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一口气逃离了“狼窝”,坐在一个光滑滑的石头上,沐着阳光。
小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那个风骚的少妇巴不得要吃了他,言词挑逗,散发着一股色眯眯的女人味。
要是跑得不快,没准就要上演真人秀了,就是八个腰子都会给她盘废掉,我这块处男地还要等着彩玲妹子拓荒呢。
但转眼又想,那个邱大师打着看病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竟然把别人的老婆都给拱了。
他还让人家心甘情愿,记住他的好,实在是可恨之极,真是麻雀啄牛屁股,雀食牛逼啊。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看他祸害百姓,我要去会会他,既然我是蛇祖的得意门生,就理应打抱不平,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路上碰巧偶遇一个好心人,向他打听了邱大师的去处。
范进来到庙宇,庙宇早已翻修一新,整得就像个皇宫似的,看得出这个“伪大师”骗了不少钱财。
范进气得不打一处来,浑身如堕冰窖。
想想这个世界也着实太疯狂了,是这个人世间骗子演技太高明了,还是这里的老百姓太愚昧了。
范进一头雾水,一时陷入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茫茫困惑中。
踏入庙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佛,他挺着大肚子,左手拿着一串佛珠,右手提着衣服的一角。
他眉目修长,身披轻纱,脸上挂着笑容,让范进想到了“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憨笑笑世间可笑之人”的这句佳话。
范进合起双掌,手指并拢,跪于蒲团上,手承佛足,头面接足,深深三叩拜。
范进看到邱大师悠哉悠哉趟在床上,裹着睡衣,正徜徉在单田芳《三峡五义》评书的世界里,那无声的憨笑也是醉了,看来邱大师今天的心情蛮不错哦。
是啊,也难怪哦,人的心情就像衣服,脏了就拿去洗洗,晒晒阳光自然就会蔓延开来,阳光那么好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更何况骗色骗财,一个一个准,从来还没有失过手,心里自然就像那梦里的桃花岛,芬芳满园桃花朵朵了。
“哇塞,邱大师满悠闲哦。”范进似笑非笑地说着。
邱大师眼睛不好使,但耳力还算不错,听到有人说话,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婴儿肥的手理了理凌乱的睡衣,然后又抹了抹黑白交错的头发。
“听你的声音,你应该是个小伙子哦。”
“邱大师眼力不错嘛!”
“小伙子,你这是在讽刺我还是在夸我啊?”
范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抿着嘴。
这大师不仅耳朵好使,脑子也挺灵光,难怪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哦。
“你觉得呢?”
“小伙子,我怎么感觉你是来找茬?”
“是吗?”
“我只是个睁眼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我这上门瞧病都是你情我愿的。”
“我呸!亏你说出口,为老不尊!”
“小伙子,嘴巴不干净哦,你家长没教你尊老爱幼吗?”
“那个郝小东的男孩你尊幼了吗,那个郝大姐你又是怎么糊弄她的?”
“你是她的男人?”
“我要是她的男人,我现在就揍得你鼻青脸肿,然后拿把砍刀废了你!”
邱大师终于憋不住了,一屁股爬了起来,身体发抖,嘴唇打颤,就像随时要尿裤子的模样。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邱大师说话也哆嗦了,俨然没有了大师的风范。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你差点要了男孩的命!”
“那男孩是邪气缠身哦。”
“那还阴阳合体了呢!”
“你……你……你到底是谁!”
“是我救了他,他被毒蛇咬了,再晚一步,神仙都救不回来。”
“你是医生?”
“你妖言惑众,昧着良心,骗人家和你上床睡觉,给人家男人戴绿帽,你还振振有词!”
这时候,一股刺鼻的臭味从邱大师身下传出,只剩下两腿发抖,他张大着嘴,白花花的胡须舞蹈着,却发不出声音。
“你现在装可怜了,脱人家裤子时那种缺德劲上哪去了?”
“我求你别说了,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范进自然明白他的话吓到了他,这不,那刺鼻的味还能有什么宝贝呢,准是吓出了大便。
这种没良心的江湖骗子,就应该这样戏弄他,让他苦不堪言。
像这样的人,你要是真的给他一颗糖,说不尽他还软绵绵地央求你喂到他的嘴边。
你要是给他一把明晃晃的刀,他就会跪在你的面前舔着你的臭脚丫,还满世界地说这个好甜哦。
欺软怕硬,就是这类人的通用标签。
“好了没有?”
“再等一下哦,我在换裤衩。”
“换什么换啊,这样你跟人家上床,还能节省点时间,要不然浪费点时间又没戏了。”范进嘲笑地说道。
“小伙子,你到底要我怎样哦?”
说了一大堆,这位邱大师总算说了一句靠谱的话。
“没想吃了你,只是善意提醒你,自今以后,不许你在这里装神弄鬼骗钱骗色了,否则……”
“否则……否则会怎样?”
“否则我就报警,让警察找你推心置腹去。”
“小伙子,我只是一个瞎子。你这样做,不是断了我的饭碗,今后我喝西北风啊?”
“我不管你是喝西北风,还是饮东南风,就是不允许欺骗乡邻。”
“那我能做什么,我一个瞎子,小伙子要么你给我指一条明路?”
“给你一条光明之路,靠自己双手!”
“谁不想堂堂正正做人啊!小伙子,我还不是残废一个嘛!”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小时候家里穷,没饭吃,上山打柴挖了人家几个红薯,结果被人发现了,满山追我,一不小心跌落一个山洞里。”
“莫非你是在山洞里患上了眼疾?”
“对,就是在山洞里,你猜我遇到了什么?”
范进摇摇头。
“一条大蛇。”
“两个眼睛就像灯笼似的,吐着信子,那信子足足有一米多长,我当时就吓晕了。”
“哦?”
“等我醒来时,我的眼睛看东西就有些模糊了。”
“那个时候你还能看清点,只是模糊罢了?”
“对,后来越来越严重,现在嘛几乎看不见了。”
范进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莫非这个邱大师所遇见的大蛇就是我的千年蛇祖师父?
蛇祖是很通人性的,只要你心存善念,它是不会主动伤害你的,反而遇见了是缘分,它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倘若你是个十恶不赦之人,蛇蝎心肠之人,那你遇见了蛇祖生命就算走到了尽头。
这不,那山洞下的垒垒白骨不就是我师父蛇祖的杰作嘛!
看来,眼下这个邱大师,在蛇祖看来他并非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所以当时就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但按我蛇祖做事风格来看,它应该给了这个邱大师其他的生存之道啊!
“那条大蛇就这样放过你?”
“可不,虽然我当时看得不甚清楚,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它拖着厚重的鳞片,离我远去。”
“对了,临走时他还给了我一本奇门医书。”
“哦,有这事?”
范进心里总算明白了。
这应该就是蛇祖的高明之处了,它虽然短暂模糊了他的双眼,其实就是要告诫他心存善念,千万不要越雷池半步。
只要他一心向善,老实做人,刻苦学习奇门医书,那他完全可以凭自己所学之大成,治好自己的眼疾。
现在看来,邱大师越来越背离蛇祖的初衷了,坑蒙拐骗,骗色骗财,行不义,走岔路,因而技艺荒废,直至近乎失明。
“那你现在的眼睛是否还能看清一点?”
“白天还能看一些,晚上嘛纯粹就是个瞎子了。”
范进心想,这个邱大师本质上不坏,但毕竟自己走错了岔道。
看来我与邱大师的邂逅相遇,也是蛇祖的天意为之,莫非让我治好他的眼疾,让他重见天日,返璞归真,让他做一个普通人罢了?
“说了大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吧?”
“你就是要我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不是吗?”
“范进!”
“你就是范进!我猜就是你,但我不敢肯定。”
“你怎么知道我?”
“你不是何敬之的关门弟子嘛,你师父还特意找到我,给你撂了一挂,不蛮你说,我算挂可是一把好手哦,虽然在其他方面我是旁门左道了一些,这不都是混一口饭嘛!”
“我感觉你这小伙子似乎跟我有缘哦。”
“你算的?”
“没有,就是一种直觉吧,也说不上来。”
“哦,那你想多了。”
范进表面上没有承认,心里倒是很佩服他的,他凭着直觉就能感到我与他有着某些芥蒂,看来他的道业还是挺深的。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来看看你的眼疾吧!”
“就你?”
邱大师心里摇着拨浪鼓,忐忑不安。
“你试着睁一下眼,我看看!”
邱大师痛苦地眨巴眨巴线形的眼睛,表情包依然是那么的痛苦。
他一点点由内而外张望着外面的世界,外面的阳光尽管精彩。
但在他的视野下,却是一束微弱的光线,从那狭长的罅隙里掠过。
那一滴干涸的泪水泛着一些痛苦的回忆,也夹杂着一些甜蜜的味道。
“你患的可是青光眼哦!”
“你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哦,可他也一直没有办法。”
“哦,你这眼疾是眼压抬高,视神经长期供血不足引起的。”
“可治吗?”
“试试看吧,要是运气好的话,治愈也不是没有可能。”
“哦,那就死马当活马医,我没意见。”
“那我试试看。”
范进快速地从衣袖里取出几枚泛着寒光的银针,对准着邱大师的彤子髎、养老穴、光明穴、太冲、合谷穴以及睛明穴,一针一针扎了下去,那扎的力度恰到好处,邱大师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刺痛。
于是,范进双掌发力,体内蛇祖的真气绵延不绝,集于掌心,瞬间,那些银针就像突然有了灵气一样跳动了起来,那些热乎乎透着一些温暖的热量在邱大师的眼周围蔓延开来。
渐渐地,邱大师的嘴角边泛起了一抹笑意。
“好舒服哦。”
听着邱大师的海赞,范进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我似乎躺在那绿油油的草原上,阳光洒在我的笑脸上。”
邱大师现在似乎秒变成了一个文艺大咖,抒发着内心的那片柔美与惬意。
“继续哦,这说明你的眼睛有了好转的迹象呢。”
“我现在看到了大海,白茫茫的海水望不到边,水天相连。”
“怎么又下起了大雪啊!鹅毛的雪片从天上掉了下来,我看到前方有个小孩滑倒在雪地里,我跑了过去,把他拉了起来,旁边刚好有一辆疾驰而过的小汽车,好险哦!”
范进终于停了下来,他已经治好了邱大师的眼疾了,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邱大师雪下救人的故事。
他唤醒了邱大师原本的善念。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真能与生活和解,做个内心充满阳光的人,保持热爱,相信生活也不会亏待他。
就像眼下的邱大师,他眼里流动着五彩斑斓的生活,心存善念,天必佑之。
“好了,你现在睁开眼看看。”
邱大师慢慢睁开了眼,轻轻地摆了摆头,晃动着自己的身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站着一位年轻阳光笑意满满的英俊青年。
“你就是范进!”
邱大师张大了嘴巴,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看见了我?”
“嗯。”
“你的眼睛好了?”
“谢谢你,小伙子!你给我带来了光明,我要一生一世记住你的好。”
“千万不要再坑蒙拐骗哦!”
“我记住你的话了,我准备寻一片清净的好去处,好好地钻研医学,学成后,和你一样治病救人。”
说完,邱大师简单地收拾好了行李,和范进道别后,消失在秘密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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