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说说你那里的进展。”司徒老先生洪亮的声音响起,将攸乐的思绪又拉回现实。

    “是,爹。”嫣儿终于在严肃的老爹面前不再放肆了,恭敬答道:“数月前,我顺利进入京城最大最豪华的红袖坊,在那里弹琴卖唱,吟诗作画,很快便与周边的姐妹相熟。赶巧碰上各大乐坊联合竟演,女儿一不小心获了个头牌。。。”嫣儿说着噗嗤一声笑了,可眼见座中三人均面色严肃,只得又正色道:“很快我的名声便在京城各大乐坊妓馆茶肆传开了,每天慕名而来的公子哥,据嬷嬷说都有好几百个。。。”

    “好了,嫣儿,捡重点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也无关紧要。”司徒老爹严厉道。

    “是。”嫣儿稍稍红了脸,吐吐舌头继续道:“有两个重点人物已入我糓中,一个是高莽枝,一个便是那曾无庸,哦,每次和曾无庸同行的,还有一个叫陈水深的。。。”

    “陈水深?”司徒浩接话道:“这人曾经在街市上殴打高伯,被我教训一顿,这人。。。”司徒浩停顿了,因为他看见攸乐的脸色已变了,紧咬牙关,双眼冒火,脸涨的通红,双手紧紧抓住楠木椅的扶手。

    “攸乐,你认识这人?”司徒老爷子也意识到了攸乐流露出的愤怒,问道。

    “何止认识,我恨不得将这贼碎尸万段,食其肉寝其皮!”攸乐一字一句道,双眼射出锐利的光芒,俊俏的脸上寒霜乍起,“这厮在十年前,杀死了我的二哥!”

    此话一出,连司徒浩都大吃一惊,他知道高倚邦多年前死于非命,也知道这陈水深无恶不作,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是这陈水深杀死了高倚邦,而这恶棍目前还在曾家混的风生水起,曾晚晚和那恶棍好像关系甚密,就连作为高家的长子高莽枝对陈水深,也并非有刻骨的仇恨。这些,实在让他这个外人看不明白。

    “那,为何当初未将他处以极刑,当时天下并无大赦。”司徒老爷子颇为疑惑,“以高家当时的声望,还不足以被人欺负吧。”

    “原因不明。”攸乐摇摇头,“当时我还小,不懂这些。想必是这厮动用了朝廷的某些关系,免除一死,而后又遇天下大赦,这畜生便重新出来为祸人间了。”

    “是,这陈水深绝对是一罪大恶极的混混,他多次在各个场所吃喝玩乐,事后便找理由赖账,可能大家都知道他身上曾有命案,不敢找他要账。这厮还曾经有一次想要来占我的便宜,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让他长了长记性。”嫣儿说到兴致勃勃处,正准备好好描述一番,却见众人都面带悲戚之色,只得罢了话头。

    “你们去查查曾家和朝廷到底有什么勾连,为何能将一个死刑犯救出天牢,这也是曾家的罪证之一。”司徒老爷子道。

    攸乐和司徒浩都点头赞同。

    “那高莽枝每次去找我,也就听听曲,喝喝闷酒,他似乎心思沉重。。。”嫣儿瞟了一眼攸乐,见攸乐面无表情,不知道攸乐何以对这个大哥似乎并无很深的感情。

    “攸乐,你回京城,不愿以如今的身份见伯父我可以理解,可为何你连高家也不回,你大哥高莽枝,你也为何不见呢?”嫣儿问道。

    攸乐不知该如何作答,只默然垂首。

    “我觉得那高莽枝虽有些懦弱,但心地还是善良,每次还会对我有所体谅。。。”嫣儿话未毕,便感觉到衣袖被扯了扯,原来是司徒浩不知何时已绕到自己身后,连连给自己使眼色,再看攸乐,竟面色煞白,牙关紧咬,似乎很不愿意嫣儿再提起此人。

    “哦,那曾无庸却不同了,大把花银子在我这里,只为。。。”嫣儿赶紧换了个话题,但脸一红,又没继续说下去。

    “不过本小姐是绝不会让他得逞的。”她想了想又及时补充了一句。

    嫣儿歪着脑袋,声音有些低,“那曾无庸,号称是京城五少之一,还真是风流倜傥,且细心体贴,好多姑娘都迷恋他,不过,我倒是知道这人必是伪善至极的。。。”

    “那你到底打探到什么有意义的信息没有?”司徒老先生没有理会女儿的小心思。他知道自己的儿女个个身怀绝技,对付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绰绰有余,毫不担心她的安危,更关注的是是否有新的进展。

    “呃,目前这三人正在我掌握之中。。。”嫣儿有点不好意思道。

    “攸乐,你自己有什么收获?”司徒老先生不再理会女儿,转向攸乐,和气地道。

    攸乐面色如霜,在这慈爱如父的老人面前,她多想放下身上所有的包袱痛哭一场,但万事才刚开端,还远不到可以痛哭的时候。她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道:“曾家已开始注意我的行踪,估计不久便要找上门来,到时候我便好大展手脚了。还有,我已得知三哥当年惨死的真相。。。“话音未落,双眼已涨的通红,泪珠扑簌簌滚落。

    嫣儿一改刚才的调皮模样,挪到攸乐身边将她抱进怀里,并对司徒浩使着眼色,示意他向前一步,安慰攸乐,司徒浩却犹豫着摇了摇头,不敢靠近。妹妹深知这个哥哥对攸乐的情意,极力想要撮合二人,但司徒浩却知道还有马凌云的存在,从来只任凭这个妹妹玩笑嬉闹,不敢靠近攸乐半步。

    “义父,景王府人多嘴杂,李大新作为重要人证,长久呆在那里毕竟不安全,可否。。。“攸乐忽然想到这件大事,抬头望向老谷主。

    “没问题,“司徒老先生明了攸乐的意思,干脆地答道:”你寻到合适的时机,将他带到谷中来,这里绝对安全。“

    “多谢义父,多谢浩哥,多谢嫣儿,你们的大恩大德,攸乐永世难忘。”攸乐起身退后,欲朝三人行大礼,司徒浩和司徒嫣儿赶紧上前一步搀住她:“答谢的话你都说了几箩筐了,今日怎么又提起,还要行大礼,我们怎么受得起。”

    司徒谷主面色沉重,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攸乐,帮助你,不仅仅是帮助高家勘破迷雾,更是为天下苍生讨回公道。若那曾无庸父子果真十恶不赦,在朝堂上拉帮结派,为一己私利不惜祸害大梁百姓,那我药圣谷举全谷之力,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将那恶贼拉下马来。”

    攸乐含泪点头,挣开兄妹二人手臂,再次郑重下拜,朗声道:“攸乐谢义父高德大义!”起身时已是英气满面,毫无小女儿的软弱娇怯了。

    吃罢早点,已经日上三竿,山谷中雾气渐散,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各种花香。司徒老先生又交待了下一次三人相聚的时间,便放儿女们各自离开了。

    三人牵马执辔,缓缓从谷中步行而出,因山道狭窄,谷内通往山外跑马大道的这段路都只能步行。马儿不懂人的心思,在春天也格外雀跃,时时甩甩马臀摆摆马尾,时而伸长脖子去偷吃路边的野草。三人却一直沉默着,嫣儿偷眼看了看二人,故意咳嗽一声道:“浩哥啊,你今儿怎么无精打采的啊,以往见到攸乐,哪次不是打了鸡血似的?快点上前一步,帮攸乐牵马啊!“

    司徒浩背对着攸乐,故意对妹妹晃了晃拳头,作了个要揍她的姿势,嫣儿赶紧将头一偏,假意要躲,不过司徒浩倒确实听了妹妹的话,乖乖地将马绳从攸乐手中接过。攸乐毫不反抗,也一语不发,任凭手中的缰绳被拿走。

    嫣儿知她想问题出了神,也不去打搅她。她不知道,攸乐的心里还埋藏着一个秘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一个萦绕了她四年却不能为人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否与家庭的败落有关呢?

    “要上马了,攸乐。“司徒浩轻轻扯了扯攸乐的衣袖,将缰绳递到攸乐手上。攸乐接过缰绳,想也不想便翻身上马,纵马狂奔,嫣儿和司徒浩赶紧打马急追,生怕攸乐有失。

    幽静的山道上,只听得三匹枣红马得得的马蹄声。

    嫣儿一直在大叫:“攸乐,慢点,小心啊。”

    司徒浩则保持了高度的警戒,始终紧紧跟在攸乐的身后,以防意外发生。

    而狂奔在最前面的攸乐却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飘飞的思绪已随着两边呼呼倒退的黄杨木而回到五年前。

    那一日,是攸乐十五岁生辰。从记事时起,她每年的生辰便是整个高宅最开心的日子。她是家中的幺女,父母的掌上明珠,所有哥哥们百般呵护的对象。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宠幺儿,她的生辰之日比任何一个哥哥的生辰都要隆重,甚至比节日还要盛大。

    每次生辰前一个月,高伯便组织下人们开始筹备,把整个高宅装扮得富丽堂皇。入夜,高宅到处挂着祝福小姐生辰的大红灯笼,灯笼全都是定制的,每个灯笼上都写有一句吉祥语,是高宅里从上到下好几十号人的祝福。生辰日当天,高宅除了会宴请所有亲朋好友外,还会在京郊外设十里粥铺。这一日,下人们也可以没了规矩,和大小姐打闹嬉戏。高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然而,自攸乐十岁那年开始,生辰日便被笼上了阴郁的色彩,且参加的人数逐渐减少,一年比一年冷清。那一年,二哥高倚邦死了,死于械斗,且不知什么原因,没过多久,父亲竟然将大哥高莽枝的腿打断了。整个高宅开始陷入悲戚和迷乱之中,仿佛身陷沼泽,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攸乐十二岁那年,三哥高蛮专出差在外,没过多久也传来噩耗;她十三岁那年,已经懂事,对家中的事情也大概知晓,一日官府来人羁押五哥,说是五哥杀了一名茶农,且很快被判斩首。自此,母亲便经不住连串的打击,开始陷入疯魔状态,一时清醒便以泪洗面,一时糊涂则六亲不认。她十四岁那年,更大的打击出现了,有人状告父亲高普沧二十年前杀人,父亲很快伏罪,从此再未回到高宅。

    然而打击还未结束。就在攸乐十五岁生辰前一月,四哥革登竟然莫名其妙失踪。攸乐派出下人四处寻找,始终不曾得到任何消息,四哥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家庭的变故,让十五岁本是天真烂漫的攸乐整日郁郁寡欢,从此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她对家庭一连串的变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一日,攸乐望着冷清而显得有些阴森的高宅,忆起往日宅里欢笑嬉闹的场景,不禁悲从中来。这种悲凉的感觉促使她不自觉地想往外走,想要逃离。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迷迷糊糊中似乎在往远离京城的西山而去。

    此时正是盛夏,清晨还有日头,此时却开始飘起毛毛细雨,攸乐一路走一路神思不属,她没带雨具,很快头发已湿润润的了。良久,她感觉头顶的雨貌似停了,微微抬头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头上多了一把雨伞。再抬眼望向伞的主人,竟然正好与大哥高莽枝四目相对。

    “大哥。”

    “攸乐,你要去哪里?”高莽枝关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攸乐低沉答道,眼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至此,家中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大哥高莽枝了。可她明显地感觉到,大哥与这个家庭却有些格格不入。多年前,父亲不知何故,狠心将大哥的一条腿打折,至今大哥还是一瘸一拐,自此后,大哥便对家人恨之入骨了。除了对攸乐偶尔展露下笑颜,对其他兄弟和父母,大哥都是冷眼相对。随着家中祸事一件接一件的发生,攸乐感觉整个家庭似乎被一张无形的大网不断拖向深渊。她和父母都痛不欲生,而大哥却依旧在外花天酒地,对家庭变故不但不感到痛苦,从其言语中反倒时常流露出幸灾乐祸。高莽枝自小性格懦弱,沉默寡言,攸乐也从来只当他是家中的长兄来尊敬,却很少有亲近的举止。只是现在家中已无男丁,大哥便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攸乐才发觉,这个大哥其实也还是有才华的,以前只是被其他优秀的兄弟掩盖了光芒而已。

    “大哥,你说父亲是真的杀了人吗?”这是攸乐最想不透的。父亲在她心目中,从小就是爱国爱民,品行高洁的楷模,她从未想过,父亲的形象会在自己心目中轰然倒塌。自父亲入狱后,她满脑子萦绕的都是这个问题。

    “当然,他要是没杀人,怎么一句辩解都没有?他要是没杀人,怎么会有人前来告状?他要是没杀人,官府怎么会把他抓走?”莽枝的回答很冷淡,语气如冰,这种态度令攸乐遍体生寒。

    “可是,父亲怎么可能杀人呢,他那么。。。”

    “他怎么不可能杀人?他多年来伪装隐藏自己,就是要掩盖自己杀人犯的事实!他就是个伪君子!”

    “大哥,你怎么如此说父亲?除了这件事,你从哪看出父亲伪善了?”攸乐很生气,将莽枝的伞一把推开。

    莽枝忙赔笑着又举起伞,“好啦,我的好妹妹,就让我陪你在雨中走一走,别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好吗?”

    攸乐一时有些气结,但也不愿再开口。她实在不明白,大哥怎么会对父亲是如此态度,即便父亲打折了他的腿,他也不至于如此仇恨父亲,仇恨这个家啊,就像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莽枝撑伞,陪着攸乐慢慢在雨中踱着。

    渐渐地,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弥漫了攸乐的周身,取代了适才的痛苦迷茫,这感觉异常诡异,令她不寒而栗,她敏感地意识到,这种感觉来自于大哥。

    大哥离她越来越近,撑伞的右手几乎要绕过攸乐的脖子了,身体也几乎贴着攸乐,她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而来的强烈男人气息,那气息如此强烈,强烈到似乎要将其吞噬。这种感觉很异样,虽然大哥是男人,但作为亲兄长,攸乐从未把大哥往一个异性的方向去想。攸乐终于忍不住向大哥望去,迎上眼帘的竟然是大哥灼热的目光。那目光炽烈而热情,似乎要喷出火来,除了马凌云偶尔曾给她这样的感觉,她还从未从任何一个男人的眼中获取过这样赤裸裸的信息,攸乐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大哥,你,你怎么了?”攸乐的嗓音有些发颤。

    她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大哥,却被大哥轻轻抓住:“攸乐,在下雨,小心着凉,我会心痛的。”那语气温柔得似能掐出水来。

    这绝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切,而是情郎对渴慕已久的女子的深深爱恋!攸乐更加心惊,见大哥双唇似在轻轻颤抖,显然内心已波澜万状。

    攸乐紧张到极点,毫不犹疑地从大哥怀中挣脱,朝雨中奔去。

    这时,雨越下越大,天黑沉沉的,偶尔有闪电在低矮的云脚中划过。高莽枝在后面紧追不舍,不停大叫:“攸乐,你要去哪里,等等我!“

    攸乐不敢停下脚步,她在狂奔,狂奔。。。

    前面就是西山了。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山,虽不够高,但也足够险峻。攸乐以前时常和马凌云来攀爬,因此对其小路相当熟悉。她什么也顾不得多想,此时只想摆脱掉高莽枝,她知道高莽枝腿脚不便,应该不会跟随她上山,或者根本无法跟上她的步伐,至于此时的摆脱是否就能杜绝此后的纠缠,她根本就不曾细想。

    谁知攸乐一路向上,高莽枝也一瘸一拐地跟上来了。他扔掉手中的雨伞,大叫道:“攸乐,别跑了,快下来,我们回家去!“此时已是瓢泼大雨,哗哗的雨声几乎淹没了高莽枝声嘶力竭的喊声。山路上的岩石越来越湿滑,攸乐几次都险些摔倒,回头看时,高莽枝跛着一条腿,手脚并用,更加艰难地攀爬着,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怎么办,前面眼看就是悬崖了,攸乐心内焦急,脚步却不敢停下来。她不敢面对大哥,家中已经有太多太多的变故,她不能再承受意外了,大哥为何会对她产生别样的感情,她根本想不通。她不敢去想象,一向用来尊敬和依靠的大哥,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无异于将她最后一个亲人从身边夺走。此时,她不想去面对,只想要逃避。

    再抬头看时,她已到了山顶,遍地怪石嶙峋,杂草丛生。失去了山道上大树的遮挡,山顶的雨似乎更加疯狂,大雨像瓢泼似的兜头而下,双目几不能视物。

    攸乐又急又气,靠在一块大石上放声大哭,多年来的委屈与无助,似乎在这一刻释放了。隆隆的雷声与哗哗的雨声震耳欲聋,掩盖了攸乐的痛哭之声。大雨如注中,只见她双肩耸动,几欲晕厥。

    此时,高莽枝已赶到了攸乐的面前,他急忙将自己湿漉漉的外套脱下,蹲下身来披在攸乐的头上。

    他拉着她的手,大喊道:“攸乐,雨太大了,我们下去再说。”

    攸乐用力摔开他的手大声喊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你不说清楚,我绝不下山!”

    攸乐态度坚决,她看到高莽枝全身已尽湿,双唇被冻得发紫,上下牙不断打颤,但眼中的光芒依然是灼热的,纵倾盆大雨也浇不灭这热情。

    他用力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甩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噗通一下跪倒在攸乐的面前,不管不顾攸乐的吃惊,大声说道:“好,攸乐,我说,今天我便将这十五年憋在心里的话通通说完。我喜欢你,我喜欢了你十五年。从你出生开始,看到你肉tuan团的笑脸,我便对你有特殊的感情,我想抱你,却又不敢抱。别的兄弟都敢和你随便地嬉笑打闹,唯独我不敢,你在我心目中就像仙女一样,我丝毫不敢放肆和亲近。以前我一直不懂,你是我的妹妹,可我为何总是见到你就脸红心跳,为何想拉你的手,亲近你,甚至想亲吻你,多少次你都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们在梦中缠绵。这十五年,我痛苦地压抑着自己,我觉得自己是个畜生,竟然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亵渎之情。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是可以喜欢你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我恨不能全世界都来祝福我。攸乐,你知道吗,我们并非亲兄妹。。。”

    攸乐一直听得触目惊心,这“并非亲兄妹”几个字更像是平地惊雷,她完全懵了。

    “我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我是他们捡回来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只有我,只有我能拥有你,攸乐,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们是可以结合的。你相信我,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当初之所以我要去妓院找曾晚晚,又把晚晚娶回家,我就是想要让自己摆脱你,忘记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要不断压抑自己的感情,还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障碍了,我可以休了那个女人,马上就休!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根本不配做我们高家的儿媳。我们两结婚,为高家重新找回希望,为高家开枝散叶。。。”高莽枝越说越激动,扑上前去将攸乐紧紧抱住。

    这时,一个炸雷在空中骤响,惊天动地,似就在身边爆炸的一颗炸弹。

    攸乐此时已顾不得问任何问题,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恐惧吞噬了她的全身,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高莽枝推开,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

    “攸乐,别跑了,小心,前面是悬崖。。。”大雨中,高莽枝的声音微弱地传向攸乐,然而仅仅一瞬间,攸乐的身影便消失了,只余一声惊恐的叫声隐隐传来。高莽枝吓得魂飞魄散,飞奔向前,却只见向前几步便是悬崖,如注大雨和蔼蔼雾岚中,攸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高莽枝在悬崖边哭得撕心裂肺,捶胸顿足,几欲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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