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姬也没刻意瞒他,再说话都说出口了,不是?
“嗯,只是这大雪纷飞的,他也不好下山,等回头天气暖和了,他便亲自过来为你诊治、施针。”
他不好下山,你却下山了。
祁蔚是何等人,在他与司徒姬对话的途中,脑海中已自动出现三名男子的对话。
还有她蓬头垢面,浑身湿透倒在院中的场景。
大雪纷飞的天,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还被迫在山顶砍柴。这个公羊尧神医——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祁蔚眼眸微敛,喉结滚动数次终是开了尊口:“我幼时,曾在外祖家见过一面。那时,他还不是名震四方的神医。”祁蔚说着说着,又被腿上的疼痛折磨得不停地冒着虚汗。
这种药,疼起来还真能要命,最关键的是疼的毫无预兆。
待稍稍缓和些许,这才再次转头,冲着烘被褥的司徒姬道:“只是他的性子有些古怪。”
其实,他想问的是她如何完成公羊尧那些刁钻的难题?又是如何下的山?
可看司徒姬这副样子,似乎并不想跟自己提及这个话题。
只是,这腿痛的倒是越发频繁了。
祁蔚疼得厉害,豆大的汗珠自额间不断溢出。就在下唇快破之际,突然怔了一下。
“是不是很疼?”司徒姬又将手帕往前递了递:“还是咬这个吧,我昨晚新做的,很干净。”
祁蔚嘴巴一张,直接咬住了手帕。
“被子还有得烘,我得出门一趟。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成吗?”
“多久?”
许久后才等来祁蔚这么句话:“嗯,一会功夫就成。”司徒姬将火盆端到离床不远的位置。
又将被子搭在离火盆不远的凳上,继扫了眼四周确定无安全隐患后这才静下心来:“放心,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轻轻扣上了门,又回到右厢房,从床板底下扣出五两碎银揣在了腰包里,这才掩上院门。
只是才出门,就看到一通体黑袄之人,从那娇小的身量上便能看出是个女人,只是这人的个子,似乎并没姚燕燕那般高!
也不像是姚蓉蓉。
是谁,这么冷的天杵在草房门口?
司徒姬心下焦急,不禁喊出了声:“是谁?谁在哪儿?”
说着便要往过撵,也正在撵的过程中,这才发现那人的腿脚不太好,似乎还有些残疾。
难道是?
司徒姬加快步子,展开双手拦住来人去路。确定来人就是自己先前在混沌摊碰到的秀才娘终是松了口气:“为什么堵在我家门口?”
司徒姬直接迎上对方视线,同对方一样,细细地打量着。
只见她额高而突,但下巴却瘦小而尖。整个脸下来就没几两肉,还呈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蜡黄色。
“你就是祁蔚从京城来的妻子?”那人说话间终于收回视线,盯着司徒姬双眼一动不动。
“自然。”
“哦。”妇人又往司徒姬的身边凑近了些:“姚屠户家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至于其他……”
“其他?”司徒姬有些不解,话说姚大力也不知怎的,自诬陷祁蔚偷肉后倒是很少来这边了,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忙着赚钱。
毕竟结了李承喜这么个前途无量的穷姑爷,可不得往里投些银子么?
不过,她望着雪鬓霜鬟的秀才娘不太想辩解,如实地摇了下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那妇人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我自成喜到了学龄便陪在镇上。”
那妇人说着伸出双手,枯如老树,满是老茧:“在县丞家做了杂役,还接了不少浣衣的活。只求成喜能够好好的……”
司徒姬越听越不大明白,希望李承喜好好的,跟跑来她家又有什么关系?
好在,下一秒妇人就解出了答疑:“此次回村本想为两个孩子定亲的,只是我听人说燕燕时常往这边跑。”
虽然姚大力在李承喜课业这条路上出了不少力,姚燕燕也看着胸大臀圆的,很好生养,可若是……
而司徒姬经过妇人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她的忧心所在。虽然她不关注姚燕燕,可架不住绯闻对象是祁蔚。
“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司徒姬迎上对方视线:“虽说我家祁蔚的腿脚不便,可也不是任人侮辱得了。”
“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不过是普通租户之间的关系罢了。”司徒姬转身,无视妇人视线直直往前走去。
不想临到拐角处竟又碰到位白面书生。眉眼间同方才遇见的秀才娘有五分相似,心中不禁嘀咕了声:还真是对怪异的母子。
“你,你好。”
就在司徒姬快要过去的时候,袖摆被书生抓住了,只是在司徒姬顿住脚步,回看时又很快放开了手:“怎么了?”
司徒姬拍了拍被李承喜碰过的地方。
“你,你好。”不同于先前妇人的是,这李承喜看起来格外害羞:“我,我娘就是听了些不该听得话,若是因此而惊扰到你们,我,我很抱歉。”
司徒姬微眯着眼,直接迎上李承喜视线:“如此说来,你们在这守了不少时日?”
话说她自东山下来后就很少出门,索性天冷,粮食也都提前储备好了。
只是想着,被人这样在暗地里盯着就不太自在:“你们这举动,怕是不合时宜吧?”
“你——你别生气好吗?”李承喜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不安地盯着鞋面:“我们这次回村主要就是为了姚家的亲事,本来娘就不太喜欢燕燕,奈何姚屠户出了不少力。”
“所以呢?”司徒姬挑了挑眉:“他们之间确实是清清白白的。”
“我知道,可是我娘不信。”李承喜的脸纠成一团,他本来就不喜欢姚燕燕,咋咋呼呼地不说,整个人还带了丝痞气。
“欠姚家的银子我都记着在,以后会还的。”说完就要往草屋走去:“放心,我会跟我娘说清楚的。”
“那最好不过了。”司徒姬腮帮子鼓鼓的,双手环胸立在原地,颇有种拭目以待之感。
见李承喜回头,还刻意挑了下眉。
脑袋不停地想阿想,终于忆起祁蔚前世的絮叨。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色宜人,可她已是病入膏肓。
下过朝的祁蔚尚未来得及更换衣物,便到她的关雎宫亲自喂她用餐。
时不时地捡些趣事,可他久居深宫,除了少时的战事,那样不是言了千儿八百遍。
直到那日,他拉着她的手,唇角微勾,说是碰到大姚的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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