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持了妖毒皇血,悄悄施展血印术,封禁一名帝位强者的武力,其人必定也得修为不俗,就算不是帝位,怎么着也得是王位吧?

    当时的武极宫中,除开北皇、墨千痕,谁还是王位以上?

    胡全顺吗?他只遵一人之命,没有北皇授意,他不会擅作主张。

    还有谁……到底还有谁?

    白无绝皱起眉,苦苦思索。

    “别想了,我都没想通,你就放过你的小脑袋瓜子吧,这件事,有一个人一定也思之不透,且更有精力和手段去查,这么长时间了,可能已经查出点什么了吧。”左少邦揉揉她的脑袋。

    白无绝没空去想那个“有精力和手段”的人,被师兄揉的脑袋越发浆糊一般,口里道:“血印既不是北皇下的,我们去找他,叫他给你解开,他最懂血印术,他一定行。”

    “不仅仅是血印的问题……”夏桐再次提醒。

    对对对,怎么越想越乱了还?白无绝敲敲额角。

    “而且,你方才言语无礼,却说的不假,陛下对我深有忌惮……”左少邦脸上闪过一抹自嘲,“所以,他虽不会自毁江山残害忠良,但却不见得不会乐观其成落井下石。”

    白无绝听罢,沉默了。

    师兄奉旨成婚,便是北皇忌惮他的一种表现,北皇忌谁,便会杀谁,谢家如是,何家亦如是。

    若非左少邦战功赫赫,北皇说不定早就对之动杀心了,如今处理完谢家、何家,下一个肯定就是左少邦。

    还好还好,还好师兄睿智,没有找北皇帮忙解印,否则一旦泄露突遭禁制之事,后果还真是吉凶难料。白无绝为方才那个脑残建议汗颜。

    “再有,对方敢在武极宫对我下手,说明武极宫非常不安全了,只怕陛下已在危险之中……北骨可以没有左少邦,但不可一日无君,不露声色是我唯一的选择。”时至今日,左少邦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白无绝深知师兄忠义,一时不好乱接话。

    而夏桐的脸色也逐渐沉凝了。

    “不过对方只封禁了我的武力,或许说明他没有击杀我的本事,又或许他想叫我疑心陛下,图一个君臣失和的局面,抑或他只单纯地针对我,封禁我,渐而剪除我……总之,不管他什么心思,我与痕王不谋而合,以退为进,死而后生。”左少邦道。

    “你……也太受委屈了。”白无绝心疼。

    “说委屈,应该是痕王和皇后殿下比较多吧?”左少邦望望身侧覆着白绫的纤弱女子,“痕王把我推出泥淖,背负迫害太傅,逼母历练等恶名,而皇后殿下身份尊贵,屈驾在这猎宫历练苦地,臣……”

    “荡北公言重了,本宫早就厌倦了武极宫,受够了谢迎日日吵闹时时欺凌,所以痕儿问我愿不愿医一人,愿不愿趁机脱身的时候,本宫欣然前来,毫无任何委屈可言,痕儿之心,应与我同,荡北公何足铭心。”夏桐打断他。

    白无绝:“……”

    师兄肯定会一直放在心上的,而话到此处,她心头也越发紧滞,前前后后那么多颠覆认知的事,一齐翻涌而上,有种莫名的痛,隐隐作祟。

    以退为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要有人先牺牲点什么。当墨千痕向母后开口求助的时候,他该是怎样的心情?那是他的生身母亲啊,送来猎宫历练他于心何忍?

    可那个时候,他除了向母后求助,还能求谁?

    还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既能把左少邦推出泥淖,又能得到北皇准许而不被怀疑呢?

    夏桐身为皇后,一直被北皇用来制衡谢家和何家,夫妻感情等若于无,谢家一倒,局面失衡,夏桐的立场变得尴尬和危险起来,对于没有娘家势力撑腰的她来说,及时抽身确然明智。

    而一国之后该如何顺利抽身,实在是个技术活儿,前往猎宫历练,应时而生,如此她既保全自己,还顺便带走左少邦一年,在北皇眼里无疑献出了最后一点价值,所以才能走的顺利吧。

    即便是这样,夏桐双目早盲,身虚体弱,就算住够了冷冰冰的武极宫,但住了半辈子,能忍的,不能忍的,全都忍了一遍,最差不过冷宫终老而已,怎地突然不忍了呢?

    她是在怎样的心情下答应儿子所求的呢?真的想要保身解脱,还是单纯不忍拒绝儿子?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表面上的名声并不好听。

    母子俩做出决定之时,想必有所预料,也一定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吧?

    白无绝曾以为自己当初上谢家“求取”木灵的时候,已是天大委屈,每每想起,心口便郁痛的不行,哪怕后来谢家倾覆,她也常耿于怀,可现在与墨千痕和夏桐相比,她那些委屈好像不算什么。

    她的委屈,多是自尊使然,而墨千痕和夏桐咽下的委屈,千夫所指,万民唾弃,何其惨痛?

    左少邦和太傅府败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双目失明的皇后远赴猎宫历练,这是明摆着的事,如果有一天给墨千痕一个解释的机会,这其中的苦衷会有人信吗?

    白无绝低眉垂眼想了一番,在今日听罢师兄所言之前,打死她都不会信墨千痕有什么苦衷,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值得信,那么多自以为的证据,墨千痕简直百口莫辩。

    聪明如他,所以他一直不辩。

    平时那么爱在白无绝面前胡搅蛮缠的人,突然有一天打落牙齿和血吞了,这使得白无绝此刻越加心口揪痛。

    “小绝,你回北骨有些时日了吧?有精力和手段那位,可有提过查的如何了?”左少邦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啊?”白无绝一时没回过神来。

    “痕王啊。”左少邦还以为她猜不出那位是谁。

    “哦,应该……还在查。”白无绝嗫嚅。

    左少邦瞅她:“应该?”

    “我回头和他一起查,有了眉目再跟你说。”白无绝心虚地望了夏桐一眼。

    可叹夏桐目不能视,否则定能发觉她不对劲。

    左少邦看得真切,但也望了夏桐一眼,没有当场戳破。

    待师兄妹两人聊完正事,夏桐才问:“痕儿好吗?”

    “呃……挺好的,他也在平狱城,我问问他哪天有空,我们一起来看母后。”白无绝自然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说出来之后,她就更加心虚了。

    现在的她,有种在胸怀格局上被墨千痕碾压的感觉,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还有些愧对他。这声“母后”,前一刻是因为怜悯,这一刻却是因为歉疚了。

    “他也在平狱城?这么近?”夏桐喜道。

    白无绝简单“嗯”了一声。

    她不敢往深了聊,不能跟一位母亲说她儿子受了伤,更不好意思说她儿子不许她来,这次是被打晕了,她才来的。

    夏桐双手绞在一块,显然在压抑内心的激烈情绪,仅仅这么一个儿子离她不远的信息,就足以慰怀了。

    “既如此,小绝,你回去吧,免得痕王担心。”左少邦道,“皇后殿下,我歇好了,这几日你也受累了,浩生小妖一时半会儿不敢来犯,我们回猎宫吧。”

    “好。”夏桐在白无绝的搀扶下站起身,牵住左少邦塞给她的一角衣袖。

    白无绝:“我送……”

    “不必了,万一碰上猎宫守卫,徒生事端。”左少邦道。

    “啊,等等,荡北公。”夏桐想起什么,“绝儿,你和痕儿打算在平狱城待多久?”

    “满打满算,俩月。”白无绝说的是自己。

    “那你们下次来的时候……哦,我不是催你们常来啊,你们有自己的事要忙,我说的是如果有时间来……”

    “母后,每七日我来一趟,可好?”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来的时候,可否带一些缠丝妖油和盘龙姜,荡北公的禁制,我稍有头绪……”

    “母后有解了?”白无绝霎时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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