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师父从我房中杀气腾腾的拎着沚渊衣领冲了出去,我虽然对这二人之间突变的气氛感到诧异非常,但我并不担心他们能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反而是……
本上仙掀开厚厚的被子,露出里面被捂得通红的一张俏脸,一脸严肃的瞪着她。
“仙子姐姐……我不是妖精……”白衣少女脖子被捆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只能用丰富多变的面部表情来表达她的意思。
“那你到底是谁?来少林寺目的又是什么?你最好乖一点。”本上仙温声细语,笑里藏刀。
其实她说她不是妖精,我也是有所动摇的,妖精的灵元黑气缭绕邪气逼人,而我方才看见的却是一团纯净温和的纯白气泽。
“我是,我是,其实我是一头九尾狐啦~”白衣少女朝我羞涩道。
“九尾狐……九尾狐?”我好笑的盯着她,“上古神兽九尾白狐一族的后人?怎么会是你这副被人咬上一口就半死不活的样子……”
实在不是本上仙不信她所言或者是瞧不起她,她若是说她是天上某位星君府上的宠物什么的,兴许我还能勉强相信,但是青丘之国的九尾白狐一族,乃是上古神族后裔,四脚祥瑞兽,其族人大多天生生得一副绝美面皮,又因是上古神族,是天生的仙胎,身份不比天上的仙人低到哪里去。
可是本上仙面前这姑娘,除了占了一个好皮相,与别的特征毫无相仿之处啊……
白衣少女听见我说的话,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僵着脖子与我争论,“我真的是九尾白狐的族人!我不过是生下来只有一条尾巴,其余的八条尾巴没有长出来而已!”
“噗……”这下我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便比普通的狐狸还不济,让人家咬一口就要死不活的?”
“我……”女子一脸气闷的瞪着我,我摆摆手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吧,你来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要让我相信她是一头九尾白狐,除非我青字倒过来写。
“我……我是……”一脸气闷的女子在听到这个问话时瞬间烧红了脸,本上仙觉得很可疑,悄悄捏紧了手中的扇子。
“你怎么样?”
“我……我,我喜欢木头哥哥……”话到最后,声音愈来愈小,最终湮没于喉咙之中。
……
清远和尚手捧一只锃亮的黄铜碗,小心翼翼的护着一路小跑进了屋子,我告诉他狐狸的血止住了,而后递给他一块温热的白布,让他用露水给狐狸伤口处清洗干净。
清远捏着那块白巾,从我的梳妆台上取了一把小木梳,先把狐狸毛一下一下的打理通顺,再用浸了露水的白布顺着皮毛生长的方向轻轻的擦拭,日常的敲钟诵经都不见他这么虔诚的表情。
小狐狸在床上舒服的哼唧了一声。我看着那用来梳发的木梳用在了梳狐狸毛上,顿时满头的黑线。
“清远小师父。”我看着他一脸的严肃认真,觉得气氛有点过分的凝重,不仅打断道,“为什么你会想到要来找我呢,为什么没有去找我师父或者沚渊呢?”
我想在外人眼里,他们二位无论是谁都比我看起来要靠谱一点吧。
还是他没有找见师父?师父昨夜究竟去干什么了,满身的酒气……
“没有找二位上神,是因为男女有别。”
“啊?”我被她说的一愣,难不成他发现了狐狸不是只普通的狐狸?躺在床上的狐狸同样也是一个哆嗦。
“小白它这么温顺乖巧,一定是只母狐狸,怎么能给男人看去了身子……”
“唔……”清远和尚的脑子果然是我不能妄断的,所以说,他是觉得温顺乖巧就是母狐狸,他是觉得男女有别同样适用于神仙和动物……
本上仙清楚的看见床上的狐狸绝望的闭上了半眯着的眼睛嗷呜一声低吼。
皓月当空,万里无云,窗外银杏叶瑟瑟作响。幽幽古寺,夜半钟声。
“青樾姐姐,你说木头哥哥喜欢我吗?”
“我觉得他纯粹的把你当一只狐狸……”
“可是他今天猜对了我的性别呢,还说男女有别,还不想我被别的男人看去了身子。”女子陷入回忆中,月光下是一张泛着潮红的脸。
“那时候你就是一团毛球就算什么都不穿也没什么可看的……”我无力的反驳。
“青樾姐姐,你说我要要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木头哥哥拐跑呢。”
“你是狐狸他是人……”
这下小姑娘终于不再眼冒桃花大刺刺的无视我这个活人,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认真的盯着我看,我被她看的心中一阵发毛,“你在想什么?”
“说的有道理,我是狐狸,他是人,等他死了,我还活得好好地,这可不行……”
我觉得额角微微发疼,“这也不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
清凉夜风吹动昏暗烛火,吹动女子额头细细碎碎的发,我突然觉得这样子满面桃花相的女子很傻,亦很美。
“小白?我能这么叫你吧?”记得白日里清远小师父就是这么叫的。谁知那暗自傻笑的姑娘忽然偏过头来白了我一眼,轻笑道,“什么啊,什么小白啊,木头哥哥就会乱取名字,还取得那么难听……我有名字的,我叫白霜。”
本上仙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忽然想起今日五观堂的饭桌之上,连着早饭午饭晚饭都没有看到师父和沚渊的身影,又想起最后见他二人一副杀气腾腾的景象,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白霜已经趴在床边沉沉睡去,至于她的身世,我仍然相信她是某位仙家饲养的宠物。
当时的我没有想到,师父和沚渊,消失了整整三日。
第一日,我心中惴惴不安。
第二日,我把少林寺成百的古塔翻了个遍。
第三日,嵩山上的每一片叶子都被我抬起来翻找个烂熟。
终于就在我站在山脚,要同嵋灵一起出去寻找他们二人之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夕阳把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师父一身白衣从金黄落叶下一扫而过,眼神似海底万年寒冰,沚渊面色苍白,脚步有些不稳。
嵋灵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了沚渊,关切的问长问短,我茫然的看着师父许久,想问问他们这三日去哪里了,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
“我伤了他,你怨我吗?”师父面无表情,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
我却不知到底是何事让一向清明冷静的师父同沚渊大打出手,还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到这么严重的境地,心中觉得师父这次委实做的不太厚道,伤了别人还是一片理所当然的神情。
所以我十万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没有看他一眼,没有回他一句,与他擦身而过,去后面查看沚渊的伤势。
那时我没有看清师父面上的神情,没有回头看一眼他落寞的身影和长长的影子。
“青姑娘,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小白?”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正在捣药的手,抬头就看见清远和尚满头大汗的朝我跑来,“我昨天一天都没见到它,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她是不是回家了?”我并未将清远的担忧放在心上,手下继续捣药头也没回的应付了一句,想起前几日白霜托着下巴苦思冥想怎么样才能让她的木头哥哥跟她一起长生不老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这傻姑娘也许是去找能让凡人长生不老的丹药了,果然还是小孩儿心性。
清远被我说的一愣,随即果断反驳,“不可能,小白它自从几年前被我捡回来,就从来没有离过我的身边一日,甚至三餐都是在我这里……”
药杵在钵中撞击发出闷闷声响,我随意回了他一句,“说不准在山上呆的无聊了,过几日就会回来了吧。”
这下清远和尚许久没有出声,我抬头一路从那双灰色的脚看上去,对上了那双有些黯然的眼睛。
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底气十足的呼喊。
“清远师兄!不好了!法元塔被人闯了!”
法元塔是嵩山少林寺成百上千塔林之中最中心的一座古塔,其中陈列着历代少林方丈圆寂之后所化佛骨舍利上千枚,是偌大少林寺中最神圣的一处禁地,为保佛祖清净,寻常人等平日里不得入内。
今日这小和尚大喊有人闯了法元塔,目的是什么?法元塔中除了佛骨舍利之外别无他物,清远闻言也不再跟我计较狐狸离家出走一事,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法元塔之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和尚水泄不通,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挤了进去,古塔的入口处被五名身着浅赭色外袍的弟子把守,看穿着应该是几位师兄,五名和尚门神一般挡住了外面的万千弟子,见我来时却并未阻拦。
本上仙走进古塔之中,看见师父和司空方丈负手而立神色严肃,清远和尚四下搜罗蛛丝马迹,顺着他们的目光抬头看去,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百层古塔,层层摆放着盛放舍利的木盒若干,然而最高处那方显眼的平台之上却是空空如也,若我没记错,这里舍利子的摆放是按照身份尊卑由下至上,最高位的那处佛骨,如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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