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鹰嘴崖渡口,绕道行了百里,冰峭对宁叶禀告,好像没有人马追上来。

    宁叶看着四周景致,“这一条路,不是多难寻的路。若是掌舵使派人追查,总会有人马追上来。”

    冰峭点头,“沿途暗桩传来消息,也不见人马追踪。”

    他怀疑地说,“是不是掌舵使根本就不在意十三娘是否离开?是我们多虑了?在掌舵使的眼里,十三娘的事儿是小事儿一桩?不值得她煞费苦心?”

    宁叶笑了笑,“你觉得掌舵使发现了胭脂楼的密道通往漕郡兵营,还觉得十三娘的事儿是小事儿一桩吗?”

    冰峭摇头,“不会。”

    掌舵使又不傻。

    “没错,她不会觉得是小事儿。”宁叶收了笑,看着身后的路,“送来消息的暗桩,可是出了鹰嘴崖百里内的暗桩?”

    冰峭点头。

    宁叶道,“这就对了,从漕郡到鹰嘴崖的那些暗桩,早已被我嘱咐过,近期不得送消息给我,而出了鹰嘴崖百里内的暗桩,我不曾嘱咐,故而他们送了消息来。”

    宁叶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掌舵使派人追踪到鹰嘴崖,水路两地四通八达,知道追不上,或者分散人手追上了,也不见得拦得住,还没准会损失人手,索性便果断地撤回人马不追了。”

    冰峭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最好,少主可以无忧了。”

    不必躲躲藏藏,他也不必一直提着心保护少主。

    “如此果断不追,定有谋算,对我来说,倒不见得是好事儿。”宁叶叹了口气,吩咐,“前方十里的街亭靠岸,让人送叔叔和十三娘回碧云山。”

    冰峭点头。

    十里水路并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街亭。

    十三娘这三日一直食不下咽,未得好眠,几次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她犯了这么大的错,表哥费力将他救出来,就因为姨母疼爱她之心,若是她去死,姨母岂不是会怪上表哥,她已经闯了祸,毁了他十年布局,还怎么有脸去死让他被姨母怪罪?

    所以,十三娘是死也不能死,心里难受的不行。

    了尘宽慰了她几句,不起效用,道了声“阿弥陀佛”,长叹一声。

    到了街亭,十三娘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宁叶,“表哥不回山吗?”

    “晚些时日再回。”宁叶看了她一眼,神色依旧淡淡清凉,“回了碧云山,母亲若是问起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当该知道吧?”

    十三娘含泪点点头。

    宁叶摆摆手,“路上小心点儿,别再生事儿了。”

    十三娘只能又点头,哽着声音问,“表哥是要去哪里?”

    “你不必知道。”

    十三娘吞下要说的话,她知道从今往后,她被表哥放弃了,他的任何事儿,她都没有权利再参与了,心如死灰地嘱咐,“那、表哥也一路小心。”

    宁叶应了一声,“嗯。”

    了尘上前,道了声“阿弥陀佛”,对宁叶说,“少主过些日子若是方便,打听了清音寺的消息,可否派人传书告知贫僧一声?”

    宁叶点头,“叔叔放心,清音寺是不会有事儿的。”

    了尘叹道,“贫僧对不住住持师兄,也对不住寺中一众师兄弟师侄们,只要确切听到清音寺真的安然无恙,贫僧才不至于心里一直愧疚。”

    宁叶颔首,“过些日子,暗桩能往外传漕郡的消息后,我派人告知叔叔。”

    了尘放心了,与宁叶告辞,下了船。

    由暗桩的人护送,十三娘和了尘下了船后,按照宁叶安排的路线回碧云山。而宁叶没下船,依旧走水路,绕道前往岭山。

    江望在当日凌画找上门后,匆匆前往漕郡兵马大营清查,他先去了伙食房,到了伙食房后,命人都将人召集起来,这一召集,发现伙食房死了几人,正是伙食房的大小管事儿,虽然早先已被凌画吩咐秘密监控起来,人没能走得了,但却都死了。

    死于中毒。

    崔言书在江望到漕郡兵营后不久,也很快就到了漕郡兵营,江望看着死去的几人正在震怒,听说崔言书来了,连忙让人请进来。

    崔言书对江望拱手见礼。

    江望此时不敢托大,对崔言书诚恳地拱手,“崔公子,辛苦了。”

    崔言书也不与江望客气,温声说,“掌舵使命我前来协助江大人,兵营的十万兵马,最多一个礼拜,都要清查过来,同样也辛苦江大人了。”

    “为了漕郡的安稳,辛苦自是不怕。”江望也知道没时间耽搁,只与崔言书寒暄几句,便将兵营伙食房死了几人之事说了,话落,怒道,“真没想到,这几个人都死了。”

    崔言书早已料到,带来了仵作,平静地说,“让仵作验验,看看他们是死于自杀,还是他杀。”

    江望颔首。

    仵作上前,验尸一番,对二人拱手,“江都尉,崔公子,这些人是吃了有毒的食物中毒,时间一致。”

    “几个人都是吃了同一种食物,死的如此一致,看来是他杀。”崔言书断定,“这兵营里,还有乱臣贼子,尽快清查吧!”

    江望觉得崔言书是不是太轻易便断定了,怎么能通过仵作这么一验,便能断定是他杀,他将疑惑问出来,“崔公子,这怎么就能断定了?”

    “这五个人,是不可能商量一起死的时间的。”崔言书道,“但凡是人,都惧死。不惧死亡之人,除非是特殊训练的暗卫,显然这几个人不是,他们只能是吃了同一个人送的食物,而给他们送食物的那个人,跟他们都非常熟悉,所以,他们并不防备,才齐齐中毒而亡。”

    江望明年了,怒道,“这是封口。”

    “没错。”崔言书看着江望,“既然被人先一步灭了口,其余的密切之人,怕已逃脱,也许我们并不能查出什么来,但总也要查查才放心,江大人你说呢?”

    江望颔首,“那我们就开始?”

    崔言书点头。

    于是,在崔言书的协助下,江望与崔言书带着人一起,日夜清查,将整个漕郡兵马大营都清查了一番。

    一连七日,江望和崔言书都没怎么合眼。

    而七日后,清查出了百人,有陛下的人,有东宫的人,有朝臣安插进漕郡兵营的人,还有乱七八糟的混进来有各种问题身上背负着人命的人。失踪了几人,显然那几人应该是与十三娘有真正密切联系的,也是她背后主子的得用之人。

    江望清查出陛下的人后,吓了一跳,脸都白了,一把拉住崔言书,偷偷地问,“崔公子,这可怎么办?咱们将陛下的人都给查出来了。”

    “杀了。”崔言书很果断。

    江望猛地睁大眼睛,“这、这不行吧?”

    “怎么就不行?”崔言书看着江望,“江大人,难道你以为你和我这般大动作的在兵营里查,若是将这些人都放出去,不会有人给陛下通风报信?你可以想象,密保奏疏上会写什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会写不知是何缘故,你我大查漕郡兵营,那么,陛下若是质问你,你该如何说?你难道要说因为漕郡兵营内被人挖了密道?或者是他们已知道是何故,如实上报给陛下。届时,你觉得掌舵使还能保住你这等严重失职的行为?”

    江望骇然道,“可是若是杀了,陛下也会质问……”

    “陛下安插人手在兵营,又没明着告知你安插了何人,陛下也不好明着质问,死了就死了,不是还有东宫的人吗?找个理由,栽赃到东宫的人身上,陛下要怒,也只能怒东宫,就算怒你,也不会轻易撤了你都尉的职。”崔言书给了江望一个宽心的眼神,胆大包天地说,“江大人,胆子大点儿,在漕运这块地方,是掌舵使和你的地盘,就算是陛下的人,也不必顾忌太多。”

    他向北望了一眼,淡淡地笑,“天高皇帝远不是吗?”

    江望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你说的对。”

    他攥紧拳头,狠下心,吩咐下去,“来人,将那些人,都就地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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