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没事,咳,咳。”栗郁文摆手,盯了手绢好一会,终是伸手接了过去:“我已买通相府夜事之人,如若相见,今夜寅时在相府门口汇合即可。”
“栗三公子。”
“咳,咳,别这么看着我。”栗郁文撑着桌面站起了身:“我可不是平白无故帮你的。”
“嗯?”
“我亦有所求。”栗郁文看着窗外:“我娘名唤三娘,乃是被卖入康宁侯府的妾室。”
栗郁文说起这话时,眼睫不停地颤栗着:“如若我不在了,还望司徒小姐看在今日相助的情分上,助她一臂之力,也不至于在康宁侯府过得那么难。”
若是当日嫁进康宁侯府的人是她,也还好说,可是……
别说她一介庶女,就是所嫁之人,亦是被贬的前朝太子,能有什么手段可言?
“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司徒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一定会好的,相信自己。”
“呵。”栗郁文又是一阵苦笑:“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栗郁文扣桌三声,来福应声而至:“公子。”
“咱们回吧。”
“栗三公子。”司徒姬就这么目送着栗郁文离开,看着满桌的菜未动,遂起了打包念头。
也就在她向小二买来食盒的时候,方才发现汤碗下面压着的银票,足有五十两之多。
“栗三公子。”司徒姬红着眼帘,又四处张望了会,确定栗家的人早已离开,这才颤抖着手拿起银票。
攥着银票买账时,方才发现栗郁文早已打点妥当,遂提前回到租房处歇息了会,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就此守在了司徒府后院,原还以为栗郁文说的寅时就是寅时,不想对方跟自己一样,丑时便就到了司徒府后门。
“栗三公子。”
“司徒小姐?”栗郁文透着疑惑:“不是说好寅时的么?你怎的——来得这般早?”
“我?”司徒姬抿嘴:“睡不着,索性也就过来了。”
“我也是。”栗郁文儒雅一笑,陪着司徒姬静等了会。
两人相谈甚欢,也就在谈话间,眼角督见两道人影互相协助着——推出夜香车。
“那不是莲芝么?”
“你认识她?”栗郁文话问出口不禁自嘲一笑,想来司徒姬自幼在司徒府长大,识得几个下人也不足为奇。
还真是,在她面前,连引以为傲的智气也给散失了去。
“嗯。”司徒姬手指莲芝,没感到丝毫辱没:“先前府上的夜香都是由我和莲芝倒的。”
说完又指着另名夜香妇:“估摸着我走后,莲芝一人做不过来,这才又寻了名夜香妇。”
“嗯。”栗郁文借着月光,一直盯着司徒姬的侧颜看,始终挪不开眼。
这深情凝视的一幕,不禁让掩在暗处的卫戈道了声不妙。
“走吧。”栗郁文掩着唇角,走在前面,等到门口时,还朝司徒姬招了招手:“过来。”
“二,二,二小姐?”始终倾头的莲芝被另名夜香妇拽着袖摆。想着对方口哑,抬头解围,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司徒姬:“二小姐?”
说完赶紧凑到司徒姬跟前,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地打量着:“二小姐,还真是您。呜呜呜,这才一年未见,你更瘦了。”
说完直接扑到司徒姬怀里:“既是出了司徒府,还回来做甚?”
想来司徒姬一个相府小姐,还得跟她这个卖死契的丫鬟一样,干着倒夜香的活。
既是逃了出去,随便找到活计不都比在司徒府来得快慰?
“小姐。”莲芝抹去眼花,垫着脚尖四处张望了下,不仅未见到二姑爷祁蔚,反而还看到了大姑爷栗郁文?
这……
“好了,好了,这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得早有准备。”栗郁文说完直接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子塞到另名夜香妇怀中:“喏,这是定金,剩下的,待两日后一并结算。”
“啊,啊啊。”另名夜香妇收好钱袋,双手在空中比划了番,见无人回应,干脆褪下工服塞进司徒姬怀中,作了一揖,又啊啊啊地比划了阵。
而莲芝见状后亦是比划了会,就在对方离开的时候还微笑地摆了摆手:“哑娘提醒说明日寅时,再在这儿换回来,千万别忘记了。”
“嗯。”司徒姬颔首,转身就要去谢栗郁文,而对方似乎料定司徒姬有此行为般,早已盯着这厢在了。
“栗三公子。”司徒姬作揖:“此事多谢栗公子出手,若日后有用得到我司徒姬的地方,尽管开口。”
“严重了。”栗郁文又是一串咳嗽,半依着来福右肩,朝这厢挥了挥掌心的帕:“时间较短,也只能以此法进司徒府了。如此,倒是辛苦你了。”
说完又抬头看了眼天空:“这时辰也不早了,快去忙吧,明日寅时我再来接你。”
“如此,那就多谢了。”司徒姬再次行礼,待目送栗郁文等人离开后,方才套上哑娘的工服,以纱巾覆面,与莲芝一道,做起了以往的活。
两人将车推到交接处,等处理好后,这才推着板车回到相府,在相府最为偏僻的地方刷着恭桶。
却不想莲芝下手极快,咋看之下颇有种不想让司徒姬动手的感觉。若不是相府人口过多,忙不过来,怕不是要将司徒姬撵到一旁坐着?
“莲芝,你别这样。”司徒姬该刷的刷,该倒水的倒水:“又不是没做过这个,对了,等会司徒韫榕那儿的活就交给我了。”
“二小姐。”莲芝的声音透着些许沙哑,直接抢过司徒姬手中的毛刷掷在地上。
托着司徒姬双手,怎么也掩饰不住:“二小姐,二小姐,呜,我可怜的二小姐。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辛苦的。”
在莲芝的心里,司徒姬比之她还要不幸。虽然她是被卖到司徒府的,可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若是不将她发卖,一家七口全得饿死。如此,还能换回家人的命。
而就在她被卖进司徒府的前夕,不仅被娘抱着哭了一夜,爹更是坐在门槛处,抽了一宿的旱烟。而那无声的叹息更是无时不刻地诉说着主人的无奈。
可司徒姬不同,自生下来就是礼部侍郎司徒仲豪的小女儿,而今,司徒仲豪更是高居丞相之位。
不仅认回司徒韫榕这个长子,更是不顾礼部尚书的反对,直接将苏连珠抬为平妻。
而对于司徒姬这个被迫替嫁的庶女,却是连句嘴都未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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