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旁边的竹晏神色一正,看向太子。

    连带着萧散他们都抬起头来,隔着火堆望向那一身血污,却脊背挺得笔直的青年。

    太子示意萧散他们起身。

    随后望向眼前的空地,将出京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离京后的次日开始,我便遇到了刺杀,不论如何转变路线,对方好像都能提前知晓一样,设局埋伏,但因大军随行,他们能动手的机会不多,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但后来刺杀越发频繁,严重阻碍了粮草的行进速度。”

    “我猜到身边有内奸,但随行人数众多,不好排查,为了不耽误赈灾事宜,再加上担忧蓟州的情况,我就领了些亲兵先行离开。”

    “最初三天的确风平浪静,只是靠近蓟州的地界时,刺客又追了上来,且来势凶猛,第一战随行的人便伤损过半。”

    想起那些日子的艰难,太子声音更沉:“接下来他们一波接着一波的追杀,几乎没有间隙,将我逼入了浏阳郡的腹地,我也趁机试探,揪出了内奸,将他就地处决,可是那时叛军已经收到了消息,动兵围剿。”

    “那次……我从盛京带出的高手除了个别几人外,死伤殆尽。”

    厮杀之惨烈,时隔日久,血腥的画面还会出现在梦中。

    他能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嘶喊着“殿下快走”,能看到残肢断臂摔落在泥土里,鲜血飞溅,染红了长空。

    那个儿子刚出生不久,却非要跟着出京的护卫替他挡了一刀,死死抱着杀手的腿,任凭骨头被踩断也不肯放手。

    满脸是血的朝着他笑。

    明明他连这个人的姓名都想不起来,却累他为自己断送性命,每每想到这儿,他都觉得于心有愧。

    太子深吸口气,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挤压着,闷得难受。

    他闭着眼平息片刻,对上众人探究的目光继续往下说:“那次多亏鹤卿派来的高手相助,我才得以顺利脱身。”

    “那封血书……”

    素娆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如果铲除了身边的眼线,虽说四周敌人众多,但只要仔细些,保全自身还是没问题的。

    除非后面又生变故。

    闻言,太子面上掠过抹痛色,“血书是在两日后,叛军和那些刺客联手追来,敌众我寡,好不容易杀出条血路,谁知……”

    “谁知我身边的侍卫副统领突然出手偷袭……”

    毫无防备!

    接着便是倒戈相向,暗卫不得不留下大半儿应付他们,还要阻拦杀手和追兵……

    “最后一人护送我逃入燕勒山后,掉头阻击追来的人马,再也没能回来。”

    众人心头如落巨石,一阵沉默。

    素娆奇怪道:“兄长就没怀疑过那位副统领吗?”

    “说来惭愧,荣攸自十二岁选拔入东宫,这么些年始终在我身边护卫,为我出生入死,我对他……信任至极。”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荣攸为何会叛!

    这打击不可谓不大,好在太子只是短暂的哀恸了会,便不再消沉,重新提起话茬:“我那时腿脚有伤,又受了一掌,走到半日便撑不住,昏死过去,滚下了山坡。”

    “再醒来时,已经被木姑娘所救。”

    众人看向木姑娘的方向,后者听到她的姓,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依旧是一副柔弱模样:“沈公子腿伤很严重,山中缺药材,我当时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他说自己被人追杀不想拖累我,但我也没有去处。”

    “两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她垂着眼往太子的方向看了下,柔声道:“幸好我时常入山采药,熟悉地形,藏在这儿,没人能发现得了。”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素娆好奇问道。

    “有一年爬到崖壁上采药,没抓稳,掉了下来,就掉在进来的那个水潭里,水流太急,把我冲进了暗道,我后来找到机会爬上岸,意外发现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女子露出些许笑意,“也是沈公子得老天庇佑,福泽深厚,这处潭水因冬日水枯,凝结成冰,我们才能走进来,否则他的伤势沾水会更麻烦。”

    说完,她盯着方才换下来的那些被血浸透的布条,语气惆怅:“伤口本来都好些了,都怪我,要不是我搞不清楚情况,沈公子也不会与你们动手,撕裂了伤……”

    “这怎么能怪姑娘呢。”

    太子温声宽慰道:“一场误会罢了,不用放在心上,伤势已经处理过,慢慢会好的。”

    “嗯。”

    木姑娘轻轻点头,声若蚊蝇。

    这时站在一旁的竹晏显得尤为尴尬,好端端又提伤势做什么,殿下好不容易忘记了他的作死行为,这下好了,又把他拱到了火上。

    “方才卑职好像听见有人高喊着要砍殿下的胳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放肆……”

    小七边挠头边装模作样的四下打量:“谁啊,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萧散看氛围不错,太子也是个和气的性子,便没拦他,埋头忍着笑。

    其他人忍俊不禁。

    更有好事的故意朝竹晏的方向看了眼,影刺们站在旁边,脚下寸步未挪,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竹晏求救无门,看向素娆。

    素娆摸了下鼻尖,瞥开头去,见状,竹晏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看向太子,“殿下你听我狡辩。”

    “你说。”

    太子声调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

    竹晏摸不准他的情绪,小声道:“刚才属下也是忠心护主啊,万一我们姑娘擦破点皮,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公子吗?那我真是万死莫赎。”

    “当然,属下当时也不知道对面的就是殿下,知道的话,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啊,我就是把自己胳膊砍了,也不敢对殿下您出手。”

    “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属下这个不懂事的计较了吧。”

    他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搓着指尖。

    全无傲气。

    惹的旁边众人笑得双肩发抖,要不是碍于太子在前,不能失了礼数,他们恐怕早就前俯后仰,拍手叫绝了。

    素娆对于竹晏的脸皮一向是很有信心的。

    况且太子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不会追究他的冒犯。

    果然,太子笑着摇头道:“行了,别演了,你这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胡说八道……”

    他哪儿能真的因为这些小事就处置了世子爷的爱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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