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月儿哽咽道。
苏旖淡笑着,开口道:“明日我去书库看看,你们也不要担心了。依轩这孩子很有灵气,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此时,苏旖脸色泛紫,明显有中毒之症。三人看着苏旖,亦是担忧。
“记得别将轩师妹的事宣扬出去,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吧。”苏旖正色道。想必三人已是知道自己身中剧毒,若是扬声出去,指不定师傅又会对巫依轩造出什么事端来:“走吧,思雅快来了,你们也不便在场。”
三人相视,无奈着离开,只望大师姐也别出什么事。
风,吹过,伴着一丝花香,有点浓郁,有点粘稠。
“眩阳。”又是被惊醒,白衣人儿面露慌色,双臂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竟是异常妖艳。
满是刺目的鲜红,龙爪般的花瓣,缠绕着花蕊。小桥流水让人醉,可那鲜红,却让人有些迷失,恐惧。
“姑娘。”
白衣女子猛然转身,把剑挡住向自己缓缓走来的陌生女子。
“姑娘。”陌生女子笑笑:“姑娘别动怒啊,小女子只是唤了姑娘一声,或许惊吓了姑娘你吧。”陌生女子止步不前,只是转身俯向那一片鲜红。
白衣女子依旧未收剑,厉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为何突然出现?”听后,那女子好笑着:“原来姑娘是为此紧张啊。”语毕,伸手摘下了开得最为艳丽的一朵:“我啊,一出生就在这林子里,自幼与姐姐在一起,从来未出去过。姑娘到了这里却是对我持剑相对,不说姑娘害怕着我,我对姑娘也很是恐惧。”随后,满意地看了看手中的花篮,像是自言自语:“终于采完了,姐姐的病也能好了吧。”继而抬头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道:“姑娘,那我先走了哦。”
此时,白衣女子才看清了那人儿的面容。普通平凡,并无惊异之处,却有一点让白衣女子不解,那苍白如纸的脸上,嘴唇映着一抹血红。红的好似…好似她手中的花,透着诡异。
“等等。”白衣女子收起手中的剑,想了想。这里也只有自己一人,若是跟着眼前的女子走,或许有机会离开这里。
看着白衣女子收起剑,会心笑道:“叫我璃儿吧,你呢?”
“桓灵美。”女子淡笑着。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焦急地说:“你看到我时并不奇怪,也就是说璃儿你不久之前也见过与我一样从外面来的人吧?若你见过,可否告诉我?”桓灵美甚是着急,不安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呵,瞧你那样子,急得。”璃儿倒也不生疏,像是与桓灵美一起多年的姐妹:“见过,是一位公子吧?”璃儿说完看向桓灵美,先前的不安已是没有,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喜悦,也不待她说话,璃儿径自说道:“那公子…可是桓姑娘的心上人?”
“啊!”桓灵美心里一紧,脸颊不禁泛起了一抹粉色,却也不说话。只愿璃儿能转变话题,但心里竟有一丝美意。
“唔,看来确实如此了。那璃儿就告诉桓姑娘吧。”随后,璃儿将手中的篮子轻放在地,缓缓坐下,拭去额上的些许汗珠,道:“让璃儿唤你姐姐可好?”
桓灵美笑笑,也随她而坐。
“几个时辰前,理儿看见有两位公子经过这里。便唤了他们一声,谁知他们像是着迷了一般,向那条路走去。”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条幽暗的小路。接着:“璃儿不敢上前,姐姐曾告诉璃儿不得靠近那条小路。”
“为什么?”
璃儿皱了皱眉,沉思了许久,而后有些无奈地摇头:“不知,姐姐只说不让去。”听到这里,桓灵美微微扬起嘴角。拿起了璃儿搁在地上的篮子,站起身道:“璃儿,带我去见见你姐姐吧。”随后,拉起了璃儿的手,不禁一愣。她的手竟如寒冰一般刺骨,而璃儿此时只是浅浅笑着。
不知走了多久,璃儿带着她穿过一片又一片的树林,没有虫鸟声,满是寂静与阴冷。桓灵美紧抱双臂,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桓姐姐。”璃儿唤着桓灵美,却见她愣着,便轻轻拍了拍她,说着:“桓姐姐。”此时,桓灵美回过神来,疑惑地望着璃儿。而后璃儿伸手指向前方:“我们到了。”接着,绕到了桓灵美身后,话语有些急促:“桓姐姐,穿过这个洞子,就会看见一所小屋了。那里面有我姐姐的琴,麻烦桓姐姐拿一下,璃儿要去熬药了!”说罢,跑向了别处,渐渐淡去了身影。留下桓灵美一人。虽有意拒绝,但想想自己前来也是有求于人,于是缓缓走进山洞。
若说洞外林子里有种阴冷之意,那这洞的另一边却有凄凉之景。有与方才同样的血红,围绕着那一座孤单的小屋。一样的是没有生气,却是比林中的那一片红更加血腥。
既然这里有花,为何璃儿要去外面采摘?
惊讶着亦是疑惑着,但答应过璃儿的事不能不做。想到这里,桓灵美迈开脚步向小屋走去。
“彼岸在此…擅闯者死…”
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仿佛经历千年沧桑。幽幽琴声,伴着淡淡檀香。
内功传音?桓灵美大惊,倒不是因为恐惧,只是意外在这深林中竟是藏有一位道行颇深的高人。而现下,自己应该是止步,还是前去取琴?
“桓姑娘,你可是为琴而来?”不久,从小屋里又传出了那苍老的声音,她好似能看透人心,竟是如此肯定。而站在屋外的桓灵美却也不以奇怪,毕竟屋内的人可甚是厉害。只是礼貌答道:“是。晚辈受朋友所托,前来取琴。可是惊扰了前辈?”
“哦?”那声音疑惑着,但更多的是带有不屑,反问道:“朋友?是一名唤璃儿的女子?”
“是。”话刚出口,便听“咻”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射了出来。桓灵美侧身一偏,伸手接住了那东西,只是鬓间,若是稍有差池,指不定会出什么事。看来这屋内之人着实厉害。
“符咒?”桓灵美将手摊开,看着掌心之物喃喃着。
“去吧,那女子可不是要什么琴,只是要老婆子我的一个符咒而已罢了。将这东西给她吧。”说罢,琴声戛然而止,檀木之香也渐渐淡去,像是跟着那屋内之人一同沉睡了般。虽很是不解,但这人既然知道自己前来的目的,也足以让人相信她。不多想,桓灵美将符咒放进袖里,转身向山洞走去。不料,那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切记,定要交到她手中。”听后,桓灵美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步入洞中。
洞外,璃儿笑着坐在地上,身旁放着一个药壶,四周弥漫着一股诡秘的气味,桓灵美也未多想,道:“对不起啊,璃儿,桓姐姐没有找到你要的琴。”说着,耸了耸肩,笑着蹲下身子端起药壶:“姐姐帮你端药吧。”
听完,璃儿脸上早已没有笑容。冷冷道:“走吧,我带你找姐姐去。”而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朵血红,妖艳欲滴。
看着变化如此之快的璃儿,桓灵美心里一怵。难道那高人失策?璃儿想要的到底还是那把琴。想到这里,桓灵美看了看手中的药,心里不禁大乱。壶里竟是浓稠的血红,如鲜血般,透着一股腥味。而此时的璃儿,身影竟也是如此迷离,飘忽不定。下意识,桓灵美将符咒塞进了佩剑中。
“等等。”桓灵美将药壶放下,解开了腰间的佩剑,对着前方的璃儿喊道:“璃儿,等我一下。”说着朝她挥了挥手:“我去整理整理衣着,璃儿帮我把剑拿着吧,切记不要打开。”说罢,向不远处的小溪跑去。而璃儿面无表情,拿着佩剑站在原地,喃喃道:“若不是姐姐有令,我定杀了你。生得如此美艳,用来做花也不错。”
许久,桓灵美依旧未回。不耐烦的璃儿辱骂着:“可真是大胆,竟然让本小姐等你!”说着用力将手中的剑扔向地上,准备前去寻找。不然,刚迈出几步却又停止,回到方才那里将剑捡起:“我倒要看看这剑有何开不得!”
“铮。”璃儿猛地将剑抽出,那符咒也顺势掉落在地。未来得及看此剑,璃儿却是先将掉落在地的符咒捡起。
“符咒?”璃儿惊呼着,但又有些疑惑。虽说是符咒,可这纸上却无任何东西,难道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纸?可为何桓灵美会将它放在佩剑中?
而此刻,那张符纸上却有了异样的反应。像是什么图案正被描绘出来。兀地,四周忽起狂风,拂乱了璃儿的长发,有些张狂。一阵晕眩随即袭来,狂风中的人儿猛地看向符咒,只见上面已是出现图案,花?红色的液体勾勒出血红的邪物,下面生生刻着两个字:往生。
“灭魂咒?”璃儿双目睁圆,满是血丝:“可恶,臭丫头,我…”话未说完,只见血红的花瓣瞬间铺满四周,混杂着地上的枯叶,被狂风吹走,只留下,留下那曾经妖娆的花蕊而现在残留于地的枯枝。没有痕迹,一切只是一瞬间…
风过,
一壶,一剑,一枯枝。
“前辈,前辈。”桓灵美又回到山洞的另一方,此时已是香汗侵额,气喘吁吁。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说着,欲向小屋走去,不料那苍老的声音厉声道:“止步。”桓灵美一愣,呆在此处,带着些许无奈:“前辈,灵美谢您的大恩。”
“唔,听见了。”琴声再起,那檀香亦是溢出。
“前辈,我…”桓灵美小声呢喃着,想让小屋中的人听到却又是不敢。毕竟人家已是救了自己一命,不好再过多要求。
“你可想然我帮你救人?”苍老的声音肯定地问着。
听到这里,桓灵美惊讶地抬起头,哪知,那声音却又道:“为何要帮你?”一时语塞,白衣人儿不禁失神。
祸兮,福兮,只愿为君;
缘兮,灭兮,难断情丝。
这曲子好似在说屋前的白衣人儿,句句道的真切。为了心中所想,那女子怕是真会舍得自身,但这后话,却写着令人痛心的哀歌。随后声音徐徐响起:
“你可认得一名叫巫依轩的女子?”
依轩?这前辈为何要询问依轩?桓灵美不解,不知自己应不应当承认。若是对依轩不利,岂不是因自己的一句话而害了她?
未待桓灵美答话,那声音自己却笑着:“看来你是认识了,那我便帮你救人。”
语毕,琴声越来越近,萦绕身旁。桓灵美却是眼前一黑…
树林里,依旧很冷。即使夜晚过去,那阳光也被这些树木挡住。一丝微风也冷得刺骨,而在这风中竟有一股血腥味。
青衫男子皱紧眉头,狠狠着:“璃儿,你竟然…”转而看向依靠着树,还在熟睡重的白衫男子。紧握双拳,恨不得一下结果了他。
风,一下变得狂野。树影也凌乱着,肆无忌惮地乱舞着。青丝落下,瞬间,青衫男子的头发竟是散乱开来,像是有生命般,不停伸长。本是俊朗的脸却变得妖媚,诡异。细看来,苍白如纸的脸庞抹着一点鲜艳的红。一弯柳眉,看来却是凌厉,犀利的目光映上深邃的瞳孔,满是血红侵染着这一双邪魅的双眸。
先前结实的身体此刻愈渐妖娆,妩媚,硕大的衣着包裹着那妙曼的婀娜。褪去外衣,吹弹可破的肌肤依旧映着如纸的苍白。狂风依然,漫天的血红,紧紧围绕在此人四周。渐渐,那血红连成一片,竟是将这赤裸的人儿裹在其中。此时,她怎么看都是如此美艳,犹是盛开的百花,哪还有方才青衫男子的身影?
风停,弥漫四周的血红已是不在。
长发留地,血红纱衣。
女子,眼前。精致的脸庞透着绝色的风韵,上扬的嘴角勾勒出完美的笑颜。熟睡的人儿不知,而早已藏匿在暗处的白衣女子却已是瞠目。
“誰?”红衣女子冷言道:“早知你藏于此,若不是方才恢复真身,你哪儿还能活至此时。”语毕,四下依旧毫无动静,红衣女子却是笑笑,不再言语。缓缓向还在熟睡中的男子走去。
“面若冠玉翠珠散,苍色只为红晕染。笑视君颜落泪殇,只怕轮回亦难断。哼哼,如此的人儿,真想留你一口气。”红衣女子拈花冷笑:“可惜,你的同伴却是害死了璃儿。”语毕,只觉她手一紧,随后方才还在指尖玩弄的花却已碎成万千,零散地坠落在地上。瞬间,不见了身影,而一袭红衣却靠近了熟睡中的男子。手中不知何时泛起的白光已移向眼前男子的项上。
躲在林中的人儿心中大呼不好,情急之下,拾起身旁的石子扔向那红衣女子。
只听“唰”地一声,石子竟是化为粉末,被风吹散。此刻,林中人儿也已按耐不住,猛地向那熟睡中的男子身边跑去。
“桓灵美?”而后仰起头:“哈哈哈…连佩剑也丢了,还敢和我斗?莫不是…为了…”话未尽,泛着白光的手已向男子逼近,转而却在抚上脸的瞬间停止。苍白的手划过男子的脸庞,女子面目依旧冰冷,但恍惚间却有一丝柔和:“他?为了他?”
桓灵美紧握双拳,不语。
“值吗?”女子微动双唇,像是自问着。但又是让桓灵美听得清楚。
是啊,值吗?桓灵美暗自想着。自己十年来,不是日日都念着这个答案吗?虽与他朝夕相伴,但他心中念得却是别人。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他心中的唯一,自己十年换来的也只是一句句生硬的师姐。是他不了解自己的心,还是根本对自己无意?那么,为了这样一个他,值得吗?
许久,见桓灵美不语,红衣女子却是皱紧眉头,目光愈渐犀利,双手又移至项上,大吼道:“值吗?”此刻,红衣女子不知,自己已是惊醒了身旁的人儿。
“值。”语毕,泪却流下。
听后,那女子怒气大增,嘶吼着:“他心中没有你。”
桓灵美一愣,然后笑着,拭去了泪痕,柔声道:“我知道,我不奢望什么,只要他好就够了。十年来,不管怎么努力得到的也都一样,所以我明白了,自己还是默默祝福着就好了。只愿,他这一辈子,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师姐就好。”
“记得就好?”女子笑笑,念道:“三生缘下,若君允,做妾也罢。”此后,女子双目呆滞,薄唇紧抿,双臂无力地垂下。桓灵美见状,不由一怵。想不到这人也甚是懂情。现下,自己身无利器,若能用情动之,也可。于是顺势道:“做妾也罢…怕是,我连妾也不成。”而后,红衣女子转过头,看了看桓灵美,却又是失神:“若我杀了他,你是否会独活?”
“不会。”
“为何?”
“不想…让他孤独。”黯然,失色。
“是吗?那我就先杀了你。”说罢,红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桓灵美身边。那白色的双手离她紧一尺之距。而桓灵美并无闪躲之意,透着一股坚定。随后,却听见一个声音:“若是不想死在我的剑下,便立刻放了她。”身后的人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冰冷的声音令人发颤,四周满是杀气。剑未出鞘,却已是撞得“铮,铮”响。
“眩阳。”桓灵美暗自惊喜着。兀地,脸上泛起一晕红。若是这般,方才的话不是被全听了去?到底是喜是忧?桓灵美木讷。
“放了她。”眩阳再次说道。随后站起了身,清握佩剑。此刻的他已不像平日的眩阳,阴暗的脸透着他的杀气,愤怒亦是侵染四周。
红衣女子却不以为然,依旧笑笑:“哦?为何就她?”说着指指身旁的白衣人儿。
眩阳锁眉,救她?为何?只是因为是师姐罢了。
男子未动,白衣人儿却是簌簌落泪,摇摇头,哭喊着:“师弟…”
“师姐…”眩阳呢喃着,自己何尝不揪心。多年来,怎么不知师姐对自己的情意?只是不愿面对罢了,还是不知心里能否为她留下一席地位。如今,唯一只有那位人儿。即使相隔十年,即使不再熟悉,却依然想要拥有,想要珍惜。
纵有泪千滴,亦抹不去灼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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