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垂眸不语。
不停地拿帕子擦拭眼睛。
慕容氏见小秦氏竟然游说姜瑜,愈发生气:“对你们来说,自然是一段佳话,却是打了我跟太后的脸,当初太后赐婚,皆大欢喜,想不到数年后,裕王心里却是另有其人,这门亲事就算瑜娘不计较,我老婆子这里也过不去,你们瑗娘的事我不管,瑜娘是我的心头肉,我是定要替她做主的。”
尚未成亲,就出了这等龌龊之事。
亏她还一直夸裕王肃正,肃正之人就是如此行事的吗?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伯母,此事还待查清,裕王并非鲁莽之人……”殷贵妃见慕容氏态度坚决,心里早已是千回百转,极力挽回局面,“不管怎么说,太后赐下的婚事绝不能废,本宫又是真心喜欢瑜娘,看见她就想起了妹妹……妹妹临终托付,本宫永世不敢忘。”
“娘娘,咱们就事论事,不要牵扯别的。”慕容氏冷声道,“瑜娘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她的事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国公爷若知道此事,只会比我更愤怒,这婚事是非退不可。”
姜行远性情耿直,眼里容不下沙子。
若是知道女儿受这样的委屈,信不信他能去裕王府揍人!
“老夫人,瑜娘是我们国公府的人,这婚事退还是不退,还是等国公爷回来再商议吧!”小秦氏对此事的态度跟殷贵妃不谋而合,见慕容氏咄咄逼人,腰板也直了直,“到底是御赐的姻缘,还需从长计议。”
她早就看出来了,殷贵妃应该也是看上了姜瑜那几个庄子。
既然姜瑗已经是裕王的人了,那姜瑜也得嫁过去……
“瑜娘,走,外祖母这就带你去找太后理论!”慕容氏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拉起姜瑜就往外走,“我看谁敢拦咱们祖孙俩,反正我这条命当年是太后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要是今日死在宫里,也算还了太后的恩情了!”
殷贵妃本来还想拦住慕容氏的,一听她提起太后,瞬间犹豫了。
慕容氏和太后的确是上过战场的巾帼英雄,她不敢硬碰硬,若有什么闪失,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愣神的工夫,慕容氏和姜瑜就已经出了正殿,怒气冲冲地去了慈宁宫。
一路上,竟无人敢拦。
刚好慈宁宫那边也接到了消息,祖孙俩在半路上就遇见了乘着轿撵而来的萧太后,萧太后一看慕容氏的黑脸,忙吩咐人落轿,笑着对慕容氏道:“哀家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就怕你沉不住气!”
“太后来得正是时候,妾身的确沉不住气了。”慕容氏握住姜瑜的手跪地不起,沉声道,“若太后不肯替我们祖孙俩主持公道,妾身就跪死在这里好了。”
“颜娘,你还是改不了你当年的脾气。”萧太后亲自上前扶起祖孙俩,目光在姜瑜身上落了落,又嗔怪地看着慕容氏,“哀家替你主持公道,总不能在路上主持,咱们回宫再说。”
萧太后也没有上轿撵,而是陪着祖孙俩一起走在宫道上,她一手挽着慕容氏,一手挽着姜瑜,感慨道:“颜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谁能想到,咱们的孙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说,咱们怎么能不老呢!”
萧太后和慕容氏皆出身将门。
因萧老将军和慕容老将军交好,萧太后和慕容氏从小来往不断,是名副其实的手帕交。
彼年,西北战乱,萧太后和慕容氏一介女流披挂上阵御敌,名震朝野,慕容氏跟殷老侯爷的婚事,还是萧太后从中牵线而成的。
“是啊,老了本来安养天年,做个闲云野鹤倒也不失一种福气。”慕容氏幽幽道,“谁知道造化弄人,妾身一把年纪了,还要找太后告状,妾身惭愧。”
姜瑜悄然捏了捏慕容氏的手。
慕容氏回捏了一下,以示安慰。
萧太后自然没注意到祖孙俩的这个小动作,笑道:“说吧,你想怎样处置此事?”
“我们瑜娘不想夺他人之爱,这门婚事还是退了吧!”慕容氏脚步顿了顿,从容道,“若不能做到心心相印,强行拴在一起,不过是各自烦恼罢了。”
正说着,慈宁宫就到了。
萧太后领着祖孙俩进了门,去正殿那边坐下,才悠悠开口:“颜娘你未免太过执念,你我都是过来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心心相印,哀家还不是一样熬了一辈子。”
王侯公爵之家的姻缘,大都是权衡之术。
哪有什么情深意重可言!
正如当年豆蔻年华的她,也是不愿意进宫的……许是老了,每每午夜梦回,总会想起那个人的身影,若当初她再坚持一下,兴许她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可惜,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黄嬷嬷上了茶。
看了姜瑜一眼,不动声色地退下。
“太后,正因为咱们经历过这种苦楚折磨,所以才不忍小辈也跟着受苦。”慕容氏望着茶碗里起起伏伏的茶叶,继续道,“我这个外孙女是我的心头肉,我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与其让她委委屈屈地嫁进裕王府熬着,不如放她自由,也算对得起我的清婉,她要还活着,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这种欺辱。”
萧太后的往事她自然知道。
她又何尝不是,兜兜转转还是没能嫁给她的青梅竹马……
“好了,咱们见一面也不容易,不说这些了,你先消消气,咱们再商量。”萧太后笑着拍拍慕容氏的手,吩咐黄嬷嬷,“你去把裕王给哀家叫过来,哀家要亲自过问此事。”
黄嬷嬷领命而去。
赵启回府换了衣裳,正打算去沁芳宫请罪,刚到宫门口就被黄嬷嬷请了去,一来一去,倒也没耽误多长工夫,赵启一进门就跪下,语气诚恳:“太后,孙儿酒后失德,做下这等错事,还望太后责罚。”
他对姜瑗虽有意。
但从未想过跟姜瑜离心,甚至他想尽快迎娶姜瑜过门。
慕容氏低头喝茶。
姜瑜垂眸,不看他。
“哼,你还知道你酒后失德?”萧太后板着脸,指着赵启的鼻子骂道,“人人都说你裕王稳重,是个成大事的人,谁知道你,竟然做出这种糊涂之事,你,你明明有婚约在身,还跟他人私会,你,你是气死哀家吗?”
“孙儿知错!”赵启匍匐在地,看了一眼姜瑜,面无表情道,“还望太后再给孙儿一个机会,让孙儿跟瑜娘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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