,总比一辈子守着一个死人好。
谁不妒忌那个顾晚晚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就被三少放在了心上呢?
是白月光,也是朱砂痣,更是镌刻到骨头和血液里的执念。
哪怕死都不能忘却。
在三少眼里,恐怕再好的女人在他面前,都比不过那个叫做顾晚晚的人。
“而且,我觉得既然夏满也是孤儿院的孩子,要是先生您觉得园长没有说实话,倒不如去问夏满,她是不是知道其中的一些消息。”于欧脑子顿时就灵光起来。
他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可以。
园长不会告诉三少的,但是不代表不会告诉夏满。
倏忽间,容衍钦原本端着水杯的修长手指也猛地捏紧,不经意之间浑身上下就都流露出一股无形的压迫之感。
傲雪凌霜的他,眉眼间也有了几分戾气。
“去医院。”
“你说的也未尝不可尝试。”
只要可以找到晚晚,哪怕是缝隙里的阳光,他也会狠狠地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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