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照例是走亲戚的日子,陈重生妈带着两个小的,一早回娘家去了。
家里做饭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吕衣甘蓝的身上,陈重生便在她的后面,脚跟脚,手跟手,屁颠屁颠的,他也乐得这样。
陈中福的子女大多未成人,没有什么亲家往来,几个叔伯兄弟的孩子以前过年侧是提着东西来看过他,现在他的儿子考取了大学,他们的孩子还在乡下抹泥巴玩,面子上过不去,不想攀高枝,也就不稀罕来了。
过了中午,都没有一个人上门,陈中福估计也不会有人来了。
他觉得是自己的礼数不到,赖不上别人。他便收拾几包糕点和瓶装的酒,就主动上几个叔伯家去了。
家里只剩下陈重生、吕衣甘蓝和大妹,三人在一块,虽不至于别扭,但头疼的无疑是陈重生了。
大妹可能觉得昨天赚了他哥五块钱,还嫌不够。
“哥,今天我们再比一下呗。”
“比什么?”
“昨天是你说的赛跑,今天是不是该按我说的。”
“行啊,我还怕你这个黄毛丫头。比什么?就按你说的来。”
“跳绳,看谁一口气跳的个数多。怎么样?”
大妹这是拿她的长处比陈重生的短处,明显是以他昨天的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派代表参加。”陈重生就拽了下吕衣甘蓝的衣袖,“你行,你跟她比。”
大妹说:“也行,输了的怎么办?”
陈重生明白了,这才是她大妹的目的。
陈重生只得抠抠搜搜又掏出五元钱,“谁赢归谁。”
大妹朝吕衣甘蓝使了个眼色,“嫂子,来吧。”
大妹一声“嫂子”,叫得亲热,一下子把她和吕衣甘蓝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她是在讨好吕衣甘蓝,吕衣甘蓝的心里也有数。
“嫂子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吕衣甘蓝笑吟吟的,“你先来吧。”
“嫂子帮我数吧。”
“就由你哥当裁判。”
大妹把一根细麻绳往手腕上一缠,就蹦跳起来,口里还在小声数着,“一、二、三……”
陈重生大声地数着,“三十七、三十八……二十九、三十……”
大妹跳着,嚷了起来,“哥,你耍赖,明明是三十九、四十……”
陈重生一打岔,至少少数了三个数,也值。
大妹一口气跳了九十七,实在坚持不了,大口喘着停了下来。
“嫂子,你来吧。”
跳绳、踢鸡毛毽子是乡下女孩子的专长。吕衣甘蓝也不赖,一口气也跳了九十四个。陈重生未见她大口喘气,显然她还可以轻松地跳下去。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大妹赢的。
“嫂子,承让了。”
大妹一把从陈重生手里抢走了五块钱。
吕衣甘蓝和陈重生就相视而笑。
陈重生说:“大妹,你不要总把聪明劲用在这上面,能不能用在学习上,像哥一样,也考取大学。”
大妹满不在乎地说:“哥,我就不是那块料。爸说了,女孩子,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就值。”
“大妹,你可别这么想,我们理科班里就有一个女生,还别说中文系、外语系,女生多的去了。”
大妹惊愕不已,“真的?”
吕衣甘蓝也问:“你们班也有女生?”
陈重生回答:“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天煞黑的时候,陈重生妈带着二妹、三妹回来了。
或许他妈这一天的走了远路,累着了,咳嗽得更厉害。
他妈一回到家,就歪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妈,我带你去娟姐那里看一下吧。”
陈重生拽着他妈的胳膊,“吕衣甘蓝,你陪我去。”
吕衣甘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刚才听到陈重生叫村卫生所的医生,娟姐,他们这是亲戚关系。要是她和陈重生在村卫生所同时出现,娟儿噼里啪啦一说,那她还不都露馅了。
吕衣甘蓝赶紧扯了个由头,“叫大妹陪你去吧,我在家里给你们准备饭菜。”
他妈坐直了身子,有气无力,“不用,我去看过了。”
二妹过来证实,“哥,我们回来时,妈找娟姐看过了,还开了药。”
二妹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白纸包着的几粒药丸。
“妈,要不,我明天带您去县医院看看吧。”
他妈有些急了,“不用,不用,说了不用。”
他妈不愿去医院,花不起那个钱,关键是家里根本就没有钱可花。她和他爸一年上头在地里忙活,除了能糊弄几张嘴以外,也确实攒不了几个钱。
陈重生拿不出钱,自然也就帮不上什么忙。
陈重生把二妹拉到一边,“娟姐说了妈什么病了吗?”
“说了。”
“什么病?”
“我忘了。”
“你真笨。”
陈重生只得又问他妈,“您到底得的什么病?”
“咳,能是什么病?不就是喉咙上的一点小毛病。”
陈重生怎么也不相信他妈说,是一点小毛病,看他妈的症状,没准是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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