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跟我客气什么。你想要问什么你就问吧。”
顾卿卿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对比起顾问天这紧张的样子，她倒是不愁什么。
“卿卿，实话跟我说，你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这话本来是要问翠莲的。但是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知道怎么问。
好像他知道这么些年即便是太难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也确实是缺席了那么几年！
“可以告诉你。但是……爸，我也想要问清楚。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顾卿卿很冷静。她想。如果顾问天一直不问起的话，那么她这里也可以一直不提起。之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旧事重提不过就是在彼此的内心上一直扎刀。她也一直觉得。如果爸觉得我没有必要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那么她也觉得没事。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反正以后的日子好好过。这会儿既然是问了，那么卿卿也不会隐瞒。
毕竟那些年确实是很困难，都是一部一个脚印，用了很多很多的法子才走出来的。谁都不知道这几年会越过越好，但是当时过不好的那些日子，也从来都是没有想过要放弃。
“当时明明是说好的。把李爷爷留下来火车站那边的房子装修起来，然后一家人好好地干小吃店。但是你缺席了。”
“你甚至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当时翠莲妈和我，还有哥哥们，都是坚定你会回来，相信你不会抛弃我们。但是爸。”
“我们一开始特别笃定到后面的不确信，再到后面的不知所措。从希望，忐忑再到绝望。我们也觉得想不通。爸，你一向知道，我是一个就事论事的人。当年我们确实挺难的。整个家都是我和翠莲妈撑起来的。当时大哥哥还要治腿。但是你好像都忘了吧。”
顾问天低着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简单的就是说一句对不起的话，那么又太轻太轻了。
他想要解释，想要说当年没有那么想。因为当时确实是有其他事情的。而且不想要拖累他们呢。又觉得他也不是东西。
总之，顾问天一下子坐立难安，看着顾卿卿的眼神里全部都是错愕和悲痛。他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但是更不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弥补，而且也确实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说来轻巧。
顾问天看着卿卿道：“你继续说。我想知道，我想听完之后，我再告诉你我经历了什么。”
顾卿卿没有细说。她相信她们老顾家一家人都是这样的，苦楚从来都不想要说给别人听，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所以顾卿卿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就是当时难点。因为小铺子一直都在赚钱。我和妈想办法装修好房子之后，二哥去照顾大哥。两样倒是刚好权衡下来了。”
“也就那两年苦点。后来就好多了。”
卿卿摆摆手。笑着说道：“爸。我们都好好的，而且妈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在一起！都好好的就好了。”
顾问天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想象出来你们有多苦。我以为留下来的钱，你们可以……可以支撑一段日子。我也没有想到，我会一去不复返。”
顾卿卿这个时候也想起来了当年那个事情。道：“爸，当时你的包袱是奶奶那里的。”
顾问天一下子站起来，气分得不知道怎么说话，然后又颓废地坐下去。
道：“……罢了，罢了。我以为放在你铁柱叔那里，你奶奶就不会去拿。我没有想到啊。”
但是其实她们经历过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他简单的一句没有想到可以说的。因为这一切都太轻了。
顾问天麻木地站在那里，感觉浑身没有劲儿。原来当年他留下的东西还真的是自我安慰。
自己的妻儿什么都没有。有的不过是原来母亲那里的无底洞……
“卿卿，我这个父亲不称职。这个丈夫也不是东西。你妈和你们，我都对不起。“
他一直都是在重复这个话，但是除了这个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就是感觉到难受还有无穷无尽的深渊等着他自己就这样跳下去。
“我当时，是因为出了点事。”顾问天这样说了一句。
“当时你大哥因为要做手术，我和你妈都知道医药费很高，而且当时家里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我们就合计着一定是要找点什么办法先借钱。”
“还有借钱顺便把你们李爷爷留下来的那里装修一下。你也知道的。然后我就去借钱了。”
“亲朋好友都去遍了。听见我是想要借钱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当时我在街上跟铁柱逛，我就听见有人说什么能够接高利贷。你知道吧？”
顾卿卿诧异。道：“爸，我一直以为你虽然总是在外面瞎混。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是知道的啊！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其实我知道那些借高利贷的是骗子。我也知道自己还不起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事找上门来。”
顾卿卿这个时候发现端倪了。
道：“你当时借了高利贷而且还是没有还上的那种的话，还是有些奇怪的。其实我有些不清楚。按理来说应该是找上我们一家人才对啊。你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投机取巧的事情我本来就是厉害的。当时我并不想着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和你们和和美美的。我就是想着，我从高利贷那里拿点钱。先把你哥治好再说。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考虑。”
“因为我天天在小镇上乱混，我就跟着学外地的方言。我其实会一些的。然后我就努力装作是自己不会说本地话的样子。”
说到这里，顾问天的想法也回到了那个时候。
当时他听说了高利贷的事情，铁柱也是想要借的。道：“哥，我要借钱。借钱和我媳妇儿还有燕子过上好日子。”
顾问天直接吼他道：“你他妈知道高利贷是什么东西吗?借高利贷要坐牢的！就在这里瞎说。我跟你说，你这小子赚钱都给我走正规路子。如果确实是缺钱的话，就找我们。我们就算是再怎么穷，两家帮着一起走。怎么说也不会出事。“
他在这里劝了铁柱好长的时间，铁柱才算是勉强同意了这事儿。
然后也就不打算借高利贷了。但是顾问天却把这事情放在心里。特别是知道老大那孩子的腿有办法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激动地。
那个时候就谋划着借钱了。后来找亲戚的时候，一直都是在吃闭门羹。因为谁都厌恶他这个什么都没有办法做的穷亲戚。
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理由混在一起，让顾问天一下子亚历山大。搞钱，搞钱，只有搞钱。
他当即就做好了决定，甚至是那种没有跟任何人商量的决定，就这样快速地就做好了。
然后就回到了卿卿那里，特地跟着小闺女说是要做一声特别特别有钱的衣服。
当时顾卿卿给他做了一件花衣服，还有一条花短裤。顾问天又想办法淘来了一个假金链子还有一个破皮相。
然后戴上小粘毛，还有一副眼镜。从火车站那个地方走过来。这个时候他这种样子不管是村里谁看见了都不知道是他。
他拎着破皮箱子走到了那些人骗人专门的地方，也是一个有钱人常来的地方。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外地口音。
虽然顾问天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但是这话随便拼凑起来。总之不会说的话就胡乱说了代替。就是不像本地人就行了。
他这么大的目标立马就被那些做高利贷的人盯上了。
直接有一个老光头还缺了一个大门牙的人过来问：“兄弟！你是从哪里来的！”
“外地啦！你是干啥咧？弄啥咧？别耽误我做生意！我要在这个地方，开一个最大的地盘！”
“我要让这边……”
顾问天随便瞎说，对于画大饼这种事情，他早就是轻车熟路了。
这写出高利贷的人也都是本地人，没有见过外地人。看着顾问天这种装扮就是有点像人傻钱多的那种。所以这会儿他们立马就是激动起来了。
周围的很多兄弟们就都涌了过来。偏说是要请顾问天吃饭。
等到一堆人去到了一个私营大饭店。然后里面很多人都在喝酒的时候，顾问天还说道：“哎哟！这些小镇的环境啦！就是不怎么好。我如果来的话。我一定要让它开个最好的那种大饭店?“
“……开！开！兄弟来这里，钱肯定是不够的吧？你要实现你说的这些话的话，还是需要费好大的功夫。所以。”
“那是当然的啦！”顾问天现在可拽了！然后就直接说道：“我是傻子吗我带这么多钱。我就是来这边考察考察！“
这些出高利贷的人简直就是越看越满意。
然后就开始劝他。道：“兄弟，不瞒你说，最近我们这边做你这种生意的人可多了。就是我们也没有见过外地人过来。都是一些本地人。本地人都是让我们比较信服的。”
“像你这样的吧，很难。你必须要现在就开始做了。如果你回去你们那边一趟然后再回来的话。真的是没有办法。”
“而且我们毫不夸张的说道。这种情况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就是要投入更多更多的钱。你如果还不做的话，我们这边有很多人都等着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顾问天立马吓到了，整个人都出了大汗。但其实他是紧张地。
“啊！那怎么办？我没有钱！”终于，他问出痛点了。早就想要问这个问题。但是又怕这些人不相信。所以一直都是憋到了现在。
“没有钱怎么了？反正你家有。我们相信你。到时候我们这边借你钱。一切都帮你办好。反正我们是兄弟嘛！兄弟一生一起走！”
“好！“他面上答应得很干脆，但是内心直接骂了一句，谁他妈给你是兄弟了。别他妈自作多情。
事情发展得很快，很快他就借到了一笔钱。然后当时还按了手印乱七八糟的。他还交了假证假，都是之前在地上捡的没有舍得丢。
还有最后那些人问：“你有家人吗？”
“就是孤儿啦！我这样的成功男士，女人都是我看不上的玩意儿。孩子更不可能。我还在事业上升期。我什么都没有啦！”
听到顾问天没有亲人的时候，这些借高利贷的还有点犹豫。因为这样的请款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不太正常。
看到他们犹豫的时候，顾问天催促道：“你们爱借不借啦！我不在你们这里其他地方也是可以的。算了算了。我走了！”
说完就是要潇洒的走掉。但是很快就是被那个缺了一个牙齿的人拦住了。
他咬牙说道：“借！”
等到拿到钱之后顾问天先是正常地转了几天。某天这些借高利贷的跟着他疲惫的时候，他迅速冲进卫生间，把事先准备在破皮包里的破衣服换上，脸都好像是换了一个。赶紧给自己用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泥土。
然后……他就成功了。
他成功的时候迅速找到了铁柱，叮嘱好事情之后把所有贵重和拿到的钱都放在破公文包里，让他交给卿卿和翠莲。
然后他知道他很危险不可以久等。不然就会被查到端倪。很可能现在那些出高利贷的人已经在找他了。
所以顾问天也按照之前想好的那样，直接去到社里自首。
然后因为他户籍的问题是造假的，还有很多都是造假的，还有就是骗骗子的钱。
他还死咬着不说话。
总之后来就被拘留了。因为那几年很多牢狱都是在修缮，辗转多地，就来到了北市。
也就是到了现在……
顾问天想到这里，事情也就是差不多结束了。当年的事情虽然荒唐，他也知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就准备投机取巧。
用自己十几年的青春换来孩子的治腿还有家里好一点的生活。
倒是没有想到……他以为的好生活只是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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