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倨傲的老道长擎剑在侧,风起叶落,于无形中透着惊人压迫感。
颜家人来不及认识突然出现的黄杉姑娘,此时把目光都落在那突然出现的老道长身上。
古人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今日有老道长一人一剑,傲视群雄。
一般的风姿。
改头换面藏在卢家人中的陈桑活灵活现的面皮不停抽搐。
他回山学了高深的易容术,配以功法秘籍,活灵活现,任本人站在面前也难以分辨真假。
一路行来,他或许是路边担担子卖糖人的货郎,又许是路边摆摊的邋遢汉子,墨小染完全毫无察觉。
此刻他心头大急,筑基五重的修士,任他再会隐匿,《问情剑》使的再好,凭借炼气十层的境界也不敢造次。
心底只能叹息,这老道如若威胁到师妹头上,自己只能以身挡之,给师妹争取逃跑时间。
那卢翰林的师父霸气登场,一身实力无与伦比,颜家人心如死灰。
这时,一旁屋脊上有道声音传来,“老头子,活着不好吗?非要来这里人五人六,若是墨九玄知道你在他老丈人家作威作福,还不扒了你的皮。”
老道闻言大怒,扭头看去,只见那汉子身形枯瘦如柴,旁边放着黑色大剑。
重剑无锋,如同此刻的汉子,看着仿佛是个病痨鬼,偏偏那语气、那神态、那躺在屋脊上高高翘起的二郎腿,无一不彰显着特立独行。
那柄大剑老道长看着眼熟,寻思间心底有声音响起。
“老子不想给墨九玄那混账东西做打手,帮他白白杀人,莫的钱拿!快滚吧!”
老道汗毛炸起,想起苍云山那一魁梧壮汉一柄黑色大剑,不就是眼前那剑的样子?
再看那站在颜家老头身边的黄杉姑娘,还有后面那形迹可疑的黑熊与牛犊子,除了无极宗那个小丫头还有谁?
当即朝屋脊上的汉子一躬到底,“贫道这就走。”
起身后脚底抹油,任凭亲弟子卢翰林如何恳求也不搭话,扭身边走,速度极快。
生怕稍微慢一点就挨上一剑。
眼见的刚刚升起的希望在一个枯瘦汉子寥寥几句话中瓦解,众卢家人再次心灰意冷,恐慌情绪迅速蔓延。
颜松青心神不定,不知那汉子此来所谓何事,对颜家来说到底是吉是凶?
想拱手感谢时,屋脊上已没了那人影子。
想必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散修之流,只是不知为何要帮颜家?
卢家人已没了继续斗下去的欲望,卢翰林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茫然,放眼望去,觉得谁都不可靠。
如何处置卢家人,颜老爷子此时也有些为难。
虽说两家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若真的把一个家族的人当成鸡犬宰杀,老爷子自问还没心狠手辣到那一步。
他把目光瞥向自己的儿子,颜柏。
颜柏做出恭听状。
墨小染顿感无聊,总觉得自己的外公虽说铁骨铮铮,但心眼未免有些实在。
只问了一句,“外公,若今日取胜的是卢家,颜家该如何自处?”
说罢一人二兽,走向院外,要去紫竹林看一看风景。
颜老爷子的目光逐渐冷冽,杀意涌动,抬起右手掌向前一劈,冷声道,“一个不留。”
...
大抵世间有奇异事,便有奇异原因。
苍翠墨绿的竹林多如牛毛,色泽如紫气东来的竹林只此一处。
赤血暴熊身负血脉,自有天赋神通,在这紫竹林内感觉到一股异常的悸动。
如同心跳,颇有节奏感。
将这消息告知墨小染后,小姑娘起了好奇心,当即便来到这处有着奇怪色彩的紫竹林。
斗法现场纵横交错,沟壑如渠,大片林子业已损毁,却仍有面积极大的竹海随风摇曳。
这片竹林奇异,也曾有数位大能来此一探究竟,并无阵法,也无任何奇妙波动,众大能失望离去。
正是九月十九,天高气爽,碧空如洗,一轮明月之下竹涛如海,如海浪声惊涛拍岸。
颜家人并无一人追来,银辉散落下的紫竹林,色泽奇异,瑰丽非凡。
小姑娘即便在无极宗,也从未见过如此瑰丽万千的景象。
月明中,挺秀茂密的林子不知何时出现阵阵檀香,青烟袅袅,一阵清风拂面,眼前紫林向两边挪移,分列出一条碎石小径,幽幽然蜿蜒向前。
景色骤变,墨小染人小胆大,长枪倒悬于地单手紧握,身后一侧是魁伟暴熊,一侧是萌哈哈小黄牛,三者沿着碎石小径一路向前。
冷不丁一阵带有腥咸味的潮湿空气吹来,天空中出现一道亮光,逐渐扩大将整片天地照的通亮。
耳畔隐隐有海鸟鸣叫海浪滔滔之音,墨小染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陡峭悬崖之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烟波浩渺,海浪重重,天边云遮雾绕。
“这...是什么地方?”
从紫竹林突兀的来到海边,小姑娘又惊又喜。
惊得是这般神通定然远超自己想象,喜的是这般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牛萌心里发慌,回头时发现身后紫竹林完全消失,这块悬崖竟然独自立于大洋之间,想要回去是千难万难。
“小染,不对劲,很不对劲!”
小黄牛惊慌失措,迈开四蹄原地打转。
“慌什么,且看看再说!”
暴熊声音沉稳,景象的突然变化虽然令熊熊心里很慌,但在东华山靠着杀戮长大的暴熊面对危急时的谨慎,要远超在牛家寨长大的牛萌。
空中似有梵音弦乐,香气阵阵,祥云袅袅,光辉灿烂。
两条金龙之云中出现,身后拉着一撵辉煌璀璨的瑶车,两侧各有青衣童子,臂挽花篮,来到悬崖边停下。
青衣童子唇红齿白,年不过十二,来到墨小染身前,稽首道,“主人请帝君一见。”
帝君?
墨小染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指着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青衣童子也不答话,微微一笑,侧身让过,做出请的姿势。
墨小染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上了车,听见赤血暴熊高声喊道,“喂,那小孩子,你要带我家主人哪里去?
我信不过你,我也要去。”
牛萌连声喊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青衣童子向二兽脚下一指,一熊一牛脚下顿生祥云,撑起二兽,自悬崖上飞起。
金龙咆哮一声,驾着撵车,飞向大海深处的云雾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看到云雾中出现了一座小岛,离的近了,才看到岛上有座山峰,峰顶平坦处建着一处凉亭。
凉亭色泽润白,在阳光下如同晶莹剔透的宝玉,反射着七彩霞光,极为炫目。
白衣男子背身而立,一尘不染,坠着润泽玉佩的下摆随风轻动,仿佛独立于世间的谪仙。
墨小染下了撵车,立刻感觉到一种祥和亲切,让人心静神宁。
“墨小染见过叔叔!”
小姑娘恭恭敬敬的一拜。
那背对小姑娘的白衣修士惊讶的“喲”了一声,回身低头端详面前女孩,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多年未见,帝君如今说话客气多了。”
小姑娘脸一红,“我本来就很乖啊。”
她也抬头凝视对方,只见白衣面容圆润,皮肤表面隐隐有神光隐现,一对深邃眸子里似乎蕴含无穷岁月时光。
白衣修士抿嘴轻笑一声,伸手在旁边一拂,一白玉方桌出现,上有落了黑白子的棋盘。
“帝君请坐。”
这好似神仙的修士对墨小染说话极为客气,并未将其当成小孩,而是当成与自己一般的人物。
墨小染乖巧的在玉凳上坐下,目视棋盘。
棋盘上黑白双子杀的难分难解,黑之落成盘山大蛟,若从白子的围杀中冲出,便可一遇风云化成神龙,驰骋宇内。
白子颇有兵家戾气,步步紧逼,穷追猛打,绝不给那黑蛟成龙的机会,而是要将那黑蛟吞噬,成就自身气运。
正看的出神,白衣修士温言笑道,“帝君有何感想?”
墨小染道,“叔叔,我叫墨小染,你别叫我帝君了。再说,帝君又是什么?”
白衣修士哑然失笑,盯着黄衫丫头,似乎想要将她看个通透,“看来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墨小染问道,“记得什么?”
白衣修士道,“忘却过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帝君...呵呵,无论你自称帝君还是自称墨小染,这将要风云突变的天下,会是你翻江倒海的战场。”
墨小染懵懂,“你在说什么啊?”
白衣修士笑道,“墨小染,你且请看这棋盘,这黑子有成龙的机会吗?”
墨小染道,“这围棋我只略懂些,也未深究过。不过表面看来,白子杀气凛然,隐隐将黑子包围,只差一个机会,便能将掐住黑子的七寸。
不过,黑子也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你看这里,黑子的气有两口,只要硬生生啃出一点活路,立刻就能跳出虎穴,前头一片光明。”
白衣修士微笑点头,“帝君,你的眼力依然锐利,不过言语间杀伐气太过浓郁了,难道这黑子白子便没有和棋的机会?”
墨小染挠挠头,“为什么要和棋?无论我持黑子还是白子,都是为了将对面的棋子吃光,而不是占据优势,却要给对方喘息之机。
岂不闻斩草除根,有备无患?”
白衣修士愕然,面上依然和蔼可亲,摇着头道,“帝君这心性,万年难改。也罢,风云将至,念你我曾有一面之缘,我且助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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