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楮的脚步很轻，异常的轻，几乎无声无息。
他记得慕楮长得相当高大，身形看着也不属于瘦弱的那种，为什么走起路来像只猫…也许像头豹子。
程以四处‘张望’，什么也看不到，却试图从无尽的黑暗中发现对方的踪迹。
“你的房间就在右手边，自己试着走过去。”
慕楮的说话声冷不丁从门口传来。
他的心跳又颤了颤。
原来，这人并没进房间，那为什么这么久才说话？
但眼下没多余的时间让他思考，慕楮很快再次催促。“过来。”
“盲杖……”他担心撞到障碍物。
“在这里不需要。”慕楮冷声道。“快点适应。”
听上去凶巴巴的，极其不友善。
他心里不舒服，又怕这个人真的生气了，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程以一步一步走得忐忑，尽管刚才已经走了很多圈，知道里头没有任何障碍物。
他怕的是慕楮。
走到门边，他几乎贴着墙壁走，生怕和对方挨得近了。
幸好慕楮并没碰触他。
慕楮给他安排的房间很大，一点也不拥挤，桌子和床铺衣橱各挨着一个角落摆放。
但是封闭式的，有窗户，却打不开。
有些许压抑。
行李也全部搁在橱子边上。
他轻声跟慕楮道谢，又吞吞吐吐说了句‘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就行’，随即整理起衣物。
慕楮离开时又把房门锁上了。
程以一颗心忍不住狂跳。
前世慕楮也习惯这样做，以防他逃出去。
慕楮，该不会也重生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前世的他都死了，慕楮还不愿放过他？
或许慕楮不知道他的死讯，单纯以为他逃走了，因此火冒三丈，这一世要继续折磨自己？
他越发惴惴不安。
晚餐慕楮做了很多菜，但他没什么胃口。
慕楮把菜盘推到他面前，一边命令道。
“吃三碗，不准少。”
连他的饭量也要规定！？
程以暗暗生闷气，又有些无奈，别扭地小声嘀咕。
“我不想吃……”
餐桌上立刻陷入可怕的死寂。
他一阵后怕。
他能想象出慕楮阴沉着脸的样子，虽然失明前从来没看过，但前世慕楮凶恶的表情经常在他的脑中浮现模糊的模样。
慕楮放下筷子，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那一下动静撞得他心慌慌。
“我，吃不下那么多……”
他急忙改口，试探着询问。“这个能不能，不要规定？”
慕楮没有回答，沉默少顷，继续吃饭。
他悄悄松了口气。
慕楮这反应，应该是不打算逼他吃够量了。
跟这个人吃饭，压力特别的大，而且也不知道聊什么……
“你下次发作期，是什么时候？”
慕楮突然问道。
他的右眼皮立即跳了两跳。
这个问题，直戳自己敏感的神经。
前世慕楮也常问，问得特别直截。
每回他进入那段时期，慕楮就会变得异常暴躁，大概是受他的信息素影响。
“我问你，什么时候。”慕楮第二遍发问，明显升起一丝不快。
他慌张垂下眼眸，下意识握紧筷子，缓缓张嘴。
“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怕那种情况到来，会发生危险，所以…上周我摘除了腺体。”
“我已经，不是oga了。”
餐厅里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
程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摸不准对方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撒了谎。
前世慕楮似乎对他进入那种状态到了极端厌恶的地步，到最后竟然给他动手术。
如果慕楮也是重生的，说不定以后还是会对他做出同样的事来。
他不得不撒谎，以免惨遭毒手。
他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继续解释。
“对不起…我瞒着家人动的手术。他们都不晓得。”
“刚才我被吓到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和我爸的交易…我想办法用其他方式补偿你。”
慕楮依旧没吭声。
长久无声的沉寂，让他差点难以控制身子的颤抖。
他险些要维持不住脸上刻意装出的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得仿佛一整天过去，慕楮总算有了动静，一言不发继续吃饭。
令他感到诧异。
慕楮这是，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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