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草有了充足的阳光和雨露,长势甚好,几日下来已经扶摇直上有六七寸高,这日我一觉醒来睁眼,就看见魂草在阳光下长长的影子里,冒出来一个突兀的疙瘩。抬头仔细一看,竟然结出了一个小小的浅白色花苞。

    “千樽!醒醒!快看你妻子若羽长骨朵了!”

    我三步两部从侧床上跳起跨过瑟瑟直奔冰山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沚渊这间小屋子里我们四人是如何睡下的,他作为头号病患,自然是睡主床,房中西侧另有一小床,冰山躺不下,我原本是想让瑟瑟睡在此处,我去同冰山打地铺,却遭到了沚渊和瑟瑟异口同声的反对。

    沚渊说,“樾儿身为女子,怎可屈身地上,所不嫌弃,我这床里还有位置。”本上仙就笑了,冰山曾经巴不得我屈身地上呢。

    瑟瑟说,“樾儿姐姐照顾三哥辛苦,怎可再睡在地上,姐姐去睡小床,瑟瑟睡在地上就好,只是委屈千樽哥哥也要。。。”说完兀自红了脸。

    魔君就甚憋屈的开口了,“本尊从未打过地铺。。。”

    沚渊笑得一脸无害同他道,“那便当尝鲜了,沚渊记得魔君最喜此道。”

    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本上仙睡小床,瑟瑟得偿所愿同冰山美滋滋的打了地铺。

    “青姑娘,你若是再管那棵草叫我妻子,休怪本尊不客气了。”

    被我摇醒的冰山一脸铁青暗暗威胁着,另一边手脚麻利的从地铺上跳起来扑倒聚魂钵跟前盯着那个浅白的骨朵许久。

    “可是我并没有说错啊。。。”那魂草明明就是他妻子,是本上仙的表达方式有待商榷吗?真是莫名其妙的委屈。

    于是冰山就从地上转移到了窗前,眼睛不眨的盯着那魂草的骨朵一点点变大。

    直到坐到魔界灰蒙蒙的太阳从东到西溜达了三个来回,魂草上头涨的滚圆滚圆的一颗花苞从最初的浅白色逐渐升温变成了桃红色。

    沚渊在本上仙的悉心照料之下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我脑袋向左一偏看看红红的魂草,再向右一偏看看红润的沚渊,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本上仙果然很会照顾人。

    沚渊缓步朝着蹲守在聚魂钵前三天没闭眼的冰山走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道,“千樽,我能感受到体内绛雪的气息已无,估摸着过了今晚,魂草便该开花了。”

    于是三天未动的冰山就又打鼻孔里喷出来一个,“嗯。”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副三日没洗澡蓬头垢面的样子,也在一旁给沚渊帮腔,“是啊,你快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不然等绛雪从果子里爬出来都不认识你了。”

    于是冰山狠狠瞪了我一眼后似乎觉得我说的在理,终于动了动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正要开口,被我一句话堵了回去。

    “知道啦开花了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砰。”门被带上了。冰山洗洗涮涮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我催促着他赶快睡觉,沚渊在房子里下了一重厚厚的禁制,若有人半夜闯入,定能发觉。

    夜色沉沉,月华流水,央错宫内一室静谧。

    第二日,冰山爆发了。

    太阳清清冷冷的光透过窗子,魂草细长的身子在风中摇曳,头上的骨朵却消失无踪了。

    “青樾!都怪你他妈的让本尊睡觉!花!魂草!丢了!看我不杀了你!”

    “千樽!你冷静点。。。”沚渊在一旁伸手拦住气势汹汹朝我而来的冰山,本上仙甚有眼力的向他身后靠了靠。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还有你沚渊!你下的什么狗屁禁制!你还天界的三殿下呢!下了个禁制屁都不管!”

    “千樽你听我说。。。”沚渊继续紧紧制住暴走的冰山。

    “听你废话绛雪能回来?听你说你能把魂草完完整整的给本尊变出来?你们都给我闭嘴我要杀了你们给绛雪陪葬!”

    冰山暴走就成了火山,此刻正两眼通红的提剑朝我和沚渊飞扑而来。

    沚渊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亦拔剑出鞘挡住冰山来势凶猛的攻击,一边挡着一边嘴里也不忘解释道,“千樽!冷静!魂草的花离了魂草只要不超过三个时辰就还有救!”

    这时一直在角落里慌乱的瑟瑟也赶忙插话,“是啊千樽哥哥,当今之际还是快点找到魂草之花的下落吧。”

    “是啊,千樽,这采花贼想必是不知道花离了魂草还有救的,要不然该把整棵魂草都连锅端了,所以现在去找应该还来得及,你先把剑放下。。。”我看着那明晃晃的剑尖有些胆寒。

    在我们三人的努力劝说之下,冰山才渐渐从暴走状态恢复平静。

    “沚渊,你说,如何找到偷花之人。”

    “这。。。”无所不能的沚渊此刻也犯了难。

    本上仙关键时刻脑中灵光一现福至心灵,双手啪的拍了一下胸有成竹道,“早前沧溟为了让我回忆起前尘往事,曾去到玉虚昆仑云顶天宫自神兽白泽爪下抢来了上古神器昆仑镜,昆仑镜显像,昨夜之事,一看便知。”

    闻言冰山抓着我的胳膊急切问道,“那昆仑镜现在何处?”

    其实这个说起来委实让我脸红了一红。本上仙心中时时刻刻挂念着师傅,想他了就想马上看到他,但师傅如今却同我越走越远,本上仙唯有偶尔借着昆仑镜抒发一片相思之情,此般小女儿形态,不足为外人道也。

    “昆仑镜在我身上。”本上仙有些尴尬又自豪的回道。

    双手结印启动昆仑镜,只见古铜色的镜面如一片湖面被石子搅动,泛起了层层波纹,片刻后波纹趋于平静,镜中渐渐显示出了清晰的画面。

    昨晚的月亮好好的挂在天上,聚魂钵好好的摆在窗台,魂草头上的花苞也安然无恙的顶在细长的身子之上。我们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冰山有些坐不住了,“你这昆仑镜是真的吗?”

    本上仙就不乐意了,怎么就不是真的了,刚要张嘴反驳,就被沚渊制止住。

    “看,魂草的花苞打开了!”

    含蓄委婉的月光下,桃红色的花苞如一位娇羞的少女,裹着月色朦胧的一层薄纱,缓缓揭开遮住半张小脸的娟帕。半遮半掩,最是勾人。

    花苞一层一层舒展,直到露出花芯中鹅黄色的花蕊。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花蕊之上,蓄着朦朦胧胧一层浅红,在大开的魂草之上,萦绕不断,丝丝缕缕,大约那便是绛雪的精魂。

    然而正在我们屏气凝神看着魂草一瓣一瓣开花正入神的同时,平和的画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背影,一步一步的朝着魂草走去。

    我吓了一个机灵,冰山一张脸就要贴到昆仑镜镜面里面去,手指握拳关节咯咯作响,就连一向淡定的沚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我们废柴胆小,而是因为我们谁都没有看到这个女子是如何破了沚渊的禁制,是如何进了这间屋子的!

    就如同一个幽灵,不,可以说比幽灵更诡异。

    只见那女子在聚魂钵前徘徊了许久,一会儿把手伸出去,一会儿又缩回来,或纠结,或叹息。只是那个身影,我突然觉得有点熟悉。

    是谁呢?一时又想不起来。

    身旁的冰山随着那镜中女子的动作而动作,女子伸手过去,冰山亦伸手过去,手背青筋爆突,女子手缩回来,冰山手亦缩回来,如此回环往复许多次。

    最后,那女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把揪下了那朵开的正美的桃红色魂花。

    冰山伸出去的手猛的一拍桌子,随即身子一跃而起约摸三尺高。

    “本尊要杀了你!”

    我同沚渊同时跳起按住再次暴走的冰山。

    “再看一会儿!采花贼就要露出正脸了!”我朝他大声喊到。

    然而下一刻,采花贼转过身的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傻眼了。

    月光下女子身姿曼妙,容貌俏丽,面色慌张。

    “瑟瑟!”

    那个绿衣女子,梳着俏皮的发髻,眼波灵动的采花贼,不是瑟瑟又是谁?

    昆仑镜显像,偷走魂草的采花贼居然是就是我们之中的人,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她能悄无声息的盗走魂草了,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个贼居然是瑟瑟!

    待我们回过神来,这屋子里,哪里还有瑟瑟的身影。

    难得沚渊露出一副愁云万丈的形容,一只手拧着眉头一只手按着冰山为难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本上仙也深感一阵无力,我只知瑟瑟爱慕冰山,却不知她可为他做出这等事来,这采花贼若是旁人还好,只是刚才瑟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狠心毁了那柔弱的花朵。

    看她昨夜的样子,踌躇不决,想来也是不忍,我们应该还有时间,可是,要去哪里寻她呢?

    这时一直狂暴的冰山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琴瑟在哪?”

    我同沚渊皆是一愣,随即沚渊露出了然神色。本上仙仍旧一头雾水。

    “若我没有猜错,她应该在沚渊的故乡,都广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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