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苟冬七想要吃人一般的凶狠眼神,牛根芳都惊呆了,捂着脸光知道流眼泪都不敢说话了。苟冬七的小儿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满脸恐惧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景象。
听着老婆跟儿子的哭声,苟冬七不仅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越发暴躁。他喘着粗气,指着牛根芳吼道,“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老子还没死呢。”
牛根芳一边哭,一边伸手还想去拉苟冬七的手,却被他一巴掌拍开,然后又冲着儿子吼道:“给我闭嘴,不许哭!”
小孩子被他这样一吼,反而哭的更凶了。
“你看看,这就是你他妈教出来的好儿子,跟你一样就知道嚎!滚,滚蛋!我告诉你,你爱给我滚哪就滚哪去,我瞧你丫的就来气。”
牛根芳一脸绝望的看着苟冬七,苟冬七怎么对她都无所谓,可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当着儿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让牛根芳心寒。她没有再往苟冬七的跟前凑,而是默默地抱起儿子离开了。
二刘目睹了这场有些残忍的家庭矛盾,他忽然觉得自己那天真不应该拦着何青锋,这个苟冬七简直太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事实上,大多数人要是在外面受了打击或者伤害,在外人面前一般不会表露出来,但是一见到亲人,就会从心里觉得委屈了,那时流露的是真情。
只是像苟冬七这样直接动手打人的,却是个例外。也许苟冬七真是打心里就烦这个女人,也许是找不到出气的对象,正好拿她撒气,也许这就是他的真情流露。
但不管怎么样,他这种行为都很可耻,就算他对牛根芳确实没有一点感情,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方还给他生了儿子。即使没有爱情,那也应该算是亲情了。他如此对待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亲人,确实是薄情寡义毫无人性可言!
何青锋将皮箱和几个手提袋放进后备箱,看了一眼手表,快到女儿放学的时间了,于是他直接去了学校。
接上女儿,何青锋开车回到了父母家,一进门就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捶着膝盖。
“乖孙女回来啦!”
沈美娟说着站起了身,刚迈出一步,就“哎吆”一声跌坐到了沙发上。
“妈!”
“奶奶!”
何青锋跟萱萱一大一小两父女,赶忙跑到了沈美娟的面前。
“奶奶,您的腿又疼了吗?萱萱给您捶捶。”
萱萱奶声奶气的说完,握起小拳头在沈美娟的腿上捶打起来。
“萱萱,你先进屋去写作业。一会儿再来陪奶奶!”何青锋对女儿说道。
“哦,知道了!”萱萱撅着小嘴,不情不愿的拎着书包走进了卧室。
“妈,您腿疼的毛病又犯了吗?我还是带您去医院看看吧!”何青锋一脸心疼的说道。
“不去!去了医院也不顶用,我这老寒腿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忍忍就过去了!”沈美娟固执的说道。
“那我给您捶捶吧!”
何青锋没有再坚持,蹲在沈美娟面前给母亲捶起了腿。
老太太说的没错,去了医院也确实没什么用,每次去了都说这个毛病去不了根,只能养着,尽量少走些路,最后再给开一些止疼的药片拿回来吃。
“妈,您最近腿疼的毛病总是犯吗?”
“没总犯,就是今天走的路多了些,刚刚才开始疼,不碍事!”
“哦!”何青锋闷声回应了一句,他心里装着事儿,便不再吭声。
原本何青锋计划着今天把自己跟顾曼婷离婚的事情告诉父母,但看到母亲这个状态,这个打算只能延后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对了,曼婷还没回来吗?参加个婚礼要这么久?”沈美娟突然问道。
“啊?”何青锋心里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哦,是!她这次除了去参加同学的婚礼,还准备在那边学习一下先进的管理知识,这些天太忙,都忘记跟您说了。”何青锋赶忙说了个理由。
“哦,是吗!好些天没见,我都想她了。那天她过来,就待上那一会儿也没忘了给我捶捶。这孩子也不听话,大冷的天还老爱穿裙子,不怕将来年龄大了,跟妈一样腿落下毛病。现在你们这年轻人,说什么都不听!”沈美娟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语中全是对顾曼婷的关爱。
跟许多婆媳不同,沈美娟从来没有说过顾曼婷一点不好,永远都是顾曼婷比何青锋强,她一直都把顾曼婷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顾曼婷也从没有向何青锋抱怨过沈美娟有什么不好,自两人结婚以来,这对婆媳之间从来没有闹过矛盾,这一点,是让何青锋非常满意的,也是他能心无旁骛干事业的保障。
父母对顾曼婷的感情这么好,也让何青锋的心理很难受。听完母亲的话,何青锋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最近是不是事业上有什么不顺心呀?我看你情绪有点低落。”沈美娟很快便发现了儿子的异常。
“啊,没有哇,挺好的。”何青锋笑着说。
这时,沈美娟将手放到了何青锋的头上,从小到大每当何青锋遇到挫折时,她总会用这个动作来安抚他。
“你长大了,遇到困难要学会自已保护自已。受了委屈也不要总憋在心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忘记你还有家,爸妈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何青锋抬起头,看了看母亲。老太太虽然已经退休了,但那种干练的气质丝毫没有从她身上退却。望着那充满慈爱的眼神,何青锋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赶快又将头低下。
“妈我真的没事,真的挺好的。”
“嗯,那就好。”
那天晚上,是何青锋这么多天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这里永远都是那么温暖。
第二天,何青锋吃过早饭,把萱萱送去学校,就直奔了民政局。
他跟顾曼婷约了今天八点半在民政局门口集合,去办理那最后一道手续。
由于路上堵车,何青锋赶到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远远的,何青锋就看到了顾曼婷,那道高挑的身影,无论站在哪里,都是焦点般的存在。
顾曼婷静静的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下,叠于腹部的双手握着一只褐色手包。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长裙,搭配着白色短款针织披肩。这件长裙有一条蝴蝶结腰带,勒在腰间衬托着她的腰身越发纤细。
停好了车,何青锋朝着顾曼婷走去,当看到她身上的这条裙子时,原本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何青锋记得这条裙子是他工作后,用第一笔工资买给她的礼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随着经济条件的不断提高,顾曼婷的衣服全部换成了时尚潮流的国际大牌,何青锋也没有见过她再穿这条裙子,还以为早就被扔掉或者捐掉了,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
“等很久了吧!”何青锋问。
“没有!”顾曼婷轻轻摇头,伸手将散在鬓间的一缕卷发拢在耳后。
“我们进去吧!”何青锋说。
“好!”
说完,顾曼婷率先迈步走上了台阶。
两人来到办事大厅,挂着离婚登记处的牌子窗口前已经坐着一对夫妻,随着工作人员的提问,两个人不时发出大声的争吵,当工作人员最后问出两人离婚的原因时,女人的情绪彻底爆发,哭喊着不停捶打身边的男人。
最终因为意见不统一,再加上手续没有准备齐全,这对夫妻在那里耗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个婚也没有离成。
这期间,何青锋跟顾曼婷坐在长椅上等候,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对夫妻离开后,何青锋跟顾曼婷坐在了窗口前。不同与前一对夫妻的吵闹拖沓,两个人异常平静的办理完了离婚手续,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当工作人员将两人的结婚证收走,从抽屉中重新拿出两本证件,放在钢印机下。
随着两声“砰砰”的闷响,何青锋的心也跟着抽动了两下。
旁边顾曼婷的脸也随着声响苍白了一些,握着挎包的手不易察觉的轻颤了两下。
何青锋和顾曼婷一前一后从民政局走了出来,何青锋走在前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顾曼婷则默默的跟在何青锋的身后,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前方的那道背影。
走到车前,何青锋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曼婷。
他的眉头皱的很深,紧抿着的嘴唇轻轻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吐出了简短的两个字。
“再见……”
顾曼婷没有说话,她就那样直直的盯着何青锋,之前平静的眼神在此刻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仿佛蕴含着忧伤、痛苦和落寞,似乎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不舍。
总之那是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
“对不起!”
直到何青锋开车离去,顾曼婷才喃喃说道。
黑色的奔驰车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处,顾曼婷却依然愣愣的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这一刻,她感觉连接在两个人心中的那条看不见的红线,似乎被剪断了。剪刀很钝,揪扯着她的心直痛。最终红线被剪断了,却也把她心尖上的一块肉扯了下来,使她的心露出了一个窟窿,感觉空落落的……
此时正在开车的何青锋脸上的平静已经消失,他眉头紧锁,双唇紧抿,眼中闪烁着一抹疯狂。
宽广的马路上车流拥挤,何青锋开着车左右穿插,一路疾驰,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市区的限速标准,但是车子还是越开越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痛苦、纠结的内心得到宣泄。
“结婚就没有想过要离婚。”这是何青锋和顾曼婷结婚的时候在心中对自己许下的誓言。可如今……
曾经的记忆如同野兽般不断冲击着何青锋的脑海,何青锋拼命克制着自己被攻陷,随着时间的流逝,何青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紧紧咬着的牙齿,使他的脸颊不住的颤抖着。
独处在密闭的车厢里,何青锋终于丢掉了那份佯装的坚强,此前脸上的平静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悲伤和不甘!
“如果自己能早一些发现,并且及时制止。如果她没有怀过苟冬七的孩子,自己还能下定决心离婚吗?”
何青锋又一次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可能答案还是只有离婚吧,因为他清楚自己不能拔掉心里的那根刺,看到她,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和苟冬七苟且的一幕幕。
终日生活在这样环境下,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一直保持冷静,如果有一天自己崩溃了,可能这个社会上又会多出一个家庭暴力者。
而且他也不愿意看到顾曼婷因为所犯的错误,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讨好的样子,那样继续生活在一起,对自己和顾曼婷无疑都是一种折磨,唯有放手才是对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事情都已经想明白了,心也早就已经被折磨的千疮百孔,麻木的没有了知觉,可是这一刻的心为什么还是那么痛呢。
“唉,我去他妈的,这操蛋的生活!”
何青锋想不明白,最终也只能爆了一句粗口,来缓解即将崩溃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民政局门口的顾曼婷才失魂落魄的上了车,顺着何青锋离开的道路开车远去。
这一刻,他们走过了同一条路,却回到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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